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我从未见过天神殿殿主，不知尊师是个怎样的人？”　　 李旭委实不想听姜玥继续介绍天道恶念碎片，正好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借着天神殿殿主的由头顺势岔开话题。　　 “我师尊名为姜沐白，他为人无比大义正派，一生都在致力于为天下苍生化解浩劫！”　　 一提及天神殿殿主，姜玥语气里便充满恭敬谦卑，和刚才提到九日大帝时相比不遑多让。　　 “哦？”　　 李旭挑了挑眉。　　 他可不认同姜玥的说法，一个试图刺杀太子引发朝野哗变的大势力头目，这能是个好人？　　 “圣女大人可否详细说说，尊师为化解浩劫大概做了那些努力？”　　 姜玥微微犹豫，那么多好感涨下来，她已然将李旭视为化解浩劫的同行者，这点倒是没有必要隐瞒对方。　　 “我们天神殿虽然传承悠久，但一直都以隐世宗门自居，历来不与外界接触，可自从师尊推衍出浩劫降临的具体时间后，他就不断外出和其他宗门联络结盟，商讨共同抵御大衍皇朝——也就是浩劫源头的策略。”　　 李旭：“？？”　　 不是，我刚把骆美玉安抚稳住，以为不会有人再像原著剧情里那样召集各大宗门对付李淳风，结果临了临了的，你师尊那老不死又给我整这出？！　　 “那你师尊和其余宗门联络结盟的怎样？”内心狂怼归内心狂怼，李旭脸上没显露丝毫异状，接着追问。　　 姜玥坦诚相告：“很顺利。”　　 “我们天神殿从古至今都是以守护苍生为使命，尽管长年避世不出，但在各大宗门当中享有巨大威望。”　　 “自十年前大衍皇朝对各大宗门发动战争以来，掌教们本就对大衍皇朝忌惮不已，一听师尊点明大衍皇朝就是浩劫源头，他们不约而同统统响应，如今只等师尊推衍出一个向大衍皇朝宣战的最佳时机，所有宗门必会全部揭竿而起！”　　 李旭：“……”　　 不问不知道，这一问当真把李旭吓一跳了，骆美玉和周灵雨在原著剧情里做的事，难道要被这个时代的天神殿殿主给做了？　　 他绝没有忘记，原著剧情中，李淳风和李天爱最终就是败亡在各大宗门以及北境蛮族的多方围杀之下，如今由于姬薇命的缘故，北境蛮族的威胁算是被他解决小半，但宗门联军的威胁却反而提前迫在眉睫。　　 “李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姜玥见李旭低头沉默，以为他从自己刚才的话语里得到某些感悟，好奇询问道。　　 “我在为尊师感到高兴。”　　 李旭深吸一口气：“能将所有宗门联合起来，尊师已然掌握了足以颠覆全天下的力量，届时一旦与大衍皇朝开战，必能将我爹乱刀斩杀，可喜可贺啊！”　　 姜玥：“……”　　 是个人都能听出李旭这句话的不对劲，但姜玥考虑到李旭是诚心实意要大义灭亲化解浩劫，便又觉得他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怪异，实则合情合理逻辑通顺。　　 【共享天命女主姜玥的气运。】　　 【气运提升】　　 【196.2】　　 【196.3】　　 【196.4】　　 “确实如此，师尊一旦推衍出最佳的宣战时机，你爹李淳风还有衍帝，两人必死无疑。”　　 姜玥颔首道，赞许看一眼李旭。　　 “除了联络各大宗门结盟起兵以外，师尊平时还收养了非常多孤儿难民，不仅给予众人在乱世中活命的希望，还将他们纳入天神殿教导修行。”　　 ……这叫收养？你师尊这做法，分明是在培养对他死心塌地的死士好不好！　　 李旭定了定神，决意通过姜玥把天神殿殿主的底细摸个透彻，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时，忽然又听姜玥追溯往昔道：　　 “我就是被师尊收养的孤儿难民里的一个。”　　 “我出生在大衍皇朝对各大宗门发动战争的动乱年代，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病逝了，我孤苦伶仃四处流亡，幸好后来遇见师尊……”　　 “不是！等等！”　　 李旭起初没觉得什么，越听到后面越惊觉诡异，费解道：“圣女大人，你再说一遍，你出生在战乱年代，小时候有亲生父母？”　　 他的言外之意其实是，你一个天道恶念碎片，天生地养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有父母？！　　 “是的，我出生在战乱年代。”　　 姜玥以为李旭没听清楚，复述道：“如果不是侥幸遇到师尊，我早就饿死在路边，绝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李旭：“……”　　 什么鬼！　　 难道我刚才一直判断错误了，你并非两万年前的天道恶念碎片？　　 但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除了天道恶念碎片以外，世上还有第二双如此妖异漂亮的紫瞳吗？？　　 “师尊对我无比器重，说我出身孤儿难民，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和平的可贵，也会比任何人都渴望化解天地浩劫。”　　 姜玥浑然不知李旭此刻所产生的惊疑情绪，继续向他讲述自家师尊的伟大：　　 “也正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是出身孤儿难民的缘故，师尊格外怜悯我们，不仅倾尽全力栽培我们踏上修炼大道，还将我们带到神寝之地，亲身实地瞻仰处于封印状态的天神，蒙受天神赐福……”　　 “圣女大人！”　　 李旭忍不住再次打断：“你好好想想，你真的有见过处于封印状态的天神吗？”　　 姜玥一怔，不明白李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欲开口——　　 “别急着回答我，仔细回忆回忆，你亲眼见过的那尊天神，她长什么模样？”　　 姜玥下意识就顺着李旭的话描述出天神长相：　　 “天神的外表是个女孩，被封印在冰魄中，两只眼睛呈现紫色……”　　 话音突兀停顿。　　 随着姜玥追溯记忆中天神的外貌模样，她竟是仿佛照镜子般，在冰魄中看到另一位长相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　　 可是……冰魄中封印的不是天神吗？　　 以前怎么没意识到，天神为什么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姜玥正欲通过记忆片段，将那位冰魄中的自己看的更加真切，忽然脑海“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她掌控不住的东西喷涌迸射。　　 下一秒，一股极端邪恶恐怖的气息，从姜玥体内爆发而出，将整片冰原搅动的天地失色，李旭和苏仙儿只是略微感应一下那股邪恶气息，就觉得自身意识正在不受控制堕往无边的黑暗，心中各种阴暗面遭到无限放大。　　 “卧槽！”　　 苏仙儿差点没被吓的魂飞魄散，尖叫连连：“臭小子！那天神殿圣女不对劲，她怎么还会变身？！”　　 李旭受惊不比苏仙儿小，同时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他一开始就不敢和姜玥讨论与天道恶念有关的敏感话题，怕她福至心灵突然就想起两万年前的记忆。　　 可刚才听姜玥介绍完她的身世背景，李旭又深深怀疑起她天道恶念的身份，实在没忍住多加试探了对方两句，哪曾想这一试探，居然就能给自己试探出灭顶之灾！　　 姜玥哪是变身啊，分明是天道变成她了！　　 “快跑！”　　 李旭强行压下心中各种堕落阴暗的念头，转身便朝远处拔腿狂奔。　　 “九日大帝……”　　 姜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不似原先清脆动听的少女音，而是充满阴冷怨毒，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的索命厉鬼。　　 “我说过了！”　　 “你杀不死我的，下次再见面……我必要你追悔莫及生不如死！”　　 “我艹你啊！！”　　 李旭彻底毛骨悚然，连回头瞅一眼姜玥这会儿变身成什么模样的勇气都没有，双腿拼命狂奔的抡出残影。　　 “我本以为你与我都是天道，茫茫尘世我并不孤单，愿意和你一起享受全天下的献祭！”　　 阴冷怨毒的声音继续从后方传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绝对无法原谅！你知道我这两万年是怎么渡过——唔！”　　 声声憎恨咆哮，毫无征兆募然转变成充满痛楚的闷哼。　　 李旭听出姜玥闷哼的不对劲，万般惊疑之下扭头用余光扫去，见姜玥浮空而起数十米，全身依旧在朝四周散发侵蚀性极强的邪恶气息，美眸中紫意浓郁至发红，只不过此刻多少显的有些空洞失神。　　 “她又是怎么了？”　　 “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从‘姜玥’完美切换到天道恶念吗？”　　 李旭不知姜玥发生什么变故，正欲趁着她状态不对劲一鼓作气逃出生天，下一秒耳边倏的又响起“嗖嗖嗖”数道破空声，紧接着脚下一重，再无法拔腿迈出一步。　　 他低下头，见脚下有数十条漆黑粘稠的触手破雪钻出，将自己双腿死死缠绕固定。　　 “万万没想到……原来九日大帝是你！”　　 不等李旭为腿上的触手过多惊悚，后方悬浮于高空中的姜玥再度开口。　　 诡异的是，她这次开口发出来的声音，竟然是中年男人低沉的语调，和刚才姜玥阴冷怨毒的少女音截然不同！　　 “我曾把许多人列为九日大帝的嫌疑人，其中有李淳风，衍帝，周灵雨，甚至是林动……却做梦都没想到，九日大帝竟就是你李旭！”　　 姜玥口中继续发出中年男人低沉的语调，紫红色的美眸瞬也不瞬将李旭盯死，似乎要把他这张脸与记忆当中的九日大帝重叠交合。　　 李旭迟疑少顷，猜测出那中年男人的身份：“天神殿殿主？”　　 姜玥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我更喜欢听你称我为昊天宗宗主！”　　 李旭愣了愣，遗迹第二层的壁画内容随即立刻浮现在他眼前：　　 ……昊天宗宗主尽最后的努力试图挽救，将门下所有长老弟子炼制成以灵石为驱动核心的傀儡，他自己则借助大罗剑具备的时空之力，投身进光阴长河当中，寻求复苏天地灵力的办法……　　 所以，那昊天宗宗主是真的进入光阴长河了？并且和自己以及姬薇命一样，也穿越到两万年之后，还成为这个时代的天神殿殿主？！　　 李旭瞳孔猛的凝缩，感到深深的荒谬离谱！　　 “九日大帝，你知道自从两万年前在昊天宗一别，这些年为了找你报杀子之仇，我都做了哪些努力吗！”姜玥说着，她嘴角的冷冽弧度附带上狰狞。　　 李旭闻言却又一愣，杀子之仇？　　 记忆碎片涌现拼凑，他想起他和姬薇命好像确实是杀过一个昊天宗少主。　　 “我原本只是看中你天命之子的位格，想要献祭你唤醒天道恶念，现在好了，又揭露出你九日大帝的隐藏身份，不仅可以献祭你唤醒天道恶念，还能报两万年前的杀子之仇，堪称一箭双雕！哈哈哈！！”　　 李旭和苏仙儿的心脏，皆被姜玥狞笑的双双沉入谷底。　　 “不过你放心，献祭你不是现在，你还可以多苟活一段时间。”　　 “只有把你带回天神殿祖地，才能完美举办献祭仪式，那一天很快就会到了，你就在无尽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吧！”　　 “此外，提醒你一句，我这乖徒弟并非完整的天道恶念，我只能压制她这一次，倘若你再不知死活刺激她觉醒，就算是你姐姐李天爱，你爹李淳风都来了，也绝对救不了你！”　　 正如天神殿殿主所说，他对姜玥的操纵确实存在巨大限制，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姜玥周身弥漫的邪恶气息当即消散一空，两只空洞失神的紫色美瞳也募然恢复清明。　　 她先是颇显茫然看一眼自己悬浮在高空中的处境，然后美眸诧异落向雪地里仰望自己的李旭：　　 “李公子，我怎么上天了？”　　 李旭：“……”　　 这话问的真妙啊！　　 我修为被你封禁住了，你不是自己飞上天的，难道还能是我把你蹬上天的？　　 “圣女大人忘了么，你担心有北蛮大军追击，因此飞到高空中观察四周敌情。”　　 李旭心中翻涌起各种滔天巨浪惊悸难平，面上却不得不故作若无其事答复姜玥。　　 “是吗……”　　 姜玥脸上的茫然之色愈发加剧，完全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仿佛有某股力量，将她的记忆凭空抹除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