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同一个宿舍住了几个月,这居然是第二次对话。景溪月品尝到了意料之外的欣喜,心疯狂地跳动。 像是怕她突然逃走,赶忙跑到锦安然旁边,拍了拍观众席上的灰尘,坐在了她的身旁。 换季的冷风有些刺骨,两人相依的影子被灯光拉的好长好长,喧闹嬉戏的声音占领了操场的每一处角落,可是却无法打破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 “你不闷吗?” 谁也没有看谁,两个人一起俯瞰操场时,景溪月问了一嘴。 “就这么坐着看着画着,你不闷吗?”怕锦安然误会,她又自顾自地解释。 “我喜欢观察,只有观察好了,才能够更好的画出来。” “我可以看一看你的画么?” 锦安然微微愣了一下,睨了景溪月一眼,缓缓说道:“可以。” 说着,她将平板抬起,翻了个面。 以主席台为中心,向外延伸的整个操场,从入口,到田径区,再到角落里的那棵沉睡的梧桐;从零零散散的运动者,到成群结队的伙伴,再到聚成圈歌唱的社团,尽收她的笔下,成为了一副众生相。 以旁观者的角度而言,很完美了。 景溪月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小洋裙贴着锦安然。 她痴痴地观赏着锦安然的绘制,像是美术亦又像设计,在基本功扎实又颇具洞察力的天赋下,着实让她有些惊叹。 突然间,一阵强风刺破空气的声音猛地冲进鼓膜,二人来不及反应,转过头发现是一个足球。 不知是哪位的高射炮,一脚踢上了观众席。 在空中高速回旋冲击向锦安然时,她下意识拿平板挡住。 思维的激化无法约束住肢体的条件反射,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平板的屏幕破开,散射出细小的玻璃碴。 玻璃碴像是刮到她的心脏,一阵绞痛 球落到地上,缓缓贴到她脚边,黑色的皮鞋粘上了一丝灰尘。平板的外屏完全碎裂开,从自己的手里坠落。 景溪月吃惊地张大嘴巴,不断的在足球与平板之间注视着,依稀听见孱弱又难过的声音淌过音乐,钻进耳蜗。 “完……完了,我的……我的……” 吞吞吐吐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包裹着无尽的无助与委屈。 不知何种怒意,一下子将体温拉升,景溪月从地上捡起碎裂的平板和足球,气冲冲地走下观众席。 “诶,美女,足球可不能用手拿。”操场中央的小团体中,一个高个子吊儿郎当地向景溪月走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戏谑姿态,景溪月当即把足球从手中丢出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反应慢了一拍,伸出的手没有完全挡住目的性明确的一击,还是砸到了高个子的额头上。 其他人碍于景溪月人尽皆知的身份,都不太敢吱声,但高个子曾经是景溪月的追求者,且被无情地拒绝,所以态度才会如此傲慢。 所以景溪月也知道,他就是肇事者,足球的目标就是自己身旁的锦安然。 “艹!你们这帮人是不是有病!高射炮往观众席踢!伤到人算谁的?” “不是没伤到人吗?吼那么大声干嘛?”高个子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与她对峙。 景溪月亮出右手屏幕已经四分五裂的平板:“弄坏了人家的东西,给我赔!” 高个子语塞了一会,忽然从路灯稀疏的灯光下,看到了锦安然的身影缓缓向景溪月身后靠近。 “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多管什么闲事!诶!那女的,这东西,要怎么赔你?” 高个子凶狠狂躁的语气中带着很强势的威胁意味。 他昂了昂头,眼神直转到景溪月身后的锦安然。锦安然畏手畏脚,一只手搭在景溪月的肩膀上。 周围已经围满了看戏的吃瓜群众。毕竟以景溪月的知名度,这种情况确实可以算很爆炸的花边新闻了。 “算……算了。” 声音很柔弱,像是鸿毛一般落在广袤的操场,不见了踪影。 “看看,人家都说了不用了,你就算再有钱,这事儿也轮不到你管吧?景千金?” 高个子一副得逞之势,舔了舔嘴唇,刚想继续嘲讽,下一秒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全场的喧闹都被这充满怒意的一声脆响打住,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动,只有音响里放着Eminem强势的说唱声不断震荡。 “你他妈敢打我?!” 回过神的高个子怒目圆睁,挥舞着结实的右胳膊想去回击。 刚想下拳,他的身体被身后的几个同伴死死拖住。 “哥!三思!” “哥!冲动是魔鬼!” “哥!” 景溪月对着被五花大绑的高个子嗤笑一声,然后示威一般将碎裂的平板扔在高个子面前的草坪。 “以后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欢迎你随时拿着新的平板来赔罪,如果一周内见不到你,你就准备好吃处分吧。” 景溪月的眼神锐利如针,狠狠地扎在高个子男的胸口。 她扭过身,抓着锦安然的手,直直地撞破围观的人群,用自己高傲的身姿开出一个口子,潇洒地离开。 “芜!月姐霸气!” “月姐好帅!” 锦安然被她就这么抓着,对比之下是仿佛是无尽的柔弱。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一前一后的漫步在蜿蜒的路上,校园内的行道树总与路灯一隔一的分开,有些树木葱郁的枝叶会遮蔽本就昏暗的灯光,在茫茫稀疏中撒下一片雨一般的橘色。 景溪月牵着锦安然的手走了好久,直到完全听不见喧闹的起哄,她才放缓脚步,站在某个某棵行道树下,松开手,转过身看着锦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