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吃!” 林向东没等对方说完,快走几步从杨红霞怀中接过二宝。 “上次来奶奶家吃到积食,难受的事儿你忘了吗,大半夜的让你妈抱着你在院子里呆着,这两天,你还是饿着吧。” 李秀芝一听小孙子前段时间在自家生了病,赶忙扯着王淑萍问具体情况。 王淑萍摆手示意已经没事了。 李秀芝听后还是一脸心疼的走到林向东身边把二宝抱过去放在地上,对着孙子们发了话。 “行了,大人们说说话,媛媛呀,你带着弟弟们回屋写作业吧。” 李秀芝不常管孙男娣女们的事儿,可一旦开口,子女们没有不听的。 许媛媛乖巧的拉着二宝和大宝三人进了屋。 孩子们离开,但话题依然没有终止。 就在潘大云时不时看一眼杨红霞瞅一眼王淑萍,两只眼滴溜溜的转动,怕是正在蓄力要说出难以收场的话来。 林向东先发制人。 “媳妇,你平时不常来,我带你去村里逛逛,正好消消食。” 说完,他拉起王淑萍离开。 八卦谈资中一共三个主角,现如今走了两个。 潘大云也觉得没了趣味,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坐,从石桌上抓了把瓜子悠闲的嗑了起来。 杨红霞又与李秀芝浅聊了几句后也离开了林家。 夜色中,农村的房舍和田野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万籁俱寂中,只有远处的犬吠和近处的树叶声。 村子不大,回去的路上,杨红霞借着月光从远处树荫下望见两个身影。 不难判断,这是林向东夫妇二人。 她站定脚步,就这么看着,直到对方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阵剧烈的落寞感袭上她的心头。 在外人看来,能从偏远落后的农村嫁进城里已经算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更何况嫁的人还是当年那个时代,效益顶好的木材厂厂长。 身份和财富都让自己这个农村丫头占全了,殊不知,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与不好,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她之所以能嫁给刘永庆这样有头有脸的人。 不过是仗着自己貌美的脸和年龄优势。 结婚那年,刘永庆已经年近四十并且结过两次婚,儿女双全。 如今七八年过去,别说以刘永庆的身体状态能不能生孩子。 即使能生,他也不肯与杨红霞再多要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这就是当时两人结婚时一个不对等的条件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由于刘永庆有儿有女,他提出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不会再要孩子。 一开始,杨红霞年轻,对母亲这个词的概念仅留在表面。 随着时间流逝,她与丈夫的感情逐渐淡了不少。 每当刘永庆忙工作,家里只剩她一人时,她才意识到有个孩子在身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这样的日子将会伴随自己余生。 一想到这里,杨红霞眼中噙着的泪不自觉的滚落下来。 她的眼睛朝着远处漆黑的前路看个没完。 关于王淑萍这个女人,已经不能再用‘羡慕’两个字去评价。 她过着的平淡而又普通的日子,是自己即使豁出命也换不来的。 杨红霞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回了家。 林向东牵着王淑萍的手来到村里一处池塘边。 夜晚的池塘如同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黑钻,闪着微光。 偶有几声蛙鸣,划破静谧的夜色。 “你就那么怕大嫂再提你和红霞的事儿啊。”王淑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把玩着。 “这娘们儿就跟常大嘴一样,看别人过得比她好,她就嫉妒,不说几句挑拨别人关系,算是活不下去的。” 不到气头上,侮辱和谩骂的话是不会从林向东嘴里听到的。 “你不要生气,她无非是想说给我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才不在乎。” 王淑萍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将对方的手臂挽进自己怀里。 “你以后呀,也不要因为这种话记恨她,她想说什么任凭她去说好了,你越是在意,她越有成就感...” 话很在理,对付嘴贱的人,唯有把他晾在一边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可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特别是林向东这样火气方刚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任由对方随意造谣污蔑自己的人品。 所以,林向东并没有听进去,他心里暗戳戳的下了个看似不靠谱的决定,但于自己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 “媳妇,我困了,咱回家吧。” “啊?” 林向东从对方手里拿过石头,一把扔进了池塘中。 噗通一声,溅起了不少水花。 王淑萍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和远处麦场聊天的人们,心中犯起了嘀咕。 ‘明明天色还早,怎么...哦,或许是下午割麦太累了。’ “嗯,那我们回去吧。” 王淑萍搂着孩子们逐渐睡着,等确定她口中的气息沉了下去,林向东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来到院中的杂物房。 这里有平时劳作用到的工具和小时候兄弟姐妹玩剩下的玩具。 幸好上次回家,把木盒子中的老式煤矿工人戴的头灯充了电。 咔吧。 打开后,一束极强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间杂物房。 他用手抹去了上面的灰尘,扬起嘴角,儿时的回忆突然涌入脑中。 这款老式头灯是父亲林四方向他一个在矿上下井的朋友要来的,为的是让儿子们在夏日的晚上下河摸鱼用。 如今又要重新派上用场了。 深夜的村里,已不像数个小时前的场景。 路上没了弓着腰驼着背,拎着马扎的老人们,也少了家家户户院中亮起的灯。 伴随着虫鸣和蛙叫,林向东一个人拿着镰刀来到了自家的麦地里。 头灯一开,远处的黑压压的麦穗再次泛出金黄的本色。 哗啦啦的割麦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林向东卖力的割完了田中最后一垄麦子,并一捆捆绑好放置在地头上。 剩余一些零碎的麦穗就留给家中的哥哥姐姐。 他拧了把脖子上的毛巾,汗水滴滴答答的落进脚下的土地中。 鸡鸣破晓,邻家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他双手撑腰抬头眺望,远处的地平线刚冒出一丝鱼肚白,清晨的曙光,渐显于天边。 凌晨时分,林家只有林母早早起来,厨房的炊烟正顺着烟囱呼呼的向外冒着烟火气。 李秀芝从院中经过,看见大汗淋漓并且手拿镰刀的林向东感到十分诧异。 她怔了怔神儿,好似看花了眼一般,迟疑半晌开口说道:“小五?你...你咋从外面回来的?” 林向东累得口干舌燥,顾不得屋里的白开水,掀起院中的水缸,舀了满满一舀子的水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又用剩下的水冲洗了手和脸,这才缓过精神。 “妈,我把地里的麦子全收了,也都捆好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令李秀芝更加愕然几分。 “啥意思,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割了半宿的麦子?” 林向东点头后朝着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我去把淑萍和孩子们叫醒,我们一会儿就回城。” “为啥呀...”李秀芝脱口而出后,立刻想明白了。 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行,你们想回去就回去吧,这人一多呀,矛盾也多。” 李秀芝向前走了两步,摸着林向东手臂上往外渗出的汗,满眼心疼的说。 “真是个大傻子,你把麦子都给割完了,让他们享清闲。” 林向东得意的笑着说道:“这不显着你小儿子有本事嘛。” “哼,这本事不要也罢,行了,你们回了城,好好歇着吧。” “好,那你记得给我爸说一声。” “放心吧。” 说完,林向东进屋的动静吵醒了王淑萍。 收麦的季节几乎算是中原省最热最晒的时节。 很多人习惯趁着气温清凉的早晨赶赶工,为了避开酷热难耐的正午时光。 清醒后,她看到穿戴整齐的林向东还以为准备好要去下地了。 还没等她开口。 林向东就用力的晃醒了两个孩子。 “叫醒他们干嘛呀,一会儿让他们在家待着吧。” “不用了,麦子都割完了,我们回城吧。” 王淑萍眨巴着大眼睛,明明彻底醒过来了,怎么还能听见梦话。 她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恍惚,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撑着坐在床边惊呼道:“啊?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