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她有多久没能好好看着阿绣了? 九卿有些数不清了。 她忽然开始痛恨起过去那个懦弱逃避的自己,如果不是敌不过心中的渴望,她不会深夜潜入地牢,更不会从钟汉山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也就不会东躲西藏,甚至不敢再出现在元绣的面前。 两人分离的时间里,九卿一直在内疚自责,她心里觉得元绣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与她完全脱不了gān系。如果不是钟汉山和他们,元绣就不会在少时被劫去,落下了这样的病根。 如果不是她的离开,元绣也不会再次被贼人所掳,导致受伤损了容貌。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再无面目出现在元绣面前。可如今她这样放下脸面,不顾一切的追着她跑,九卿退无可退。 她想起对她吐露心迹的元绣,想起酒醉后诚实缠人的元绣,心里头那块被坚冰再坚持不住,终于化作了一汪chūn水。 九卿想,这回不管阿绣再如何嫌弃她,要赶她走,她都不会走了。 她要赖着她、巴着她、直到求得原谅! 一想到这,九卿的心口就火.热起来。望着元绣的眼神里,更是缠.绕着化不开的浓烈情意。 九卿就这么静静地与元绣并排躺在chuáng上,过了许久,她才总算是想起láng藉一片的屋子,飞快地挪开元绣的手脚,穿戴整齐后,将屋子清理了一遍。 一番事了,距离元绣同江玉华夫妇相约的时辰,也已过了一个时辰。 夫妇两人慢悠悠地回了山,推开门扫了一圈,就看到挽着袖子,乱着鬓发坐在圆凳上的九卿,以及在chuáng上睡得香甜的元绣。 叶初眼睛亮了亮,走到九卿身边,拉着她的手欢欢喜道,“你们俩……这是和好了么?” 九卿点头,又摇头,苦着一张脸,“师娘,你可别提了。等会阿绣她要是酒醒了,我可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一听她这话,站在一旁的江玉华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怎么了?” 叶初乍听此话,被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一步,上下打量九卿。在看到她脖颈间那枚痕迹鲜明的牙印时,目光忍不住顿了顿,试探道,“这是?” 九卿本来还不觉得如何,慢了半拍才恍然想起之前元绣做的事,唰的一下红透脸颊,一只手捂着脖子扭开脸去不敢看叶初,小声道,“师娘你可别误会,刚才阿绣喝了酒,趁着我动不了,醉后发脾气咬了我几口,没想到竟下的狠手。” 叶初眼波流转,捂着唇笑的脸颊微红,“卿儿,你以为师娘想什么呢?”说完她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九卿的额头,“想多的人,是你吧?” 等她们两人说完话,江玉华才不紧不慢道,“你们俩现在旧也叙够了,误会也解开了,是不是该将屋子腾出来了?在山下逛了许久,你师娘身子骨弱,有些受不住了。” 九卿听了这话一惊,还想问叶初身体如何,叶初已经转过头嗔怪江玉华小题大做了。 “没事卿儿,你就让元姑娘在这屋里歇着吧。” 江玉华板着张脸,“不成,你带着她回你屋里去。” 看到师父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可九卿只要一想到,等会元绣醒来后的情形,就觉得天快要塌了一般,欲哭无泪地抱着元绣跋涉回了她的屋。 才刚将她放下chuáng,刚才睡得正香的人,睫毛轻颤了会,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接,九卿的心不争气地怦怦跳了起来,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呆愣在那里,像根木头。 “阿、阿绣你醒——” 她话都还没说完,迎面一个枕头直接砸断了后半句。 “滚!” 九卿一把扯下枕头,胆战心惊地盯着面色铁青地元绣,小心翼翼道,“阿绣你酒醒了?要不要再多睡会?” “好,你不走我走。”元绣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翻身下chuáng穿鞋。 九卿见状,吓得飞起,生怕元绣就此跑了,再也追不回来了。一脚踢掉她的鞋子,弯腰抢在手中,飞快倒退数步,贴着墙角站好,“好好好,我这就走,阿绣你快躺下好好休息,我不再气你了,这就走。” 一边说着,还一边去瞧元绣的脸色,见她似乎缓和了些,才赶紧利索地离开了屋子,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坐在chuáng上的元绣,头疼欲裂,酒醉后的记忆已记不太清了,只能时断时续地在脑海中闪现。可就算是如此,也让元绣此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 元绣暗下决心,今后绝不再喝酒! 可即便如此,一想到酒醉后自己做出的那些事,白玉似的脸颊上火烧似的红了一片,直蔓延到耳根,烧到了心里。 她一头倒下,盖着被子,不断地想起江九卿说的那些话,声声萦绕在耳畔,让她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 我怕,阿绣,我是真的怕啊。 元绣一下子掀开被子坐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么? 第九十八章 九卿如坐针毡, 若不是眼前江玉华盯着, 只怕她早就飞奔回屋里去见元绣。 “怎么, 不能说?”江玉华手里捧了杯热茶, 送到叶初手中,似笑非笑地望着远远坐着的徒弟, 眼看着她的脸色由白转红,接着又由红转白, 可真是jīng彩极了。 即便她不肯说, 狐狸般jīng明的江玉华也还是猜出了几分。 九卿呐呐道:“师父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绣她、她听完我说的缘由后,发了顿脾气……”她被江玉华看的神色讪讪, 越说声音越是小声, 最后gān脆低下了头,再说不出话来。 江玉华哼了声,也不揭穿她, 只是小心地伺候着大病初愈,身体柔弱的叶初。 听闻敲门声, 他喊了声进, 就看到面色仍旧带了几分薄红的元绣, 裹着毛绒斗篷,穿戴整齐地进了屋。 “叶姨,江师父,我是来想您二位辞别的。”元绣行了个礼,瞥了坐在桌边的九卿一眼, 远远地站在卷帘边,并未曾坐下。 一见她进屋,九卿的魂儿都似被勾走了一般,目光只在她身上流连,好半晌都没听清楚元绣说的话。只最后这句辞别的字句落在她耳中,像是惊雷一眼,将她炸的清醒。 “阿绣你要走?!” 叶初皱着眉,也有些担心,“你身子骨弱,这样来回奔波,怕是会累着身子。不如在山上再歇段时日吧?” 元绣心意已决,并不搭理巴巴望着她的九卿,自顾自道,“我离家已有月余,家父定然挂念,此番事了,我也不好再留在山上叨唠二位,今日就将启程。来日若还有机会,绣还会再上山拜会两位。” 三人寒暄一番,元绣不再多作逗留,转身离去。 九卿毫不犹豫跟着元绣要走,脚步还没踏出房门,就听到一声咳嗽,她顿住脚步,哀哀戚戚地回头望了江玉华一眼,眼里写满了祈求。 “若是哄不回元家丫头,你也不用上山了,没的丢了我‘妙手玉郎君’的脸。” 九卿心中一喜,脚步轻快地出了门,找到还没走远的元绣,跟了上去。 “阿绣阿绣,天色不早了,不如你明儿再走吧。”九卿语调轻快道。 元绣自顾自走着,并未曾搭理。 “今儿个是我生辰呢,别走好不好?” 依旧无人理睬。 九卿毫不气馁,“你若是执意要走,那我便陪你。反正你去哪,我也去哪,死也要死在你眼皮子底下。” 元绣脸色微动,不过脚下不停,权当九卿是团空气。 “阿绣,你还……”九卿顿了顿,偷偷觑着元绣的脸色,小小声问道,“还记不记得方才的事?” 她有点心虚,说到后边,几乎剩下气音,然而半颗心都吊在她身上的元绣听懂了。忍不住耳尖儿一红,连脸都跟着烫了起来。 元绣磨了磨牙,不想叫九卿看出她的心思,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