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篇
“触手温润,玉质清透,是块儿上好的羊脂玉,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了吧。” 道谢之语是绝不可能有的,她刘月娘从不知“谢”字为何,也从未说过。 肯收下这物件当真已是给足面子,绝不是骄矜或口是心非。 想她刘尚书的宝贝千金,刚落地就是五品县主全天下独一份的小福娘,什么没见过?区区一枚羊脂玉佩算得什么?真真儿是看在玩伴的份儿上才收的。 可刘月娘的玩伴又何止齐家表哥一个? 不提老尚书怕她寂寞专门找来的远亲表姐,单那二十一个哥哥哪个不是争着抢着带她玩儿? 这也就是他们年岁大了,各有各的忙碌,陪的时间少了些,不然哪儿轮的到齐家表哥领着踏青? 在月娘眼里,齐表哥和自家亲哥哥也没甚不同,总归都是哥哥。 齐表哥见她转头要走,赶紧上前一步拦着。 “月娘既收了这定情玉佩,表哥便当你应承下了,回头便找爹娘过来提亲。” “提亲?” 刘月娘便是保护的如何妥当,好歹也是晓得成亲是何意思的。 “我不要成亲。” “为何?可是表哥哪里做的不好?” 月娘摇头,“并非表哥不好,成亲实在无趣,还要辛苦主持中馈,还不得随意踏出府门,尤其尤其,还得离开爹爹娘亲,月娘才不要!” “可你不能总守着尚书府,总是要出嫁的!”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守着爹爹娘亲,一辈子都不嫁人!” 月娘叉腰娇嗔,一双桃花眼映着满枝桃瓣,分不清是那桃花映艳了眉眼,还是眉眼撩红了桃花,施施然搅乱了少年本就dàng漾的心。 齐表哥无奈笑道:“月娘还小,待你再长个一年半载,晓得了情为何物,自然会将孺慕之思朝后放一放的。” “月娘才不会!爹爹娘亲永远是第一位!” “好好好,第一位!可既然是第一位,想来你必然是要听姨母姨丈的,若他们让你嫁人,你当如何?” “他们不会bī迫月娘!” “可世俗伦常他们总是要顾的,没有哪家千金小姐过了十八还未嫁人的,大都十三定亲,十六成亲,便是遇上白事守丧,也拖不过十九,届时你又当如何?” 月娘生气了,掷了那刚刚收下的玉佩到他怀里,转身朝林外走去。 “收你块儿破不伶仃的玉佩唠叨我这么许多,我不要了!” 齐表哥赶紧追上,接连哄了几句,待她心绪稍平,这才循循善诱。 “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说,与其将来你被迫嫁给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不如便嫁给我,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疼不疼你,你自当最是清楚,我绝不会如旁人家那般对你百般约束,你还是你,想如何都随你的意思。” 这个提议,正在气头的小月娘自当不予理会,齐表哥将那玉佩qiáng塞进她手心。 “这玉佩你先收着,若你当真一辈子不嫁,那便罢了,若有朝一日家里bī你成亲,你便来找我,我自当八抬大轿迎你进门,许你一世无拘无束。” 这话听着还算熨帖,小月娘虽娇宠,可到底本性纯良,便没再过多计较,收了那玉佩,继续赏花踏青。 眨眼又是两年,过了二八是二九,一十八岁韶华愁。 不论市井女子亦或高门闺秀,过了十八还未定亲,那可真是要愁白了头的。 可小月娘不,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这年岁像是虚长的,她依然被保护的很好,不懂世事艰辛,不谙人心险恶。 她不愁,老尚书却是愁坏了,他疼宠闺女,怕她受委屈,不舍得她嫁到旁人家,思来想去,只有招上门女婿这一途可走。 可京中门当户对的人家如何会让自家嫡子入赘?偏庶子老尚书又看不上,这一来二去,越耽搁月娘年岁越大,真真儿就到了那愁人的一十八岁。 齐家表哥年长月娘两岁,也快到了及冠的年纪,及冠便是成人,齐家也是望族,不必辛苦科考,只待他成亲,随便拖拖关系便能为他在朝中谋个差事。 可就这成亲卡了壳。 老尚书知他是齐家老三的嫡长子,不可能入赘,早早便发了话,家中毕竟有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待他及冠,无论如何都不便再继续借住。 齐家如何甘心谋划了十多年就这么功亏一篑?便是他们甘心,齐家表哥也是不甘心的。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放弃刘月娘这只眼看就要到嘴的肥羊。 然而,如老尚书预料的一般,他也的确不可能放弃望族本家,入赘到奴籍出身的刘府。 不止他,朝中众臣虽对老尚书恭敬有加,对刘月娘更是趋之若鹜,可打从心眼儿里都是看不上他们卑贱的出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