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止不?住自己?的本能。 倘若有一天她和苗烟的事情东窗事发,流言蜚语是足够逼死一个人的。 且不?说世人对同性相爱的包容度,仅仅是表面关系上的“小姨”和“侄女”,就足够恶毒的人编纂出无数个使人中伤的谣言。 章家垮台那一会儿,到处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有的是真,有的是假。 章寻宁比任何人都清楚流言的威力?,祖母就是忍受不?住被戳着脊梁骨的指指点点,最终含恨而终。 要是……有一天流言也把苗烟逼到那个份上该怎么办? 她对不?对得起将苗烟托付给自己?的老师? 到了那时,她能对得起谁? 虽说这种最坏的后果不?一定?发生,但章寻宁赌不?起这个“万一”。 就像那时她也看不?出祖母其实早就后悔了。 这一段沉默的路程里,章寻宁不?可避免地想着这些事情。 巨大的负罪感倾袭而来,快把她淹没。 直到苗父开口,才稍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些年我不?在,是我的失职,真的要多亏你?照顾着小苗,这份感情,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感谢才好?……” 章寻宁:“不?必这样,这是在报答您和老师当年资助我上学。” 气氛静默了片刻。 最后,苗父做了几番心理斗争,还?是斟酌着开口:“你?养育苗烟那么多年,实在是很?不?容易,我简直无以为报,说你?才是她的亲人也不?为过?。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怕你?在心里不?舒坦。” “这些天里你?和苗烟看起来不?对,不?大和对方?交谈,这些其实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去说。我不?知道你?们闹了什么矛盾,是不?是因为我回来,使你?们之间感觉到生分了?” 这些天,苗父一直忧心忡忡的事就是这个。 他?看得出两人之间的隔阂之处,害怕是不?是自己?回来的缘故。苗父认为这种感觉有些像养父母的孩子认回了亲父母,免不?得会生出摩擦。 “我已经问过?苗烟了,也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忘恩。只是她这孩子倔,坚持不?说发生了什么,就光顾着跟我说没事。” 苗父继续说:“苗烟是个挺好?的孩子,不?管我这样说信不?信,但请放心,她一定?永远把你?当成自己?最亲的家人。她年纪轻,脾气有些轴,像她妈年轻的时候,她有什么不?是,我替她给你?赔罪。” 章寻宁垂眼。 该怎么说呢,其实根本不?是苗父想的那样。 她们之间出现今天的情况,是因为更复杂、更难以启齿的原因。 章寻宁快要在闭口不?答中将自己?压垮,那道德感的铡刀愈发落下?,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到了火烧眉毛的境地。 越是被苗父感谢,章寻宁的负罪感就越重。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不?称职,自己?到底对他?的女儿存有怎样卑劣的心思。 越是沉默,越是闭口不?答,章寻宁就越发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有千斤重,怎么也牵扯不?了唇角做出口型,再发出音节。 最终,章寻宁说:“没事,只是小摩擦而已。” 章寻宁也否认她们之间有不?愉快,苗父没了辙,不?知还?要怎样开导年轻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本来对话到这就该打住,章寻宁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但是如果我这个监护人根本就当得不?合格呢?” 她最近似乎犯了太多低级错误,先是跟到安时市来,现在又问出这么危险的话。 可是无可控制的,章寻宁觉得问出来反而松了一口气。 苗父愣住片刻,随即和蔼笑起来:“怎么会,你?也没有教过?她杀人放火,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呢?” “再说了,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被你?照顾的很?好?,也没缺斤少两。” 没有教过?她杀人防火……那么话外之意,就是只要除开这些事以外,怎么样都是可以的吗? 这句明明是包含感激与宽慰的话,章寻宁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进行?曲意的解读。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会觉得这是对她的宽恕与默许。 宽恕她作为长辈却?对苗烟存有那些令人不?齿的心思。 默许她的这种心思……肆意生长。 反正?也不?是杀人放火这种滔天罪行?,不?是吗? * 与苗父回家后,章寻宁意外发现苗烟竟早早便熄灯睡觉了。 仔细一想也是,白天用了那么多体力?嬉笑玩闹,睡得早倒也正?常。因此她也放轻手脚,简单洗漱便也躺下?了。 只是这一躺,就是干巴巴睁眼望天花板好?久。 困意像同海滩边的白色鸥鸟一齐飞走了。 剩下?的只有那藏匿在胸腔里的心事,越堆积越多,几乎就快到了涨破的边缘。 只因为身边躺着的、安然熟睡、浑然不?觉她心事的苗烟,是那个只要看一眼,就使她的隐秘的情感与惭愧的负罪感一同迅速滋长的人。 因此一夜章寻宁睡得不?怎么好?。 翌日醒来,是个清闲悠然的海滨城市的早晨。 今天没有出门游玩的计划,章寻宁在早上手洗了自己?的衣物?,拧干后准备拿到露台的架子上去晾。 推开露台门才挂了没几件衣服,章寻宁发觉屏幕上显示来电通知。 她放下?湿漉漉的衣物?,看是助理打来的,便想去接。然而余光不?知怎么一扫,看见苗烟也往露台来的影子,她反而将这通电话先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