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白雍寒却未理会她这等轻薄之言,只是将手伸了出来。 十指如纤纤葱根,细腻光滑,堪比无暇美玉。 江不经看得呆了,忍不住又夸,“卿卿,你的手也真是好看。” 她看得目眩神迷,神魂颠倒,一时没听见这人说了什么,便问:“卿卿,你说什么?” 白雍寒面无表情,“春波绿,还给我。” 江不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地上包裹抱在怀里,“不还,你给了我的。” 白雍寒眼睛微眯,一抹寒光闪过,“给了你?” 她檀口轻启,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也知道这原是我的?” 江不经吓得连退好几步,直至背抵着神像,再退无可退,才嗫嚅道:“卿卿,我知错了,我真知错了。” “还给我。”白雍寒又重复一遍。 江不经抱紧了包裹,“不给,死也不给。” 破窗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偷偷伏在窗下矮墙边。 清平的袖子突然被拉了拉,她回过头去,对上了顾西月闪烁的目光。 “春波绿原来不是宗家的呀。”顾西月在她手上写字。 清平亦在她掌心飞快地划了几下,“不知,看戏。” 第58章 我的师姐啊 江不经正抱着春波绿, 作出个贞洁烈妇宁死不屈的模样, “不成不成, 你给了我,就是我的!” 白雍寒走至她身前, 一双眸子若九天寒星。 江不经努力想把自己缩小一点, 可是避无可避, 只得垂着眼,虚虚瞟着地面 “你又想把它送给纪芸?” 江不经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她眼皮颤了几下, 终于鼓起勇气, 抬眸望着眼前玉人,低声道:“卿卿,我不会再那般……” 白雍寒眸中冷光闪过, “你当我在乎吗?” 江不经苦笑一声,“谷主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在乎。” 听到“谷主”二字时, 白雍寒神情如霜, “你还不还?” “不还!” 白雍寒冷笑一声,伸手拍了过去。 掌风如刀, 江不经也不闪避,身子晃了下, 嘴角慢慢淌过道血痕。 顾西月见状想跃窗而入, 却被清平拉住。 “师姐?”她用眼神探问。 清平在她掌心写下, “再等片刻。” 白雍寒面色愈发苍白, 好似受伤的是她一般,“为何不躲?” “是我欠你。”江不经低咳几声,又轻声笑道:“反正,你也不会对我下重手。” “江盈,”白雍寒闭上眼,神情惨淡,“这十六年来,我想过无数次,你不曾欠我。秋水长天本不属于我,至于春波绿……既是我心甘情愿送出,你如何处置便是你的事,我无权置喙。你我从来不曾相欠。” 江不经急忙道:“不,我欠你许多。卿卿天上之人,可我有眼无珠,竟辜负你一番情意。我……” 白雍寒打断了她,“你那时心中只有纪芸。我与你相交相识不过十六日,哪里比得你们耳鬓厮磨,青梅总角的十余年?” “十六日,原来卿卿你,”江不经面上笑意更甚,看上去却让人觉得极难过,“原来你也记得这样清楚吗?” “十七年前,我听闻百花谷有名剑不输惊鸿照影,一时心痒,偷偷潜入谷中,却为花海机关所伤,又引来一众护卫,仓促间见一僻静花舍,推窗而入,初见卿卿。” 白雍寒只是闭着眼。 星辉点点,洒在她的乌发之上,雪白鲛纱随风微拂,就好像一片温柔的月光。 江不经痴痴地看着她,“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出口无状,唤你卿卿。” “年少轻狂,幸蒙谷主不弃,亲自为我疗伤,三日后,赠我秋水长天。” 白雍寒长睫微颤,面色皎白如雪。 江不经低笑几声,又道:“一年后,我为江南十恶暗算,生死之际,撑着一口气又至百花谷,得谷主朝夕看护。十日后,谷主予我春波绿。” “三月后,师妹与宗汉之大婚,我心灰意冷,只觉十余年心意都成流水,不知不觉间,又推开了卿卿的门……一时糊涂,酿下大错。” “江盈。”白雍寒睁开眼,眸中万丈星芒,在黑暗中兀自璀璨。 “你我相处,细细算来,也不过十六日。” 江不经深吸一口气,眉眼带笑,却时不时抹一把眼睛,“我一生放诞不经,离经叛道,身为女子,偏偏爱慕红颜,惹得世人嘲笑谩骂。可你白璧无瑕,超然物外,我怎忍心让你如我这般……” “你当年不告而别,只是为了这个?” 白雍寒声音蓦地冷了下来,“真是可笑,你同纪芸在一起时,恨不得让天下人知道她是你捧在手心里的至宝。一对着我,就百般隐瞒轻慢,你口口声声夸我,却未曾将我放在心里;一字不曾提她,却把她供在了心尖尖上。” “江盈,你以为我不明白吗?” 江不经只是颤声道:“卿卿……” “你为她流血流泪,伤痕累累,几番出生入死,”白雍寒的目光停在了她两鬓霜白,顿了顿,“为她白头。那时我多怕,你无声无息死在哪个角落里,我自诩医术冠绝天下,却来不及救你。” “白头……并非为了师妹。”她仍想推脱狡辩。 可白雍寒早对她死了心,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总归不是为了我,我在你心中,”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我在你心中,连一点微尘都算不上。” 江不经垂下头,眼前一片模糊。 水光点点,洒落在青石地板上,她伸手揩了又揩,却总揩不尽,就好像要将这十六年喝的苦酒,一并流出来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