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抱她进屋的前一刻,殿下的步子又是一停,他微微侧过头,森冷的目光往远处的黑暗处扫了一眼。 大雨滂沱下,徐玉却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的目光。 骇的她心口狠狠一颤。 她早就听秦嬷嬷描绘过那个追温枯追上门的男人,此番却是她第一次见,也只是远远的一瞥,大雨之下,他横抱着温枯,明明应该是如神明一样璀璨的人,此番却像是漫天的乌云都笼罩在了他身上。 他那目光之中的杀气几乎化作了实质,狠狠朝她震慑而来。 徐玉只觉得狠颤的心口像是被震裂了,她当场便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浑身一阵发凉,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一时间竟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她很确信,那个暗黑神只一样的男人……看见她了。 原本,只差一下,她用鲜血浇灌的灭邪弑祟锥便能将温枯身体里的邪祟灭尽了,可她没想到中途会突然出现这么个男人,将她到手的希望给粉碎了。 扶渊只是在门口停了了一瞬间的时间,便已经抱着温枯进了屋。 言焰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大殿下将人放在了床榻上,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锥子。 锥子上浸了鲜血,那味道是温枯小姐的。 而温枯小姐,美丽的容颜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整只右手几乎都被洞穿,心口处也被刺破,浑身都是冰,她紧紧的蹙着眉,往日娇艳的红唇现在完全失了血色。 “这是?”言焰也惊了一跳,那一身寒气显然是不属于凡尘俗世的。 这位温枯小姐,到底哪里来的本事,竟还得罪了上界的人? 扶渊刚将温枯放下,想都没想,直接将自己的灵力往她的丹田里输送。 她的丹田里有他的本命之源,他要将其催动,把她身上的寒毒压制下去。 言焰站在一边,不敢插话,只是看着大殿下白白做了无用功。 他在神殿这么多年来,都没见过这般凶险的寒毒,像是活生生要将人冻成冰渣子,原本是盛夏夜,他们却宛若身处寒冰地狱之中。 此刻,他才发现,温枯身下的床榻都凝上了寒霜,那寒霜又从床榻向地面蔓延,再从地面蔓延到房檐上,滚落的雨水在顷刻之间便被凝成了冰棱。 严寒之冬也不过如此场景。 甚至连他都能感觉到那寒意从脚底一直往他身上入侵,言焰不得不以自身的力量去抵抗。 她浑身的寒冰连扶渊的力量都全然隔绝在了外面,他不敢来硬的,只怕轻轻一碰,她的身体就会碎成渣。 扶渊又尝试了几遍,甚至连丹药都无法喂进她的嘴里。 大殿下的眉头几乎要拧在一块。 他的手心都在冒着寒气,落在温枯身上时却又极轻。 “回神殿。”终于,再第五次尝试失败后,他立刻下了令。 她身体里被引出来的寒毒,比他还是‘顾惊鸿’时所见,竟要凶险上百倍,就是神裔之躯体也未必能承受多久。 而他元婴之力有限,他要回到神殿,觉醒自己的肉身。 就在前一刻,言焰还在绞尽脑汁归劝大殿下回去,嘴皮子快说干了都没有什么用,而因为温枯小姐受伤的缘故,大殿下竟是半点犹豫也没有,便直接要带人回神殿了。 “是带温枯小姐一起回神殿吗?”言焰有些不确信。 在殿下一道森冷的目光扫来时,他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有多么的多余。 “殿下……上界到底不是凡人所能去的地方……” 否则,这凡尘俗世之人也不会想尽办法要修炼成仙,去往他们遥不可及的上界了。 扶渊一句话也未说,只将温枯抱起,在满室的森寒之中化作一道紫芒,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言焰还没说完的话,尽数滚回了肚子里。 …… 虞国,南街,瓢泼大雨之中,数只沾血的纸鹤被大雨冲刷了一地。 扶瑜已经追了几条路了。 之前的暗钉上有血迹残留,她将那些血迹载在了纸鹤上,用以来寻找暗处那只老鼠的踪迹。 今夜总是有发现,她见到了那道黑影,一路追寻过来。 偏偏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磅礴大雨,将她的灵纸鹤上的血迹都冲散了。 扶瑜皱着眉,准备直接硬刚,便在此时,只见东大街的方向,一道紫芒冲天而去。 “哥?回去了?”扶瑜亲眼看着那道紫芒消失不见后,她又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前方的密林。 那黑影就是蹿进那密林之中的。 她收拾起满地灵纸鹤,冲密林里冷冷道,“算你命大!” 比起追踪这只阴沟里的老鼠,还是她哥重要得多。 密林之中,司笑妍揭开了头顶的斗篷,也望着方才那道紫芒消失的天际。 大殿下竟是回去了? 温府里那个邪修又如何了?今夜她本想在外面仔细观察的,谁知遇到了扶瑜这难缠的东西,硬生生追了她数条街,温府里是什么情况,她便也不清楚。 司笑妍也并不过于担心,那个愚蠢的妇人早已用她自己的鲜血浸泡灭邪弑祟锥了,只要她将那东西放在主院,那个邪修便必死无疑。 毕竟那锥子,可是取自于极寒幽冥啊。 而极寒幽冥,数千年前可是封印过伽罗山的那个顶级邪修啊。 锥尖的部位,更是取自于扎进过凤云栖身体里的锁链。 是极寒幽铁,没有任何一个邪修能逃得过它的制裁。 她也不敢大意,等到扶瑜完全消失后,她特意又去了一趟温府,温府的结界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心头一喜,又进了府中,在温枯的院子外,就闻见了那股子浓烈的血腥,而房檐上凝出的寒冰也恰好说明,温枯……她中招了。 即便是被锥子刺破头发丝那么大的伤口,她也在劫难逃。 司笑妍极其谨慎,她并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暴雨中冷笑了几分。 此时,跌坐在暴雨中的徐玉也看见了她,她几乎是膝行着爬到了司笑妍的跟前。 扯着她的裙摆,嘴里还继续呕着鲜血,她问,“我儿子呢?你要求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