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当我是个骗子,把你骗到我身边,就足够了。” 锦安然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快速地扑过去,抱住了她。 “哼,骗子,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假话!” 苏以冬,你是小偷、扒手、骗子。 是颠覆我人生的救星。 我的以冬,我的猫猫。 扫完墓,两人又在里面闲逛了一会,才走出墓园。 褪下严肃后有些疲惫,又并排漫步到附近的一家临湾咖啡厅,稍作调整。 咖啡厅有规定,只能现做,不能外带,只能找好座位坐下。 一杯焦糖玛奇朵和一杯美式,锦安然想喝一点甜的,苏以冬只是习惯难改。 服务员端来了点好的饮品,锦安然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焦糖玛奇朵上面的裱花,直到图案完全变浑浊,才缓缓开口:“以冬,你知道十年前,就在这个附近某个小区,发生过一件事吗?” 苏以冬心头一颤。 她当然知道,锦安然的梦魇,那件事情上了当地的新闻头条,惹得一阵哗然。 她就是现场目击的证人。 可是她不能明说。 轻轻抿了一口美式,忘记加奶了,浓烈的酸苦味道在口腔里漫出。 一直苦到心底。 “不知道嗳,我不是很关注民生新闻。” 锦安然看向窗外,黑压压的,几片乌云聚拢在了一起,把天空衬地很低很低,伸手可触。 “十年前的夏末,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一个人生跌落谷底的失败男人陷入了癫狂,将妻子残忍地杀害。” 搅动玛奇朵的手停了下来,嘴角止不住的颤抖。 “同时,还有一个孩子,彻底失去了家。” 第63章 彩虹 苏以冬拎着杯子的食指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可是她看到锦安然的视线仍是看着窗外的阴天,于是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将咖啡杯放好,仔细地竖起耳朵聆听。 锦安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这些已经埋进心最里面的事情,本不该翻出来诉说。她十年里都在退让、躲避,这些记忆一直都身后追着她,仿佛只要抓住她,顷刻间就会把她啃食殆尽。 但是现在不同,她拥有了可以与这些痛苦破碎的记忆抗衡的资本——苏以冬的爱。 因为她看到了苏以冬的过往,苏以冬的痛苦,所以觉得不需要再去瞒着苏以冬什么了。 长时间的阴郁性格让她很少能够坦诚地面对他人,但是这种基于自我保护而产生的性格,在遇到了能够交付一切的倚靠后,也会渐渐产生改变。 冰遇到了火,就会渐渐化开。 是为了让苏以冬了解她,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彻底摆脱过去。 “我的父亲,因为一些非常笼统的问题,或许是遭人陷害,亦或许是自身出现了漏洞,毕生心血经营的小公司被查封,接着破产。这段时间大概持续了两个月,从那年暑假的开始,到暑假的结束。” 她不喜欢郁闷潮湿的暴雨天气,不喜欢电闪雷鸣,不喜欢炎热,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因为她经历了一个残酷无比的夏天。 “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差,每天酗酒,到处问亲戚朋友借钱,拆东墙补西墙,那个时候我不懂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严重,我只知道我的家庭已经彻底翻天覆地了。他会撕了我的画,把我赶出家门,还会殴打我的母亲,家里每天都是乌烟瘴气。” “这样的痛苦日子一直到了夏末,法院的一纸传票要彻底清缴我家的一切财产,那天我父亲喝的很醉,客厅里全是酒瓶子,他的脸红得可怕,仿佛一个活脱脱的厉鬼。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已经开始不正常了,开始乱扔家里的东西,我因为害怕躲到家门外,不敢去……不敢去面对……” 可锦安然未曾想,几分钟后的一门之隔,想出来查看她情况的唐素馨,却被锦天雄拿着空酒瓶,在背后当头砸了下去。 尖叫声与咒骂声裹在了电闪雷鸣的暴雨中,锦安然当时正在苏以冬的怀里被轻声安慰着,下一秒不安的心绪立刻溢上心头。 打开门锁,看到的却是倒在地上,额头不断渗血的唐素馨,还有拿着沾着血的碎酒瓶,跪在地上的锦天雄。 她在被苏以冬遮住双眼的前几秒,看到了锦天雄那双彻底侵蚀了她懵懂心灵的目光。 自卑,无助,后悔,痛苦,绝望。 那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没有任何一缕光可以渗透进去。 那个底部碎开的空酒瓶脱离了锦天雄的手,可以看得出来,力道非常大。 当时的锦安然对这个程度的碎裂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只能听到后面的公安人员说,那是下了死手。 隔了十年,她早就不清楚锦天雄是真的想下死手,还是单纯的精神错乱,胡乱挥击,以至于失手杀害了唐素馨。 “我其实印象很浅了,因为当时那个姐姐就在我的身后,她遮住了我的双眼,不让我去看。” 苏以冬咽了口口水。 她当时把锦安然的双眼遮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可是当手上传来了泪的触觉,她就知道已经晚了,锦安然早就把一切都看到了。 她的脑海中也烙印着那一晚的惨状,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但那不是她的家人,她无法体会到锦安然的绝望与痛苦。 “我记得那晚上的暴雨持续的特别久,警车,救护车把我住的那一栋楼围得水泄不通,民警把我的父亲拷走了,医生把我的母亲拖走了,我一个人孤独地站在角落。” 她是从那一刻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孤独,是需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才能品尝到的苦涩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