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我每年都回去。” 锦天雄眼角已经红透了,再也流不出泪水,只能释怀地长叹一声:“去过就好,去过就好……” “我还留着你送我的东西,安然,”他长叹完,从囚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扣饰一样的小玩意儿,摆到锦安然的面前晃了又晃,“这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留在身上。” 锦安然一开始只是应付似的点点头,可当她抬眼去看那个小玩意儿时,心跳瞬间停滞住了。 锦天雄手上的拿的,是一个和她现在手机壳上一模一样的桃子扣饰。 Q版的表情印在桃子的脸上,用一点绿色衬托,和她记忆中遗失的扣饰一模一样。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拿起手机壳,又仔细对比了一下。 没有错,就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会……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扣饰?” 锦安然语气变得严肃冷峻,死死地盯着那双瘦骨嶙峋的手上摇晃着的扣饰。 锦天雄见她情绪突然激动,有些疑惑:“这是你送给爸爸的呀,你忘了吗?手工课的时候你做了三个,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你妈妈,还有一个你说要送给隔壁的姐姐,说她一直照顾你,对你很好很好……” 姐姐…… “闭嘴!”锦安然歇斯底里的怒吼,“你是骗子!锦天雄!你满口胡言!” 不可能!不可能是…… 她怎么可能骗我……她怎么可能会瞒着我…… 锦安然用力地砸了一下隔音玻璃,恶狠狠地盯着锦天雄,那一下锤击发出了很剧烈的声响,引来了工作人员。 “骗子……你们这群骗子!” 锦安然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不再去看锦天雄,将桃子扣饰从手机壳上拽下来,冲他咆哮:“你告诉我!锦天雄!当初住在隔壁家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 “你说话!” 锦天雄整个人僵住,半晌才支支吾吾,用手在玻璃上比划着。 “好像叫……苏以冬。” 刹那,锦安然感觉自己的肉体与灵魂从某处最高的山峰直直地坠落到深不见底的崖洞中,寒冷与黑暗再次将她包裹。 她感到自己挤破了风,四肢被压力胡乱地撕扯,折断,于痛苦中慢慢失去知觉。 - 十年里,关于那位姐姐的记忆,锦安然几乎是忘的干净,唯一有印象的,也就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可想起来时,心底又会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与温暖。 她本可以对苏以冬种种行为抱有怀疑,无论是自己加入芝澜居的机缘巧合,与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还是自己失神的时候永远都是她在自己身边,以及那些让她感受到温暖无比的爱意,都是她可以怀疑苏以冬的证据。 但是她没有,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理由能去把苏以冬当做任何一个人的替身,她更多的还是喜欢苏以冬带给她的那份她向往的美好。 苏以冬在她心里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 可是为什么,要欺骗她呢? 她从监狱里出来,像个浑浑噩噩的提线木偶。 苏以冬已经在车外等了很久了,见她这个模样,感觉不太对劲,立刻迎了上去。 “安然,你怎么了?” 可还没等她说完,伸出的手被锦安然一把推开。 推开的力气很沉重,带着浓厚悲伤感的沉重。 她护着锦安然跌跌撞撞地走到车边,即便锦安然后续再怎么推开她,她也强硬地去搀扶。 两人的脚步像是陷进了沼泽,每一步都踩空,虚假的不切实际。 到了车边,锦安然支撑不住自己孱弱的身子,靠在车门上,转过身,抬起头看她。 当阳光将锦安然的面庞照亮时,苏以冬才看清她的面色。 哭得红肿的双眼,死死咬住的牙齿,比她见过锦安然任何模样都要难看。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锦安然眼神变得凶恶,抓过她的衣领,扯着沙哑的喉咙,厉声质问她。 “苏以冬!” “你叫苏以冬……对吧?” “过去十年里,我被各种各样的人欺骗过,都无所谓,可没有想过,连你也会骗我。” “苏以冬,你告诉我,你正在不断补偿着的爱而不得,究竟是谁?” “你曾经喜欢谁?你现在在爱谁?你正在不断补偿着……谁?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谋划好的吗?你要瞒着我多久?苏以冬!” 语气衬着秋日的寒风,如同阵阵钝刀,生硬地砍在血肉上,声嘶力竭,凝聚成一股破音的嘶吼。 “你回答我!” 第67章 破雾 锦安然在苏以冬的印象里,其实是非常不容易哭的类型。 除开被感动到哭之外,她因为痛苦或者失望这种负面情绪而落泪的情况,基本没有出现过。 十年前,锦安然曾孤零零地站家门外,手上攥着画纸,不停地颤抖,那应该是害怕吧? 苏以冬听到了隔壁的怒吼,在猫眼里偷偷看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听锦安然的哭声。 一个女孩子,金钗之年,遭遇如此重大的打击,却仍旧能够忍住泪水。 那是苏以冬在十五六岁时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锦安然在她的心中,变成了一颗晶莹无暇的夜明珠。 坚韧地发着光,可内心其实十分敏感脆弱。 苏以冬想要保护她,如同锦安然现在扑在她怀里痛哭这般。 回过神来时,自己衬衫的胸口已经被泪水浸染湿透,锦安然的哭声仍然没有停下,甚至愈发严重,抽鼻子的哽咽十分频繁,每抽泣一下,苏以冬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会有种后知后觉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