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些人都是奴隶, 子受还是认为过于残忍,且他日益发现,天?子之权受占卜, 受祭祀巫官的制约。 神坛拥有的权利很大, 神坛手下拥有众多奴隶,足以对?军队造成威胁。 子受只打开一眼, 看了看祭祀品就皱眉起?身, “去祭司。” 元长不解其意?,“神坛那边都会准备好, 何必要主子您亲自去。” 天?子骤视他一眼, 元长当即弯下腰,“元长多嘴了。”遂吩咐了众人, 天?子移驾神坛。 神坛设在洛宫东郊外的草地上,最前头有一个极大的日晷。 祭司营地也设在此处,离宫墙较近的地方。 因开坛祭祀,祭司要提前准备,于是从?各地征来牛羊,犯了刑的奴隶,不够便去西市买,关押在祭司专设的牢笼里。 等待祭祀那天?还要给他们清洗身子,配上专门的衣服。 忙碌的祭司里突然安静了,神坛处的草地上跪了一干从?各个角落赶出来的巫官。 “邲其!”天?子威声唤道。 邲其是祭官,祭司的领头,是他即位之初新任的祭官,祭司官的任命不由天?子直任,乃是神职人员亲选的人,代代相?传,明面?上不受天?子控制。 故而子受不知道这?个祭司官又?是否会像先王的祭官一样,顺从?天?子。 “臣下在。”往前跪走了两步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男子,修葺眉目,胡子齐整,让人看着十分精神。 “寡人想看看祭品。” 邲其起?身躬身伸了手,示意?方向,“是。” 邲其跟在天?子身旁,身后跟着天?子的随从?以及其他巫官,“卿可有曾成家?” 邲其点头,“弱冠时成家。” “可有子嗣?” “与妻育有二子一女。” “真是幸福啊。” 邲其再次躬身,“邲其之幸乃蒙天?子恩泽。” 子受遂笑了笑,“可寡人想把这?份恩泽,布施天?下。” 邲其不懂天?子的意?思,先是一愣,后又?思及了师傅生前的话。 天?子,天?之子,天?下主,顺,昌也,逆,诛也。身心一震,天?子若感受到了自己权力被某些东西束缚必然会想办法除之,想了想先丞相?的下场,虽说是他谋反。邲其深感后怕。 刚刚天?子的问话,家中妻妾和睦,儿女绕膝让她备感幸福。原来是别有用意?。 很快穿过长廊看到铁笼内锁着扎堆的奴隶,一个个都心如死灰的躺在牢笼各处,眼中充满着绝望,大商历来就是用活人做祭祀品的。 他们身为没有人权的奴隶能来这?神坛,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即便有些人看到了这?个黑色衣服玄冕的尊者来了,也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甚至有的都不屑去看。 因为他们不认为这?个天?子与其他的不同?,不认为这?个天?子会施救他们。 谁又?会为了自己的权力地位,去忤逆先祖,以及天?呢。 子受轻轻皱起?眉头,“卿还记得刚刚寡人和你?说的话吗?” 邲其上前转身躬身道:“记得,王想让恩泽遍布天?下。” “你?可知寡人说的天?下,是什?么?。” 邲其在心中思考了一会儿,“九州,四海,上至天?,达官显贵,虫鱼鸟兽,下至地,庶民奴隶,一草一木。”他自言及此后,忽然明白?了天?子的意?思,遂转头看向那些奴隶。 “可祭祀...乃是先祖定下的规矩。”难不成天?子要违背祖训么?。 “规矩是人定,无罪者何辜。” 邲其是熟知这?个即位不久的天?子的,任用奴隶,维护奴隶,“祭祀为祭天?,一切当听天?子的意?思。” 邲其的话让他很满意?,“寡人不愿意?随意?杀生,即便他们是奴隶,双脚都齐全,充军,充工,都比无端杀了要有用的多。” 天?子的话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大王仁德,天?下之福。”但是如果放了,势必少了启用祭品这?一过程,“可又?要用何代替,还请大王明示。” “既然非要用人...”子受想了想前几日前廷设宴的歌舞,“用歌舞替代!” 邲其一愣,喉间滚动,荒唐二字他不敢言,可天?子的意?思他也不敢违,“是。” 这?边关着奴隶,另外一边关的则是强壮的耕牛与一些牲口。 农耕社会,耕牛是主力,也是极为重要与珍贵的牲口,而这?里这?么?多强壮的耕牛,都宰杀了得少了多少劳动力呀。简直浪费,“这?牛?” “从?籍田民户中征来的,补了些其它作为补偿。”邲其说的无纰漏,正当途径来得,不是强抢。 他不知道天?子的意?思不是这?个,“这?耕牛强壮有力,按少了算也应当还能耕作十年。寡人瞧着可惜。”祭祀用的祚肉都是不能拿来吃的,就算用强壮的牛,也只是可惜了。 邲其心中一愣,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天?子位居高?位,臣民之上,生活无忧,怎的想起?了这?些事?,就连几头耕牛也要... “臣下即刻将这?些牛归还,祭祀用肉就用不能劳作的老牛。” 子受心中窃喜,这?邲其倒是个聪明人,自己不过是稍微提点了一下。孺子可教也。 年初夏,天?子亲自于神坛祭祀,下令废黜用活人充当祭品的规定,改用歌舞的形式。 祭祀三日期一过,消息传遍了九州。各方诸侯以天?子不守祖训,不敬天?地,暗地辱骂。 “大王任用邲其,将神坛一堆神职人员撤下,那些神职人员背后都是商旧贵族,这?般行事?,太过随着性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