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并非没用?过移神术,但大都时间极短,多也不过几个?时辰,可眼下看来却需极久,实在有些凶险。 妖九染决定赌一把,若她赌赢了,那便说明族长?之位非她莫属,她会好好去争回来。 最终,她选定了一只全身油亮乌黑的小猫,在后山深处找到一处山洞,以巨石封住洞口?,只留了一线,接着一躺一换——人身沉睡,小猫从石缝中钻了出去,灵巧蹦跳着向?山上而去。 她好不容易爬上山崖,才发觉自己像是到了凌霄派某处鲜有人至的地方——这里有个?房子,房子后面是一片瀑布及清潭,左侧则是一片竹林。 竹林里……似乎也有个?房子。 这该不会是犯了错的人被关禁闭的地方吧?妖九染左看右看,忽闻远处鸣啼之声,前方一大片仙鹤在阳光下向?此处振翅而来,美得像是画里的情?景,她不由看得呆住。 紧接着,那个?如仙鹤一般的少女面带讶异向?她走?来,弯下腰将她抱进温软的怀中,柔声道:“小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妖九染很想挣脱她——不仅出于对凌霄派的人本能的厌恶,也因为她爬山许久又累又饿,想要赶紧找些吃的。 但她一张口?抗议,却只能发出几声软软的喵叫,听得抱着她的女子笑得越发开心,又道:“饿了么?来。” 她抱着她走?入屋中轻放在地上,从案上打开一个?罐子,抓了一把咸而微腥的东西,又找了个?木碗,丢了些进去端到她的面前:“吃吧。” 那是一些小鱼干,以猫的身体?来品尝,的确是极佳的美味。 见她吃得狼吞虎咽,少女开心地挠了挠她的脖颈,起身走?到崖边又去喂那些仙鹤——那些仙鹤不争不抢,一个?个?乖乖围在她身边等她喂食,一看便知与她极为相熟。 妖九染抬头望向?那个?少女——她一袭白衣如雪,身姿在光下亮得耀眼,简直像是要融进那光里去一般。 她虽不愿承认,却着实从心底觉得,此女的形象的确与传说里的那些仙子一般无?二。 但她的笑容烂漫鲜活,又似乎比仙子更?多了些平易近人的好处。 待得久了,妖九染开始渐渐了解有关于这个?少女的一切——她名为羽白衣,同自己一样父母皆逝,是凌霄派的大师姐、仙山十二门之首羽家的少主,而她的师父凌霄君则是凌霄四?仙君之首,活了两百多岁也收过只这么一个?徒弟……如此种种,说是万人仰慕的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按理来说,投胎投得这么好,人又天资聪颖无?所不通,她是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愁的。 可她看得出,她同自己一样孤寂。 人前恭谨有礼、笑意?盈盈,是所有师弟师妹敬爱的大师姐,是凌霄君的得意?弟子,人后,她却总是对着她这样一只小猫说着心里话,说着许多人前从不会提的话。 可她不是猫,她听得懂,于是,她便因此而收获了她的许多秘密与心事。 她同她一样,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同她一样对所谓的规矩甚觉厌烦……她们在某些地方上,实在太过相似。 “嗯……”无?人时,羽白衣一手托腮,一手以指尖蘸了浓墨于纸上随意?涂画,转眼看见妖九染在窗台上直直盯着她,勾唇一笑道:“你瞧你,浑身黑得像是被墨染过的一般,我看……我就叫你阿染吧,如何?” 羽白衣不知道,妖九染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一动,像是被击中了什么最柔软的地方。 虽然?,虽然?只是巧合,但从前…… 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兄姐,最常唤的便是她这个?小名。 幸好猫儿不会脸红,她心想,不然?自己便要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刚被羽白衣养下时,因为凌霄派的缘故,她总想找个?机会抓了她的脸便跑走?,但后来在这里白吃了一餐又一餐,想着若还要下手,那她也忒不是人了,便忍了下来。 况且,那么白净漂亮的一张脸,若留下疤痕,也太可惜了些。 再后来,便不只是不好意?思下手,她对她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喜欢,喜欢到想在这里多待几日,再多待几日。 之后也算机缘,羽白衣受命下山,她当即抓住机会与她一同去了——她想跟着她。 我跟着她,只是为了接近凌霄派的人,之后……之后方便报仇,她如此催眠自己,便跟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只是走?的时候,她为了甩掉她那个?叫璇玑的小师妹着实费了一番工夫,那丫头似乎是格外崇拜自己的大师姐,她让她照顾她,她便一刻不歇地盯着她,连练剑都要拴在身旁,弄得她苦不堪言。 可也是因为这番经历,让她发觉,其实凌霄派并不全是“恶人”,多的是看起来平凡普通又美好温柔的少年少女。 她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莫名的难过,但很快便生?生?将那难过压了下去。 妖九染本来并没打算爱上羽白衣,亦没打算杀了她,她开始时对她只是有好感,只是希望,她带人攻上凌霄派的时候,她可以不在那里。 但她不知道,在她心软的那一刻,便已为这段感情?埋下了伏笔。 不知何时起,她们爱上彼此,而她的谎言,注定要越来越大。 在山上时,她看到她的端庄温柔,看到她的孤独寂寞。 在山下时,她看到她的活泼趣致,看到她的情?深热切。 她的所有一切她都尽收眼底,但她却不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