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安然滚了滚喉咙,语气也陡然变得严肃:“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下景常务,您觉得艺术,理应是完美无缺,还是应该留下点缺憾呢?” 一旁的苏以冬身体心头猛地一颤。 景溪月盯上锦安然水汪汪的杏眼,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完美应该是艺术的基础,但是缺憾往往更能震慑人心,如果缺憾能使人共情,那便会成为让人印象深刻的美感。” 她顿了顿,继续说:“若你想说缺憾会有美感,但我感觉,毫无由头的缺憾只会是画蛇添足。” “但是我也说过,这幅画的绘制,并非我一人完成。” 景溪月一怔。 苏以冬从座位上挪身,缓步至锦安然身旁,伸出那只带着蕾边手套的左手,安静地解释着:“无论是缺憾,还是困惑迷惘,亦或是痛苦,我们最终都要面对,就好似画上的这只手。” 说着,她将手套缓缓摘下。 当那只布满灼痕,荒芜贫瘠的左手掌出示在众人的面前时,整个空气都瞬间凝固。 没有人会想象到,如此一位年轻多金,容貌昳丽的艺术从业者,居然会有这样一只格格不入的手。 会议室静的针落可闻。 “这副作品,是我与锦安然共同创作的,这只手,就是我的手。它本就不该成为秘密,只是我的压抑自卑,让她一直藏在了手套下面。我的同事们一直都认为我是为了保护这只手,可被当做要保护的东西,实际上早就伤痕累累了。” 何等的讽刺。 “但是因为某个人,我重拾了勇气,我想要让自己重新生活在阳光下,重新面对自己,即便自己不再完美,但至少,我不会再困囿于过往,我也憧憬着未来。” 声情并茂,那个平日里冷淡的苏以冬仿佛已经完全褪去了尖锐的保护,在不惜吝啬的赞美掌声中,锦安然望向那只自己看了无数遍的左手。 苏以冬说的某个人,是自己吗? 可我仍然困囿于过往,无法挣脱过去的自己。 可能我才是那个自卑的胆小鬼吧。 西装女激动地站起:“立意和风格都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其次就是这大面积的淡蓝雾化渲染,很明显也是研究过《Sensibility》封面设计风格的,加上两位声情并茂,以身躬行的释义,这是我们从头到尾见到的,最完美的作品。感谢二位的释义,我想这次真的不虚此行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锦安然在浓郁的光线中,与景溪月的眼神对上。 里面有遗憾,也有不解,像是烈火燃烧完余留得灰烬,看不到一丝亮光。 - 项目完成的很顺利,但是具体是否能定稿还需要后续的审批,所以白芊让她们先自行下班,她与常务助理还有些事情需要进一步商议。 “安然妹妹,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临走前,白芊面色激动的夸赞了锦安然。锦安然也只是羞涩的点点头。 “还是苏总监教得好。” “上几个月班,都学会捧人了,”白芊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看手机的苏以冬,啧啧嘴,“教的还真是好。” 告别后,锦安然与苏以冬从芝澜居的正门出来,向停车处走去。 “总监,”一路上无声了一小会,锦安然叫住了苏以冬,“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 苏以冬停了下来,缓缓说道:“我早就做好准备了,你难道不想问问,我说的‘某个人’,是指谁吗?” 她抬起眸子,将苏以冬的笑容尽收眼底,笑容里有小心翼翼地试探,也有的模糊暧昧的期待。 闷热的暑气已经被傍晚的风消去大半,两人走在行道树下,几片落叶缓缓落下,夕阳稀疏的光在落叶的遮蔽中忽闪,勾勒的苏以冬的笑容更添几分温热的神韵。 她总是如此有感染力,无时无刻不让自己心跳着。 “是……” 锦安然刚想开口,熟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安然!” 锦安然回头,看见景溪月正从大门处往自己这边跑,她顾不得吃惊,往前动了几步,迎了上去。 “你不应该在楼上和他们谈项目的事情吗?怎么下来了?” 此时的景溪月又像是回到了那股骄烈的性格,在自己身边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温度与热情,直直地钻入她的心窝。 “安然,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能不能抽出点时间给我呢?” 话到嘴边,从请求好似变成了祈求。 “求求你了,一小会就好。” 第29章 至宝 苏以冬缓缓地将眼镜摘下,放进胸口的口袋,露出那双深潭般地烟眸,将束起的单马尾放松,黑色的秀发如同波浪在夕阳下缓缓涌动,整个人展示着无与伦比的气质。 成熟,妖冶。 如同宣示主权一般,当着景溪月的面,将左手搭在锦安然的肩上,把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锦安然的身体不自觉地恍惚了一下,贴近苏以冬一侧的时候又猛地站稳。 身体僵硬却又站得笔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总监,”她向苏以冬轻轻使了个眼神,瞳孔里闪过一丝愠怒,“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她有些害怕,害怕苏以冬又要吃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出来。可是转念又想,不对啊,自己又没有答应她,她吃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不知道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是太把苏以冬当回事。 苏以冬应了一声,随后俯下身子,脸向锦安然耳朵边凑了凑,轻缓酥麻的语调随后而至:“好,别让我等太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