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 ——许巍《曾经的你》 二十三岁的青年,再听这首歌,辛安已经不像几年前,躺在宿舍的床板上那样充满惆怅了。 那时,他沉浸在耳机的世界里,身边满是臭袜子的味道,还有寝室里的兄弟磨牙打呼说梦话的声音。 现在的少年,人无再年少,无梦不轻狂。 即使耳朵里听着沧桑的歌曲,身上却只有疲惫的奔波。 他偶尔也会想起莫言蹊,但是心痛归心痛,却并不后悔。不管是得到她,还是失去她。 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要为生活的着落而奔波。 之前在证券公司十九楼的天台上,悠闲的抽着华子,和赵杰一起点评公司里的女同事,甚至一起yy大街上走过的陌生的姑娘,他都不曾意识到,原来有时,一餐一饭,一床一铺,都是一种奢望。 而且魔都,并不像“星爷”在“功夫”里的那句台词, “这个世界满街都是黄金,遍地都是女人……” 不对,还真是有不少女人。 至少隔壁传来女人的喊叫吸引了沧桑少年的注意。 这种价格亲民的连锁酒店,不会追求隔音效果这种奢侈的需求,房间隔壁稍微大点的动静,听起来比莫言蹊那个老旧的宿舍还要清晰。 辛安来了兴致,摘掉耳机,从床板上一跃而起。 调低电视的音量,像个壁虎一样贴在了墙上,乖乖,果然是那种动静。 听了一阵,觉得还不过瘾,索性从卫生间里拿了一个玻璃杯出来,倒扣在墙壁上,耳朵又贴在杯底上。 这下更清晰了,那男人不喜欢废话,女人间或想要说话也被粗鲁的打断。 “你慢点,对你老婆也没这么狠吧!” “嗯,那还不是因为她没你漂亮,还没你骚!” “艹,”辛安顿时心里开骂,甄嬛传果然不假,不知道隔壁又是哪个女人的老公被好闺蜜给抢了。 也是日了狗了,洪世贤和艾莉,现在连这么廉价的酒店都不放过了。 “哎呀,再这样,床帮就要断了!” 就在辛安一边仔细捕捉每一个声音,一边闭眼脑补隔壁的场景的时候,女人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顿时让他心头一颤。 “再这样,床帮就要断了!”当年莫言蹊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那张年迈的木床就真的咔的一声断为两截。 可是,说好的要给她买一张结实的红木大床的…… 辛安突然想起了那张带着小仙女一起选中的大床,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和她一起...... 他以为自己没有心痛,可是不知为何,一想起那张大床,莫言蹊手抚着床头,爱不释手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逃离那座城市了。 男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他突然鼻子发酸,想要嚎啕大哭一场。 可是,嘴巴张了老大,鼻子酸的发涨,辛安却无奈的发现,眼睛里只有干涩,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对了,一定是没有酒的缘故吧。” 辛安胡思乱想着,隔壁的动静也渐渐安静下来,接着响起了水声,悉悉嗦嗦的动静在收拾打理,大概是准备去回归丈夫和闺蜜的角色。 等了一阵,隔壁房门一响,辛安耐不住好奇,趴在房门的猫眼儿瞅了起来。在猫眼变形的世界里,终于看到了那对“饮食男女”的真实模样。 男人穿着风衣,身材修长挺拔,女人也是珠圆玉润,白皙的腕子上套着一个水绿的玉镯,身上一件贴身的旗袍,外面还有一件毛绒坎肩。 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走入电梯,那感觉像极了爱情。 辛安又躺了一会儿,发现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套上了衣服,出门来到了大街上。 越繁华的都市,她的夜晚就越喧嚣,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可是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和灯红酒绿的店铺。 辛安沿着街边慢慢的走着,一边筹划着接下来的打算。 魔都实在太大了,他原本的计划是先找到工作,再在公司附近租一间小屋,可以节省很多通勤的时间。可是之前相约面试的公司已经差不多走完了,却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收留他这个金融业的巨子,曾经叱咤风云、潜力无限的职场新人。 相比较那些和颜悦色,面带善意的让辛安回去等消息的面试官,他倒是更喜欢那些尖酸刻薄的家伙,他们看不上辛安这种新兵蛋子,更懒得装出一副欣赏的样子,至少,不会给面试者以为还有机会的错觉。 他们的尖酸刻薄,更加真实。像是一面镜子,让辛安照见了真正的自己。 曾经自己看不上的薪水,是金融公司才能提供的待遇,曾经以为自己术业有专攻,如今才知道那些取得的成绩,更多的是靠公司平台发挥的力量。 理不清头绪的小子,突然被一阵悠扬的乐曲拦住了脚步,辛安听出那是萨克斯发出的声音。 这种悠扬悦耳的声音,曾经听得他如醉如痴,甚至还想要学一学的。但一看乐器的价格,他又没了兴趣。那时他还是一个学生,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张嘴向杨思卿要的,虽然她执意要多给,辛安却执拗着不愿多拿一分钱。 悠扬的萨克斯把辛安引到了一个过街通道,顺着楼梯下到通道里,明亮的灯光下,一个头发半百的老爷子,正摇晃着身体,抱着他那支金光闪闪的萨克斯,陶醉的吹着一只耳熟能详的曲子。 西游记里的女儿国。 老头的面前,是一只竖起的三脚架,上面固定着一部手机,支架旁边的地上,放乐器的箱子打开着,里面已经扔了一些毛票。 来去匆匆的行人,偶尔有人会投下几张钞票,却没有一个闲人停下来耐着性子听那支女儿国的曲子。 可这个老人却毫不在乎,怀抱着萨克斯,摇头晃脑的吹着,合着悠扬的旋律,像是在抱着自己的爱人在翩翩起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刻,辛安突然喜欢上了这座魔幻的都市。 面前的这个老人,正像这个自信又自负的城市一样,在尘世中修行,宠辱不惊,在众人漠视的眼光中孤芳自赏。 他甚至可以穿着一双破着洞的老布鞋,捧着高贵的乐器,融入到自己创造出的那个让人向往的世界。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