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其七
远航·其七·洞窟! 寒冷的洞穴内部,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洞口处偶尔透进的月光,挥洒些许光亮。 劫浪者号在岸边静静停泊,船上的灯火早已熄灭,只有少数几盏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兰瑟与热莉在船舱外忙碌着,他们找到些枯枝和干草,准备生火取暖。 洞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让人感觉异常寒冷。 好在这地方足够大,氧气也足够一堆篝火烧上两顿饭。 兰瑟拿起一根细长的树枝,试图用它摩擦出火花。 然而,几次尝试都未能成功,他的手指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这时,卡辛走过来,向被揉作绒团的枯草递去几道电火花。 只需轻轻一擦,便能产生炽热的火焰。 “不要勉强,快回去休息。”兰瑟扶住卡辛,将树枝塞到对方手中。 火焰在枯草之间跳跃,渐渐蔓延开来,形成一团温暖的小火堆。 兰瑟与热莉围坐在火堆旁,感受着那股久违的暖意。 “真的会管用吗,主人?”听完兰瑟的打猎计划,热莉的天线竖作剑刃,活像某些卡通人物吃惊时会长出的感叹号。 “这种暗河里的鱼实力很差,感觉到会动的东西,就会咬上来。”兰瑟多少还有点求生经验,他也没想到,在网上打发时间看过的洞穴求生视频,如今竟真能用上。 热莉伸出手指,轻轻探入蜿蜒的暗河之中。 她那金属弹簧材质的手指瞬间伸长。 如同一根灵活的鱼竿,三条青鱼还以为那是条肥美的白色肉虫。 “哈,上吊了—上吊了—!”热莉将三条鱼装入木桶,端到兰瑟身边。 “是上钩了—不懂不要乱说—在这种地方会吓死人的—”说完,兰瑟又摸了几下热莉的额头,“不过,辛苦你了。去擦干净手,晚餐时间到。” 兰瑟接过鱼,熟练地为它们去鳞去脏。 他将鱼肉切成薄片,放入一口小锅中炖煮。 不多时,一锅鲜美的鱼汤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兰瑟首先将一碗剔过鱼刺的鱼汤递给紧裹毛毯的卡辛,她微微点头,虚弱疲惫的眼中划过几缕兴奋。 经过与奇波夫“战争之子”的战斗,饿到饥不择食的时候,一碗鱼汤可不就是像狼眼中的羔羊那样入味? 卡辛一口气便喝下去大半碗。 “小心鱼刺。”兰瑟拍打着卡辛的后背,做出提醒。 对方也的确轻咳几声,不是因为鱼刺,而是被温暖适度的鱼汤呛到嗓子。 “很好喝,你的手艺很棒。”卡辛望着兰瑟,语气中的赞赏也不再虚弱。 “是谁教给你的?”她的问题,倒让兰瑟有些意外。 兰瑟的回答,也让卡辛感到意外:“自己学的而已…” 这句话让卡辛有些错愕,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兰瑟的话语虽然简单,但却包含了太多的故事。 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从他出生起,他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而那个曾给予他生命的女人,也在他年幼时离开了他。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黄昏,兰瑟清楚记得那个女人紧紧抱住自己,将一把伞留在他手中,然后转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那天的雨,是黑色的。 那天的天空,也在为他哭泣。 那天的闪电,就像卡辛的眼睛那样被染为深紫色。 “那天之后,我被福利院收养。亲情什么的,就像没有过一样。” 兰瑟的声音低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后来,我学会了自力更生。” “不仅是书本知识,还包括打理自己的房间,生火做饭。” “所以,我最痛恨欺骗,也珍重所有坦诚以待的友情。” 卡辛默默地听着兰瑟的讲述,她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她似乎感同身受,仿佛在兰瑟的记忆中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人的身影与兰瑟的回忆重叠在一起,让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后来,在我来到利尼维亚之前,我试着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捕捉她的影子…” “可是她…那个我应该称作母亲的人我再也没能找到她。” 兰瑟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失落。 “我说得太多了。今天不是适合讲悲情故事的时候。后来,我就来到这里,认识了热莉,结识了阿斯拉和队长他们,还有你…” 在兰瑟的记忆中,那个雨夜是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时刻。 那天黄昏,乌云密布,天空灰蒙蒙一片,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兰瑟当时只有五岁,他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和心跳。 “母亲”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孩子,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兰瑟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窗外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母亲站起身来,穿上一件简单的斗篷,将一把旧伞递给兰瑟。 “妈妈要去一个地方,”她说,“你要乖乖听话,好吗?” 兰瑟点了点头,但眼睛里满是疑惑。母亲俯下身,最后一次紧紧拥抱了兰瑟,然后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妈妈永远爱你。” 那是兰瑟在记忆中,首次接触到真正的谎言。 母亲离开了,只留下兰瑟独自站在门口。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冰冷的触感让他打出寒颤。 那一刻,兰瑟意识到,母亲可能不会再回来。 他哭喊着追出门外,但雨声太大,母亲并没有听到。 兰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雨幕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现在也没有。” “我也曾安慰自己,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可她没有回来看过我,一次也没有…” “后来,她在我儿时回忆中的美,也变为一种虚伪…” “…我也该…放弃那种自我安慰了。” 失去了母亲之后,兰瑟被送到了福利院。 那里有许多和他一样失去亲人的孩子,但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悲伤。 兰瑟很快发现,在这里,没有人会像母亲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他必须学会独立生活,否则就只能依赖别人的施舍。 起初,他常常躲在角落里哭泣,渴望有人能再次给予他关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接受了现实的残酷。 为了生存下去,兰瑟开始学习各种技能。 他先是努力读书,希望能用知识改变命运。 接着,他又学会打理房间、洗衣服等家务活,甚至开始尝试着做饭。 起初,兰瑟做得很糟糕,经常把饭菜烧焦或者忘记放调料。 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不断练习,直到能够做出简单可口的菜肴。 尽管生活中充满了困难与挑战,但兰瑟从未停止过前进的步伐。 “后来,我长大后选择离开。读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学校,最后还是回到自己长大的城市—找了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工作。” 兰瑟本想将网管这个词说出,可是,利尼维亚这种剑与魔法横行的地方,电子设备估计只有矮人才略懂一二。 “再后来,我来到这里。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在之前的世界,之前的城市里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也没有人在等我。” “之前的老板录用我,也只是看我还算个年轻人,可以压价罢了。” “我相信,他早就找到更合适的人了。” 摸到电脑屏幕上的窗口,来到这里,这也是命运之一吗? 兰瑟无法回答。 …… …… 篝火旁,火焰跳动着,将周围的黑暗驱散。卡辛坐在兰瑟对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疚。她轻轻开口,声音低沉而真诚:“兰瑟,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让你回忆起那些痛苦的事情…也许我们真的应该早点休息了。” 兰瑟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草地,示意卡辛坐得更近一些。 “没关系,”他说,“其实,有时候回忆过去也是一种疗愈的方式。” “而且,我现在真的很幸运—能够和你们这样忠诚的朋友一起冒险,这是以前我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当然,也许还会有些遗憾吧,”兰瑟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生活就是这样。” 这里望不到星星,可兰瑟早已走出心中的洞窟。 卡辛看着眼前这位蓝发骑士,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在兰瑟那看似轻松的话语背后,隐藏着多少艰辛与努力。 从捡到万形术钢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踏上一条不平凡的道路。 卡辛心中的千言万语,也在此刻破碎化沙。 “你总是这样坚强乐观,总是这样一如既往。” 卡辛缓缓说出这句话。 像是在面对多年未见的故友,一人变为被风浪捶打的圆石,另一人则未尝改变。 她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站起身来,轻声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随着卡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兰瑟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 热莉背着一个巨大的渔网跑过来,网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海鲜:海带、海胆、螃蟹、青鱼…还有最后一样东西引起了兰瑟的注意:一条黑色的长鱼正在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看!主人!”热莉兴奋地叫道,“我发现了一些食材,我们可以做和尚跳楼了!” 和尚跳楼?是佛跳墙吧? 兰瑟差点又被吓出心脏病来。 热莉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从渔网中取出那条黑色长鱼。 “咿呀啊啊啊啊啊—!” 谁知热莉刚碰到它,便感觉一阵刺痛传来。 紧接着,热莉的头发竟然不受控制,四处飞扬起来。 兰瑟见状立刻冲上前去,迅速拿起一根干树枝,猛地敲向热莉手中的电鳗。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条滑溜溜的生物掉落在地,借助黏液溜进附近的暗河。 兰瑟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热莉。 只见她正一脸惊讶,吐着烟圈梳理自己浆果树丛般的头发。 “笨蛋,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帮你了!”兰瑟折断树枝,拳头与手掌,都没能落上热莉的肩膀或脸颊。 “唔,居然有会游泳的电池,好神奇,好神经。”热莉头顶的天线,弯曲为无数圈上下收拉的弹簧。 “像你这样用手摸电鳗才是神经,不,根本没有神经系统。”兰瑟的拳头,最终轻轻敲了三下热莉的后脑勺。 …… …… 外表如同一个巨大的木偶戏舞台的潜艇内,一群身着丑角服装的士兵正忙碌着,他们佩戴着木质笑脸面具,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各种仪表盘,手指灵活地调整着每一个细微之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与木头特有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又和谐的气息。 恐怕,他们面具下的笑容就没那么真实了。 突然,一位头戴黑色面具,面具上绘有一颗醒目的白泪痣的士兵从人群中走来。 他手持一把闪耀寒光的弯刀,双眼扫过每一位士兵。 两名正在翻找杂物箱的木偶士兵感受到这股压力,不由得加快动作,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滴落膝盖。 被大副找上,从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快点找,法奴尔老大的发条猴子去哪儿了?” 泪痣面具的大副厉声问道,“法奴尔老大说了,十分钟后找不到,你们不但要脑袋搬家,身子也得留着烧火!”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紧张到极点,连空气也化为木雕与木屑。 大副见状,随手拿起案板上的洋葱,一刀劈下去,鲜嫩的汁水四溅开来。 他将两瓣洋葱塞进嘴里咀嚼着,然后继续监督着士兵们的搜寻工作。 就在时间即将耗尽之际,一名头顶香蕉皮帽,手握两只铜锣,系着红色领结的木偶猴子被士兵递给大副。 大副接过猴子,吞掉口中剩余的洋葱瓣。 他仔细检查猴子内部的发条装置,小心调试着齿轮之间的咬合度。 随着一系列复杂的操作,猴子口中的尖牙缓缓竖起。 空洞的木球眼珠,也开始左右晃动起来。 “找到了!”大副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将这只经过木偶猴子,安装到一束阴影左肩顶部的插槽上。 那道阴影缓缓站起身来,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体型庞大、造型奇特的木偶傀儡。 它的身躯由不同材质拼凑而成,既有圣殿石像般的庄重,又有塑料娃娃的轻盈。 既有巨魔头颅的粗犷,又有哥布林躯干的狡黠。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独特的打扮方式—发条钟的时针和分针被巧妙设计成两撇胡须,垂落在脸颊两侧。 而它的嘴巴则只有上半部分,露出三颗闪亮的烤瓷牙齿,显得怪诞而神秘。 大副为自己的船长—法奴尔,调整好发条猴子的位置。 后者在法奴尔的注视下,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驱动,开始张口说话:“呱,自从上次法奴尔大爷尝试用下巴开核桃后,他的下巴就丢了。” “呱,好在他提前买了我!哎—哟—!” 多嘴的发条猴子话音刚落,便被法奴尔用一只沉重的气锤敲头砸脑。 它疼得吱吱乱叫,随即对着法奴尔耳语了几句道歉的话语。 接着,它重新组织语言,用更加恭敬的语气说道:“咳咳,总之,能为法奴尔大爷服务,真是太荣幸啦。” 说完,它还敲了敲手中的铜锣,似乎是要有意证明自己的忠诚。 这一幕,并未让整个潜艇内的气氛略有缓和。 法奴尔拿出一罐木偶抛光漆,通过圆饼擦为自己涂上腮红,扫除牙尘。 木偶的眼球,望向他的发条猴子。 “呱,法奴尔大爷问,难道整个七大洋,除了戴维·琼斯还能有谁…” “…比他更有魅力,更会捞金子吗?” 回答自然是清一色的没有。 发条猴子再度感受到法奴尔的凝视。 “呱,那么接下来,我们会去捞更多金子!” “呱,法奴尔大爷允许你们,欢呼!” 士兵之一爬下潜望镜,像是发现蜜糖的兵蚁般上前汇报。 他们发现七名能为完美国度献身的零件。 位置是海面上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