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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灾根之剑

   达摩克利斯之剑·序章   (注:本篇为下一章节大事件“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引子及背景介绍,同时下文中暮光变节者相关剧情,也是“名刀窃贼”篇后续)   当万物处于时间伊始,当世界中连存在的概念也未曾存在时,它便在虚空中漫游。   在宇宙剧目巡演的前奏中,它便已存在许久—当创世之光的凝聚点之一,自其眼前溜走—它便由无数岁月的沉睡中苏醒。   不,说是无数岁月也并不严谨。   在爆炸发生前,时间的概念也尚未界定。   可以说它只睡过短暂的微秒。   也可以说它已在梦中度过千万世纪。   就连它自己也不在乎沉睡的长久与否。   因为它很快发现,运动比静止有趣的多。   它像孩子一样探索着,将黑暗虚空中的景观勾入记忆内部。   只有黑暗,真是不幸。   当虚空中的质量点以某一角落为核心,凝神聚力团结四方时,它也在其中。   当质量抵达极限后,无数科学、神秘学,玄学与神话传说中的宇宙起源,它又成为那场爆炸的目睹者。   这样壮烈的爆炸,一生只能见证一次。   这样壮烈的爆炸,是创世纪的前兆。它由此被赋予“存在”的概念,它借助物质充盈的新生寰宇,为自己铸造身躯。   它是暗影,它是虚无中的遗民。它为自己取得达摩克利斯之名,寓意为践踏、征服。   它不需要刀剑,不需要武器。   它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影是它的街区,它的身躯可变化为目中所视的一切。   它的能量就像细胞一般,浅灰的球体无需眼耳口鼻,它们自会寻找宿主,为自己的群落增添新秀。   为什么,总有不同星球文明的最后一员,在被摧毁时抓住达摩克利斯的脚踝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影子般的他们,不能去过征战外的生活?   问出此类问题的人,死法通常是被达摩克利斯唤来的子嗣撕裂分食。   “因为有趣。”达摩克利斯的答案。   当达摩克利斯对“存在”的概念尚未成型时,他见证过最壮烈的毁灭。   那一刻被无数文明不谋而合地称作宇宙大爆炸、奇点爆炸,万物起源。   达摩克利斯则将之称为…“燃亚”…   燃烧一切的神圣光辉。   毁灭的光芒,普照黑暗封闭的旧日寰宇。只有还是一丝暗影意念的达摩克利斯明白,燃亚的一瞬何其壮烈。   宇宙在过去的有限时间中,由密度与热量的巅峰凝聚崩毁而来。   那是身为暗影的它,所见证过的最辉煌的演出—无数黑暗的角落为之开散,它不知要如何形容这种感受。   后来,它与它的军团践踏无数领地。无数的文明,无数的语言符号都在像它这样,以可行的方式表达那感受的正确形容。   那感受的来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在贫穷的人看来,一块金币,一次施舍就是那感觉最好的来源。   在大腹便便的人看来,拿着钱去找人伺候—看奉承的小丑们为自己表演,成为自己的驯兽,这也是开采那感觉的深矿。   在路边的野狗看来,从餐馆后厨的垃圾桶中多翻出半根骨头,都值得它掌握那感觉后不停打滚舔舌。   在驻守边疆多年的“英雄”看来,一次团聚一次拥抱一顿妻子的热汤热饭,这便是那感觉唯一的来源。   有人将这感觉依托于情感,有人将这感觉依托于极端的肉体享受,还有人选择为信仰付出生命,只为令更多人获得那感受。   老套的英雄故事,总有人乐意耐心倾听,总有人愿意让它们流传百年。   那种感觉,达摩克利斯将它归为燃亚影族的语言词根时,将其命名为…   “幸福。”   毁灭是一切的终局,生命转为死亡的瞬间是一本书。   达摩克利斯永远都有机会翻阅它。   从被燃亚族战士削肉剥骨的战士眼中,从哭着送出王冠国库的领主身下,从宁可自己一死,只求侵略者放过怀中婴孩的母亲口中…   从看着婴孩在自己面前被丢入火炉,又收到丈夫头颅的女人心中…   幸福的概念,便是看着他人由希望转为失望—堕入绝望,看着自己的优越远高于他人—看着他人坠入深渊。   知道比旁观者更有趣的是什么吗?成为这种毁灭的参与者。   将绝望压缩为点,将其弹入一个家,一支军队,一个国家,一颗星球。   一座文明繁荣昌盛的星系。   “你应该有做过,那种事情吧?”   又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后,达摩克利斯的手抚过面前将领的大腿内侧。   “每个人都有过,用手在那里摩擦,见不得人…但是完成的一瞬,那种灵感迸发的狂热与事后快感散去的虚弱。”   “就像听过经典的老式唱片后,余音绕梁久徊不绝。很好,我看到你没有摇头…”   “…沉默不是犹豫,而是在思考,是在默许和认同。你已经被我引入我的视角。”   将领的胸膛被达摩克利斯的暗剑划破,无数血液及虚空钨钢杂质混合的珀色晶体,同将领的尸体一道,化作亡骸。   “在我看来,杀戮就是这样。”   “就像收藏家在他的展厅中踱步,就像作曲者调试倾尽心力的乐谱—”   “—就像做过那种事后的快感,就像哭泣的孩子终于从父母手中要到糖果。”   “幸福的建立,总要基于痛苦的碎片。”   燃亚皇帝的声音,成为宇宙中唯一的声音…痛苦的声音…散播痛苦的铁蹄声。   战争的转折点,达摩克利斯也记不清它发生于何时何地。   他只知道那些满口正义的结盟者通过一种法术,在宇宙之间构筑起桥梁。   他们将暗影的元祖放逐,他们将另一空间称作虚无的监狱。   暗影位面。   燃亚人的监狱,它不是钢铁,不是地窖也不是任何囚车。   它是一整片混沌虚无的空间。   不,达摩克利斯才不要回到虚无中去,它才不要待在空无一物、任何存在都归为沉寂的黑暗伊始。   它必须出去,它要回去。   无论如何,不惜代价也要回去。   它的幸福,它对那感觉的渴望正如它的所言所行,它戒不掉那感觉,它无法再回到脱离那感觉的生活。   铸剑,铸剑成为它在监狱中的唯一。   那是它首次为自己铸造武器。   虚空钨钢的提纯锻造,是燃亚人在征服中掌握的早期技术之一。   仅凭借金属与火焰,制造出的武器远不足以撕裂空间,令它重返自由。   它又想到时间伊始,那毁灭虚空后创造万物的辉煌演出。   能量,关键在于能量的凝聚。   生命,灵魂,恨意也是它的来源。   这是达摩克利斯此生中最后一次铸剑,可惜它耗费一生,抽干无数子嗣的生命,也只得完成剑的原胚。   它的生命,在等待、锻造,沉沦中燃尽。   它的身躯分裂为无数个体。   达摩克利斯剑刃的原胚,传过无数代暗影领主的王座。   生命,生命是它的原料。   一开始是失去战斗力的伤兵残将,是因虚空放逐同样流落至此的奴隶与战俘。   后来是优胜劣汰中,一步步升高的底线,一列列因血统不纯被刷下、斩首的祭品。   暗影位面的居民,燃亚人的终生宿命便是为冲破黑暗燃烧。   要么为铸剑燃烧生命,要么为至高无上的君王献上忠诚。   锻造,终结于暗影主母索姆尼尔。   达摩克利斯的宝剑,以其初代锻造者为名。   它由暗影主母之手,传入燃亚战士的开拓先锋,安布拉手中。   可安布拉的结局,并未因这把剑而改变。   他被封印,达摩克利斯的遗物在他劈开次元裂隙后不久便不翼而飞。   不论盗贼是谁,他或她都是个有勇有谋的家伙,这谁都得承认。   安布拉被封印,数千年后的现在又被一名狂妄的红衣法师释放。   红衣法师被摧毁,最终,暗影的威胁就像它的始祖那般遭到放逐,归于深渊。   那把剑,达摩克利斯之剑,它还没有被销毁—它的存在鲜为人知。   它的存在会成为一切的关键。   故事,在第九名同族步入营帐时结束。以黑纱蒙住双眼的通灵师转换语气,向火中增塞新柴。   她在两名首领的注视下转变思路,将故事引入自千年前流传而来的歌曲童谣。   美好而又虚幻。   她与她的首领都不明白,一身血气的莉恩怎会喜欢听这种东西听个没完。   可是她不能让莉恩滚出去,莉恩的威信,她的地位与实力还在这里。   如今没有曙光精灵的权贵加以遏制,在雾隐丹切失窃案后,那名人类帮助他们搬迁到名为利尼维亚的国度。   名为牧野的人类不希望他们把这当成负担,当成恩赐。   他希望人与精灵间能够建立起战争外的平等关系,将这片森林当做礼物就好。   假以时日,牧野或利尼维亚警司可能会需要暮光精灵的帮助。   或许那天永远不会到来。   当那天来临时…   “我和我的族人,都会是你的第一把刀。”   那是莉恩以荣誉起誓,写下的结盟誓言。同时,那也是失败的标志。   失败,玛丽希亚没能为他们带来成功,他们失去密林中的王庭。   失败,复仇者巴杰尼蒙也没能带他们剔掉骨中的屈辱,还让大部分暮光精灵身上被挂贴精神病院逃犯的标签。   因此,身为暮光精灵变节者的一员,她不反对莉恩背叛巴杰尼蒙,这位试图通过腐化法术玉石俱焚的癫狂领主。   因为她也不想死。   宁可跪着生,绝不站着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荣誉,生前身后名,无法享受又有何意义?   死亡的记号,骨灰盒还是金丝楠木棺,荒外野冢还是皇家神陵,对死者本身都没多少意义,只是胜利者出于内疚的安慰罢了。   三篇毫无意义的童话故事结束,名为莉恩的暮光首领抓起靠在木质支架边的重剑离去。   会议继续,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故事,她相信身边的七人都留有印象。   是的,不会错的。   她知道人们都是怎么称呼自己身边的通灵师。   那名通灵师和自己一样,和自己的首领一样是暮光精灵。   一样不愿为巴杰尼蒙的疯狂血祭献出生命。   所以她才会被巴杰尼蒙剖出双眼,鞭挞四肢。   所以,她才要为双目蒙上黑纱,才要在不算寒冷的夏夜身披兽皮,遮挡背后的伤疤溃烂与疮痂。   她不需要医生,“碎片”是她最好的眼睛。   “碎片”不是她的助手,也不是某只导盲犬。   “碎片”是一具身着宽衣,以松木磨制拼接出的木傀。   “碎片”物如其名,内部最终的动力来源,是一片暗影结晶。   暮光精灵与德鲁伊法术的结合,让碎片趋于稳定。   “碎片”不需要有自己的思考,“碎片”只需要乖乖听话。   “碎片”不是杀伤力巨大的黑岩傀儡,它的外形基于成年人类男性的骨骼。它在通灵师的咒语中握拳站起,弯伏腰部等待指令。   空洞的双眼中燃起灵火,一如通灵师面部湖水般的古老符文。   “碎片”会为他们跑腿的,各位。   明日上午八点,月球将擦过日轮与利尼维亚间的天空,月球处于太阳及大地间的光明通路,遮光蔽日。   日蚀中的黑暗之光将指引他们,寻到安布拉遗留的古剑。   “碎片”,它的创造者,通灵师诺瓦还是喜欢更直接些的称呼:傀儡。活动身形的木傀坐到火边,眼中的灵火扫过每个秘密会议的参与者。   “莉恩她睡着了,是么?”   —“错不了,她的汤碗里我加了点好料。”   诺瓦对做出汇报的暮光精灵微微点头。   “安托莉亚,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你知道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日蚀的全盛只有一个小时。”   诺瓦将衣袋下的占卜傀儡丢入野火。   是的,她能看到,“碎片”是她的眼睛。   占卜将于明日开始。   占卜傀儡是她请求神谕的礼物,明天还要献出更多。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安托莉亚知道这有多值得付出。   属于燃亚君主的暴虐长剑,会被他们收入麾下。   曙光精灵的刀枪法术,他们的人类盟友会比轻喜剧团的小丑还要滑稽。到那时,属于暮光精灵的土地会被收回。   属于曙光一族的王庭徽记,会由暮光精灵亲手抹平,变作月光。   名为牧野的人类,他真的以为他们会感激他的恩赐?哈,那他为什么不多想想,如果不是人类对曙光精灵伸出援手…   …暮光精灵又怎会沦为渡居他国的丧家之犬?   他也是安托莉亚复仇名单中的一员。   会议结束,火焰被清水浇灭。   早点休息吧,太阳升起后的明日,他们会迎来忙碌的一天。   ……   ……   当阿斯拉在铅笔的允许下打开树屋前的木门时,铅笔正拿着一张卡片斥责麦片。   负极魔博士与鬼面锯,不是麦片所要面对的唯二两只恶魔—他面前就有一只绿皮恶魔在追杀他。   他的老朋友,哥布林小队技术参谋,铅笔先生。   铅笔相信,身为一只哥布林,麦片的听力应该不比兔子差。   看他们的耳朵:又尖又长,也不用像换牙那样更换。   “麦片,你的耳朵是怎么了,塞玉米粒啦?”   “我是和你说过这张优惠黑卡,在各大商店都能使用。”   “但我借给你前还说过,别在所有店面都把它掏出来!”   “他们会把你当成阔佬,用大数据锁定我们住在哪里,然后每天通过邮递员或电子邮箱投放购物广告!”   铅笔说完,先是灌下半杯咖啡清空思绪,又为阿斯拉指出一张沙发。   刚才他说到哪儿了?对,麦片和购物卡。   麦片上周末去约会了,还是和一只吸血鬼女孩,对不对?哦,麦片会问铅笔是怎么知道的?看看铅笔的电子邮箱。   “番茄罐头,番茄沙丁鱼,眼球纯酿—”   “—蝙蝠生理期止痛药?”   麦片关闭不时弹出的推销页面。   铅笔收好笔记本电脑,为阿斯拉与雷琳冲泡咖啡后,这只哥布林打开他的药柜:多亏邮箱里的推销广告,他买了很多没用的增高药。   人类适用,对哥布林就不一定了。   “铅笔,你看起来比上次高了不少。”阿斯拉试着去缓和矛盾。   “谢谢,但比起谎言我更想听实话,”铅笔拿出量尺,绕自己一圈后将记录到的腰围数据贴到麦片脸上,“我想变成哨塔,但增高药让我成了颗肉丸。”   “我…我道歉…铅笔…不要…”麦片向后退去,试着将沙发与书柜当做掩体。   “太迟了,我要用买增高药附赠的空心杠铃收拾你!”铅笔还没能追上麦片,便被雷琳按住头部坐上板凳。   铅笔将杠铃咬入口中,杠铃形状的巧克力面包,他只是在吓麦片。根据他的哥布林分子式计算,阿斯拉和雷琳找到这里,百分之八十是要请他帮忙。   “实际上,是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可能,”阿斯拉让雷琳将牛皮纸包裹下的书本递到铅笔手中,“上次离开时,队长提醒我们别忘记来为你庆祝生日。”   精编再版《矮人国基建总览》,矮人工匠威尔伯亲笔签名,亲身校对精简。   铅笔口中的瀑布差点没能收住。   稍等一下,他还以为他们都忘记他的生日了。   “什么?谁的生日?”队长的头冒出厨房悬窗,从他脸上的奶油和面包屑来看,不是在做蛋糕,就是铅笔眼前出现幻觉了。   “唔—哇—太过火了—!”钉锤为队长端上一盘酥脆的松糕。   队长拧干毛巾后擦掉脸上的面粉,他要为他的伙计们宣布个坏消息,生日蛋糕恐怕是吃不上了。   好消息是,这些烤焦的蛋糕碎屑刷上枫糖浆后,当成饼干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吃之前记得带点东西。   队长说完,又为铅笔丢出一只礼盒。   “拳击牙套?谢谢,可我不认为我需要…牙套…?”铅笔拆开礼盒,还是出于礼貌在队长面前佩戴展示。   “你很快就会用到的,”队长张口冲铅笔露出排牙,“看,我也戴了。每个人都有,否则饼干会把牙齿崩飞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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