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当即就领了人离开了山坳,在山上随便逛逛。 翠微山并不算陡,景致秀丽,站在山上往下望的时候,还能看到一条银白色的瀑布从山顶飞泄下来,在光下如同七彩琉璃光华流转,她不由得看的痴了,想着若是能住在此处,便是一辈子不下山她也是乐意的。 等她回过神来,红玉才提醒她,半个时辰已过。 “我自行上山便可,你们不必跟来。” 红燕刚张嘴想要说什么,就被红玉默不作声的扯住衣袖,截住了话头。 “小姐路上小心,申时过半的时候,我会带人上山来接你的。” 元绣点头,冲他们挥手。 红玉当即拉着依依不舍地红燕掉头走了,等到他们走的远了,元绣才提起裙角往山上走去。 越是离山坳处越近,元绣心中越是紧张,连带着步子都迈的小了起来,花的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走到屋前,深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了砰砰跳的胸口,慢慢地朝屋里走去。 江玉华和叶初的屋子,要更大些。 平日里叶初总在屋内坐着,或是裁衣或是纳鞋,但今日空dàngdàng的,只空中飘dàng着肉香味,没见着一个人。 “叶姨?江师父?”元绣小声地喊,回应她的是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倒在地上声音,把元绣吓了一跳。 她挑开厚重的帘子走到屋里,看到仰面倒在地上,浑身láng狈的人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怎么不跑了?” 元绣走到九卿的跟前,蹲下了身。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人,九卿被她这目光看的心中大慌,紧抿着唇刚要别开脸,下巴就是一疼。 元绣用力捏着九卿的下巴,冷笑道:“我等了你足足一百一十六日,可没耐心再等下去了。” 九卿喘着气,挣扎着想要摆脱元绣的手指,可她被用了药,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倒在地上像一只任人宰割的鱼。她躲了这么久,终归是走到了绝路,再没处躲了。 “阿绣,过去是我太年轻了,才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你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有半分怨言,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解药。”九卿眼神哀求地看着元绣,期盼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能看到些许的软化。 可是没有,元绣像是一团冰,冷冷的冻着。 她松开手,九卿就像是一滩泥那样软了下去,脸颊贴在冰凉的地上,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还是这样的好看。 九卿恍惚地想着,然后她看到元绣手中拿着的东西,心头震了一下。 那是一壶酒。 这让刚被酒给放倒的九卿,感到了几分怯意。 未知的恐惧让她害怕。 “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我从没想过让你死。”元绣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包,在修长的指尖翻转着,“我再问你一次,你肯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九卿用力地摇头,“阿绣,真的没有事,我只是不想再错下去。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没必要在我身上làng费时——” “够了。”元绣打算九卿,打开了酒壶的盖子,将那小包里的粉末慢慢地倒进去。 她看着九卿睁大的眼睛,笑的很有几分得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连同着你吃的那药,都是我让爹爹去重金收来的。你吃的是‘软骨散’,我这包叫做‘阎王帖’。我想行走江湖多年的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吧?” 九卿的嘴唇猛地颤.抖了起来,她的眼神里透出绝望,低声哀求起来:“阿绣,这东西太危险了,你扔了它好不好?” 阎王帖,顾名思义就是阎王下帖请你来,只要沾了一滴,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绝对救不回人了。见血封喉,剧毒无比,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得而诛之。 元绣不过是个富家千金,怎么会弄来这样狠毒的东西? 九卿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 她不怕元绣报复她,可确如元绣所说,她害怕元绣伤害自己。 可她最怕的一件事,就要在眼前发生了! “你要说吗?”元绣拿了个杯子,小心地倒满了一杯,放在鼻翼下闻着,笑眯眯地说,“果然是好东西,无色无味的,一点都不影响这二十年女儿红的味道,醇香浓厚,真是可惜了。” 江九卿很少哭,她少年成名,再没什么能让她哭的。 可是此刻,她这样的人眼睛里却含着泪,绝望又无助的闭上了眼,嘴唇不住翕合着,嗓子抖得几不成音。 “好,我说……” 元绣想,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她终于bī得她开口了,可是为什么心口这样的痛。好像有人拿了把刀将她的心割开,往里头灌入滚烫的水。 元绣有点喘不过气来,捂着狂跳的心口,脑子一阵阵的晕眩。 “我知道如果我不说,你会恨我。可阿绣,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怨我。”九卿说得很慢,但语调中的痛苦与挣扎却更加清晰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是那么的痛恨害得你变成这样的那群人,可要是你知道我是他与我……生下的孽种,我怕我在你心中最后一点美好的东西都要消失不见了。” “我怕,阿绣,我是真的怕啊。” 眼泪,止不住的从九卿的眼角滚落,沾湿了她的领口,冷冰冰的贴着脖子。 她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响,是什么东西破碎了。 也许是杯子,也许是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把刀! 第九十六章 随着九卿口中那个离奇又荒唐的往事慢慢地完整起来, 元绣的天仿佛塌了, 良久说不出话来。 她开始后悔, 为什么要bī迫她去说这个呢,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不是也挺好的? 要说元绣心中毫无感触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恨那群人, 她真的恨极了。要不是他们,她又怎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怎会如此彷徨痛苦的度过了数年?可…… 元绣捂着脸, 脸上还带着笑, 但眼泪却滚下来, 滴落在地上,泅湿小小的两块。 可若不是他们, 她也不会遇见她。 她是那么的喜欢她, 等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又追了那么久, 都没想过放弃,每日每夜的想念, 好像是长在了心口上, 融在了骨血里。 脑中混沌一片, 各种各样的念头像石头一样砸下来,让元绣头痛欲裂。她觉得她需要点什么,来缓解她快开炸裂开的感情。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提起酒壶,将冰冷的酒液灌入喉中。 再浓烈醇厚的酒,她都不能品出味道了。 喝的越多, 元绣越发觉得轻松,很快的,她就将那一壶酒给喝完了,脸色酡红,双眼迷离,无力的手指抓不住光滑的瓷瓶。她歪斜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不知怎的,那酒壶哐当一下落在地上,碎成了数瓣。 九卿像是惊醒了一般睁开眼睛,看到破碎的酒壶,与gān燥的地面,她本就煞白的脸色又唰的更白了些,整个人抖得厉害,“阿……阿绣你喝了酒……” 她话没说完。 喉咙里头像是堵着铁块,九卿连话都说不出。 元绣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一不小心踩到了九卿裙摆,整个人朝前扑去,重重的倒在她的身上,并不觉得疼,反倒笑嘻嘻地抓着九卿的头发一根根地数着,嘟囔道“你怎么哭了?” “你为什么要喝那个酒?阿绣你不在了,我如何活得下去?”九卿终于是泣不成声,眼泪滚珠似的落在元绣手背上,“阎王帖一下,就没有余地了……” 她说的凄厉,元绣只是歪着头看她,良久,才含糊着问:“可是我根本没有什么阎王帖呀?” “你、你说什么?”九卿呆在那里,两眼发直地看着元绣,难以置信道。 “爹爹买不到阎王帖呀,我刚才喝的只是‘软骨散’,反正我又没功夫,喝多少也不怕。”喝醉了的元绣,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子平日里见不着的娇憨,通红着脸颊望着九卿,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是隔着纱,总看不真切,说着说着脸就凑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