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才?刚遇着彼此不久,才?刚至如此交心要好不久——就此忽地连声招呼都不打便?一年不见,她们会?生分成什么样子?江灵殊想到此处就心如刀绞。 可?此事到底由不得她愿不愿,若对方果真不醒,还得做足了准备。 思?及至此,她只能强打起精神,抹了眼泪,坐到桌前摊开纸笔写起信来。 信纸废了一张又一张,不一会?儿,桌上地下便?积了几十?个纸团子,不是被泪完全浸湿,就是握着笔的手抖得写不下去,抑或才?刚起了头就觉着不甚满意。 好不容易一封信终于?写完,江灵殊看?了又看?——虽然也有几处染了墨、几处字迹潦草,但这已是她能写出的最好的一封了。 她颤着手将信纸尽量折平整放入信封中,又将架子上一个雕花木盒取下,以盒压着信放于?桌上醒目之处,便?默默地收拾起东西来。 凌霄派中人穿得素净,好在她的衣物也多为淡色,倒不需再额外准备什么。至于?香袋荷包之类的,想来也没必要带太多…… 想到这儿,她伸手摸进荷包,握住了那?截短短的横笛——灵衍耗费了数个夜晚为她而制的横笛。 只有这个,及那?夜灯市上购得的仙鹤木雕,她无论如何也得带上。 收拾完行李,她缓缓踱步至床边,如释重负却心思?沉沉地坐下。 烛火幽幽摇曳,映着她的面?容半光半影,接连两日的跋涉令她无比疲乏,脸上倦色尽显。虽然心中还有诸多放不下的事,却也很快便?撑不住睡去。 她怎么也想不通,凌霄君为何要求的那?么急,为何连一日之期也不宽限。 若能再缓上两三日,她定然有机会?对灵衍说明?,定然不至如此遗憾,更不会?留下误会?。 凤鸣殿中,晨星已招来众殿主?,讲明?了今日拜会?凌霄君一事。 众人皆神色严肃,静静思?索,许久无人言语,最后还是云若先起身开口道?:“您真的相信所谓的命里?劫数一说?一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殊儿毕竟身居少宫主?一位,要离开凤祈宫这么久,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晨星沉吟道?:“我心中并非全无疑虑,但阿樾必定不会?骗我。且殊儿若真能得了高人的指点,于?她来说到底也是一桩益事。唉,做师父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徒弟的。她从未离开我们这么久,如此决定,也是希望她能再成长些。待她归来后,我便?有意让她与衍儿一同下山历练,见见江湖险恶,人世无常。” 云若点点头坐下:“还是宫主?思?虑周全,既如此,我们常与殊儿通信问候便?是。” 次日一早,江灵殊急急洗漱穿戴好,便?奔进西殿,伏在灵衍床边看?她醒了没有。 自是天不遂人愿。 她眸中的光暗了暗,将手伸进被下握住了对方的手,柔声道?:“衍儿,我还没同你讲仙山和凌霄派上的事呢。我只说一遍,你可?得听清楚了……我和师父在仙山上遇到了好些迷阵,我还不小心走进去一个——” 她轻咳一声继续讲到:“那?阵中的幻境真的好美,美得叫人心醉,我差点就睡在里?头不想醒来了。只是,只是忽然有个人把我叫了起来,你猜那?人是谁?” “是你啊……”她说出这句话时,颗颗眼泪又如珠坠落,掉在地上,映出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 即便?如此,她也想要把话说完。 “还有凌霄君,他可?不是你我先前所想似垂暮老人之态,他,他看?起来年轻得很……” 终是泣不成声。 “少宫主?……”阿夏推门走进,见她如此,又跟着难过起来,却不得安慰的空。 “宫主?遣了人来唤你呢。” 江灵殊忙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她匆忙赶往凤鸣殿,垂首站在台阶下,不言不语,连自己的低落情绪都懒得再去掩饰。 晨星一眼便?看?出她刚刚哭过,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我就不明?白,这事儿怎么就值得你哭这么久?衍儿好好的并无什么事,你也只是离宫一年,更非是去往不通音信的偏远之地,难道?离开了凤祈宫便?不知该怎么过下去了?!” 她并非有意训斥她,实?在是不知对方为何忽然显得这般软弱不成气,一时气极才?会?如此。 “宫主?。”青珢见状,连忙上前劝说,又走下台去为江灵殊拭泪,悄悄耳语道?:“少宫主?,快别哭了。” 江灵殊被这么一吼,倒似突然醒过来一般,自己也觉得这样实?在不堪,止了泪平心静气地回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明?白了,绝不会?再如此。” 晨星点点头,叹了口气,起身挥挥手招呼她上前,又对青珢道?:“青珢,你先退下吧,我有话要与殊儿说。” 待江灵殊站到她面?前,她一把将对方的手臂抓了过来,两指按在她的脉息上,片刻后松了手,神色似有几分缓和。 “自衍儿来后,我已有很久没有检查你的沐火神华功练得如何,你这一年虽要在凌霄派修行,却也不可?忘了时时勤修本?门的功夫,尤其是这门秘术。” “是,”江灵殊应声道?,“徒儿每每独在房中时皆有练习,自觉已到了第五层前,只是还未有关窍可?通之感。” 晨星微微一笑,先前的嗔怒已无踪影,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天资聪颖,才?这个年纪便?已练至第四层,已属不易。这第五层便?如一道?分界线,贯通时极为凶险,便?如凤凰浴火一般,一身功力全然重塑,切不可?急求速成,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