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似有银河,波光粼粼。 梦里她盯着唐素馨盖着白布的尸体,第一次承受不住如此大的痛苦,嚎啕地哭了出来。 身侧的苏以冬将她温柔地抱紧,用她这辈子难以忘记的口吻,安慰着她。 “安然,暴雨不会持续太久的。” “你会像你的名字一样,幸运又幸福。” 惨白刺眼的日光洇开在脚下的大理石上,像是幻化成了透亮的海水,一点一点将她溺毙。 直到渐渐无法呼吸,直到胸腔里灌满了痛苦,直到她失去了知觉…… 下一秒,求生欲的本能让她进行了一次激烈的抽搐,猛然从梦里惊醒。心脏空落落,像是刚刚摔下悬崖一般,有些窒息。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灰蒙蒙了,床头里的小夜灯散发着迷人的暖光,小锦鲤窝在枕头边一脸疑惑地望着她,似乎已经陪了她好久好久。 那个眼影,真的好像苏以冬。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锦鲤的脑袋,拼尽全力撑起孱弱的身子,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只能翻了个身,仰头倒在床上。 眼神空洞,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渐渐填补残缺的身体。 她在回味着那一个个梦。 那也许根本就不是梦,那是她丢失掉的回忆,与苏以冬共同的回忆。 关于梦的背面,关于被否定的自己。 暧昧模糊的记忆悄然苏醒。 她不敢去相信,苏以冬就是那位姐姐;她不敢去面对,自己正在全身心投入的甜蜜爱情,居然是她引诱自己掉入的陷阱。 让她深入其中,无法逃离。填满她对爱的懵懂,触碰她迷乱的身心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她拼尽了一切要回到阳光下,在阳光下等待着她的,正式苦苦寻找她的苏以冬。 矛盾,残缺。 畏首畏尾,胆小鬼。 她再次使劲,将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支撑起来,下了床,步履蹒跚地走到卧室外面。 扶着墙,将家里所有的角落都扫过一遍,却没有发现苏以冬的身影。 那个平板就放在门口的柜台上,苏以冬经常穿的那一双帆布鞋不在门口,估计人已经出去了。 她吃力地走过去,拿起平板,折返回床上。 在枕头底下摸索到手机,有几条未读,都是苏以冬发来的。 【安然,我想现在我们彼此需要一些距离,你如果醒了,可以去拿一下我放在门口的平板,里面有个文件夹,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 【你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 【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看着最后两条消息,眼睛又有些莫名的酸涩,原本以为是屏幕亮度太高导致的,可是心里却又有股莫名的抽动感。 她放下手,轻轻按下平板的开关键。平板外没有装保护套,可是却像新的一样,没有刮痕也没有磕碰。 屏幕骤然亮起,苏以冬没有设置密码,直接进入到主页面,除了一些系统自带的软件外,只有一个常用的绘画软件和一个上了锁的外置文件夹。 锦安然还记得去数码店那一次,店主和她说过,这个平板里有个加密的文件夹,需不需要彻底格式化掉,苏以冬说无论怎么样都要留下那个文件夹。 苏以冬很严肃地告诉她,非常非常重要。 她猜过平板里面会藏着什么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只是一些项目合同的副本,毕竟苏以冬一直都拿着这个平板在办公。 可现在,这里面或许装着苏以冬对她念想的一切。 平板的型号很旧很旧,苏以冬对自己的念想也持续了很久很久。 锦安然咽了口口水,轻轻点开了那个文件夹,意料之中的设有密码。 她不想去问苏以冬,这种文件夹的密码都很好猜,不是一二三三二一,就是某人的生日。 可是当她把能想到的密码全部都试了一遍,都没有解锁成功,于是文件夹成功地锁定了三十秒。 她缓了缓神,用这三十秒的缓冲期揉了揉太阳穴,让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下,吃力地抬手将小夜灯调到了高功率的模式,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屏住呼吸,慢慢输入她的生日:一月十号。 一声清脆的“咔吧”,系统模拟着锁打开了声音,也代表着一个藏了许久的秘密即将重现在阳光下。 平板确实是年代久远,文件夹加载了好久,她在等待的过程中曲起腿,小锦鲤蹦蹦跳跳的跑到她腿中,爬到她的小腹上。 她点开第一张,是一个女孩的素描,画功很稚嫩,跟苏以冬房间摆着的画如出一辙。 她回忆着自己曾经问过苏以冬这些画上的都谁,可在就想知道答案的时候被打断。 每一张画上都有时间,每一张画上的小女孩右手虎口都会用淡蓝色的颜料笔点缀一下。 她现在知道了,每一幅画,都是自己。 有她坐着的样子,有她站着的样子,有她交谈着的样子,有她开心的样子。 画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像她。 直到某一年的十一月,素描没有了。 苏以冬的生日用农历来算,恰好是立冬那一天,而换算成公历,就是十一月的某一天。 她生日那一天,也就是她们十年漫长分别的伊始。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切都戛然而止。 锦安然蜷缩的手指颤抖着,勾了勾唇,忍住不让眼泪留下来。 再往后翻,只有一张画,那是她在窠臼里见过的画。 一幅碳素画,画中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女孩,翅膀伤痕累累,女孩手中攥着纸和笔,独自站在一处断壁残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