第119章
不知为何,她内心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来。 营帐内铺了厚厚的褥子,璃榆被扶到榻上坐下,稍稍走动两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明柔顺着她的后背不断拍抚着,“阿榆,你这身子损的厉害,日后万不可再胡闹,得仔细将养着。” 听了这话的璃榆,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南清的脸,暗叹曾经的对方,是不是也如自己现下这般难受。 “好,都听母妃的。” 在喝下两口瞿嬷嬷端进来的热汤后,心口稍稍舒缓了不少,将汤碗递与望秋后,轻声道:“都且出去,我想与母妃单独说会儿话。” 营帐内侍候的几人先是瞧了眼明柔,得到示意后,纷纷俯首退下。 “母妃,你莫要瞒我,父王他…是不是要反?” 明柔闻之,眸眼微阖,顿了顿,“阿榆,你这话何意?” 原本无云的天空,帐外忽而狂风大作,不消片刻功夫,雨倾泻而下。 璃榆强撑着精神,对于明柔的质问答非所问,“母妃,父王他素来是个不爱争抢性子,一朝起事,不怕天下之人的口诛笔伐吗?” 况且如今的璃国并不似她执政那会儿,前有暴君荒淫无度,百姓困苦不堪,后有各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 且自她来这儿,除去还未来得及行事的南清与明柔二人之事,并没有听过上位者有什么旁的骄奢淫逸之事。 在这样的环境下起兵谋反,自己的父王恐会遭天下之人唾弃。 营帐内一片寂静,唯有外面雨水拍打之声。 “你…你不是我的阿榆!” 明柔一改先前态度,神色严肃,起身后撤了两步,俯视着榻上的璃榆。 对于明柔的话,璃榆先是一愣,后又释然,她与那个小东西本就不一样。 不过这么久才发觉异样,也不知道是他们太爱小璃榆以至于没有发现,还是他们本就太过迟钝。 摇头苦笑道:“我与她,是一人也不是一人。” 彼此那层窗户纸被捅破的瞬间,明柔脸色急转直下,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张自己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情绪颇有些激动,“你…当真不是…” “我给母妃说个故事吧,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也绝非胡编乱造。” 雨水拍打之声愈发苍狂,犹如明柔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 在听完璃榆所述之后,呆楞地坐在椅子上出神许久,嘴里反复呢喃着什么。 “所以…那人是真的动了毒杀亲弟的念头,只为抢夺弟媳…” “阿…王妃娘娘,我并不想晟亲王就那么枉死在那人之手,可也不愿他活在逼宫造反的流言之中,晟亲王乃璃国的护国将军,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怎能背负千古骂名,还请王妃速速传信,让王爷莫要因一时冲动而使得自己万劫不复。” 璃榆跪于榻中央,俯首贴在双膝之上,言辞恳切,句句情真。 “阿榆,你父王他确实是个不爱争抢的性子,可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朝政不关心民生。 “此番起事,也并非一朝一夕的决定,往日,不过是你父王看在他与那人乃一母同胞亲兄弟的份上,那人往日做出来的兄友弟恭模样在你父王离宫归府后查出端倪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了。” 帐外雨声嘈杂,璃榆似乎并没有将明柔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唯有“你父王”三字听的真真的,不确定地试探道:“母妃...这是…还愿意认下孩儿…吗?”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明柔起身靠近璃榆,将其揽进自己怀里,“不论是你还是我的阿榆,如今,都是我的儿。 “方才闻你之言,心中甚异,但观你神色,又想起最近之事,我信你所言,若依你之言,曾经是我不曾护你,如今,定不会再让你过当初那种日子。” 璃榆不是个好哭之人,今日却怎么也忍不住,埋首在明柔怀里痛哭,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往日里的苦闷还是哭如今触手可及的温情。 明柔掌心抚上她的侧脸,轻轻擦拭着泪痕,“我的儿,苦了你。” “如今孩儿有母妃有父王,不苦。”泪水打湿衣襟,璃榆侧脸伏在明柔心口,双手紧紧抱在其背后。 外面的雨一连下了三日才堪堪停下,璃榆趁着休整的几日不,将如今璃国的现况了解得差不多。 队伍也在雨停后动身继续前往原安郡,待抵达后,璃峥的飞鸽传书也同时送达。 “阿榆,你父王来信说,事情有些棘手,短时间内恐怕解决不了,让我们安心驻扎在原安郡。” “好,如今的我们唯一能帮上父王的便是护好自己,不给他添后顾之忧。” 明柔习惯性的摸了摸璃榆的脑袋,笑着夸赞道:“咱们的阿榆真是顶顶聪明的女娃。” 承元三十九年,太子璃柟在晟亲王协助下,历经两年,终于肃清内乱。 持刀逼迫璃皇写下退位诏书外加一封罪己诏后,将其送去了香山别院。 次年三月,太子登基,封璃峥为摄政王。 消息传到原安郡时,璃榆先是不解,后有释然,晟亲王不是愚忠之人,但也不是冲动莽夫。 如今的太子璃柟只是被原先的小璃榆带得有些贪玩了些,根里还未曾烂掉,璃峥掌兵权做摄政王,耐心教导,一朝若能成为明君,自会放权隐退。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消息,新皇登基,特封南相嫡女南清为云卿郡主,封地更是较为富庶的长圣郡。 璃榆仔细询问后,才得知是南清拿了南相暗格中的书信及名单投了璃峥,这才得以让他们能在短短两年内将那些暗中勾结手握钱粮的贪官和豢养私兵的宗室一一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