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觉得乔栗子也不是很想和自己讲话的样子,甚至吃到一半的时候去了洗手间,半天也没回来。 沈从容慢慢腾腾地吃完一片酿成淡红的糯米藕,还是没能控制自己,起身跟了出去。 在走廊尽头,她看到了乔栗子背对这边,和另一个身形高挑的女生站在一起。 沈从容走近了,正听见乔栗子漠然道:“不要说得我们很熟一样。” 那女生很有耐性似的说:“你才是不要这么冷血啊,姐姐,人还是要讲亲情的。” 那人叫乔栗子姐姐…… 沈从容才意识到,她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乔梅子。 她看不见乔栗子的表情,但可以肯定这番话会令她非常厌恶。 她听见乔栗子说:“你去享受你的亲情,不要推荐给我。” 乔栗子转身要走,转角处站着的那个男人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乔栗子的神色剧然变得冰冷,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声音也染上怒意:“放开。” 男人笑的很淡然:“好久不见了,我们聊聊?” 乔栗子尚未反应,沈从容已经先一步上前别住那人左肘,另一手拧着他的肩膀往墙上甩。 那男人全无防备,脑袋一下撞上画框边角,被乔梅子扑过去扶住:“江潮!你没事吧!” 江潮狼狈地站直了身子后,甩开了乔梅子的手。 他恼怒地转过头,看清了沈从容的脸,定了定神,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这里有你什么事?” 沈从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别人来说,多半十分唐突。 她不想给乔栗子留下坏印象,不自觉地看向旁边,却见乔栗子眼中闪着轻快的笑意,很真挚地向她说,“多谢你。” 又掏出酒精湿巾纸递给她:“擦擦手吗?” 沈从容接过时,注意到她有些发红的手腕。心中的怒火还没平息,又被这个笑容撩动了。 她们两个之间的互动旁若无人,氛围一时黏稠如蜜糖,仿佛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凭空降下,把他者全都隔绝成闲杂人等。 江潮似在权衡要不要在这里发作,半晌,冷笑一声,撂下句:“看来今天不太合适。我们日后有的是聊的时候。”说完转身就走。 乔梅子看了他们一眼,回身追了上去。 “江潮?这个名字像在哪里听过。”沈从容说。 乔栗子的口吻像是提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七星娱乐的老板。把乔梅子签过去了。希望他扶贫能做出点业绩吧。” 沈从容说:“他追求你?” 第六章 这边光线暧昧,雨声似有若无,混进尺八演奏的不知名音乐里。 乔栗子看着对面的人:眉梢长而细挑,斜飞入鬓,说到那男的时薄唇微抿,是个有点不屑的表情。 其实今天她差点就不想来了。 早上乔栗子的起床气很大,想到要和沈从容见面,心中有种矛盾又踌躇的感觉。 看视频时感到的那种直击心脏的震动,更像是一种错觉。 她怀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而荒诞的恐惧,担心沈从容会夺走绒绒的注意与喜爱。因为预感她会令自己的生活陷入失控。 乔栗子抗拒接近她,抗拒自己成为那个交点,使她与清点丝绒产生更多联结。 每次命运般的模糊感应从身体里苏醒,乔栗子心里就打起了鼓。 而且这鼓有点像退堂鼓。 她给蒋诚实发消息:今天我不舒服,不如改天。 蒋诚实立刻打了过来:“乔乔你怎么了?” 乔栗子有气无力道:“水土不服。” 蒋诚实说:“你在家吗?” 乔栗子盯着天花板:“……在家。” 最后她还是被冷酷无情的经纪人赶来了。 当沈从容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她意识到这是清点丝绒喜欢的人,别扭得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和对方说。 乔栗子的少女心思千丝万缕,这会儿却暂且抛到了一边:“爱人”的“爱人”就是敌人,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帮自己打跑了共同的敌人的朋友,就更有利于建立革命感情。 何况她打人的时候燃爆了。 乔栗子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和他有过节?” “唔,算是吧。”沈从容含糊回答着,心里想,从今天起就有了。 “我就说,一般人还在观望事态,没有上来就把人摔飞的。” “……”沈从容说,“你觉得我应该再观望一下?” 乔栗子摇头:“没有,摔得漂亮。摔得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沈从容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小模样,不由莞尔:“那你和他什么过节?” 乔栗子看她一眼:“你猜。” 沈从容:“……” 乔栗子补充道:“很好猜的,很典型。” 沈从容笑了一下:“他看上去倒是典型。临走挽回尊严用的句式也很典型。” 乔栗子快笑疯了:“沈老师真是掌握了这种人的奥义——不论情势如何,都得把姿态做足了。我有时候上台前紧张,都暗暗祈祷上天能把他的信念感分一点给我。” 沈从容彻底把“江潮”这个名字扔进了贴着“毫无威胁”标签的分类箱,还故意说:“他四舍五入也算有钱有颜年轻有为了,更自信得有理有据。” “这种更可怕吧,对自己魅力的误解牢不可破——他喜欢你是看得起你,而你委婉回绝是欲拒还迎,严辞回绝是欲擒故纵。” 乔栗子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去年我一个朋友开的跨年派对上,第一次见面,他说我裙子短。后来吃饭他要跟我碰杯我就不碰,他竟然说让我做事有眼色、积极点,不要让别人感觉很不情愿。你能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