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仇恨之种·其二
仇恨之种·其二·灰河之主! 各位,在我们将视角投向阿斯拉与雷琳的惊奇历险时,请不要忘记,这世界上的每个人,每本书都是一具多面体。 每本书的故事,也不仅只有一条单线,而是无数条线构成的无数谱曲。 …… …… 另一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众神依旧存在的苍穹之下,三途河川,那条分割生死、悲欢与欲望的冥河旁,矗立着一座幽暗的宫殿。 那里住着三位女巫,她们的名字响彻人间—贪、嗔、痴,各司其职,各自掌管着亡魂的轮回之路。 贪,这位迷恋于世间珍奇的女巫,一日在巡游至人间战场的废墟时,她的目光被战场上闪烁的金属所吸引,那些沾染着英勇与悲壮的遗物,竟让这位冷酷无情的女巫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情感。 就在此刻,一位英武非凡的武士,身负重伤,却依然傲然挺立,他那不屈的眼神深深吸引了贪。 然而,当她试图以自己的方式表达这份奇异的情感时,却被误解为对武士荣誉的玷污—武士的尊严不容侵犯,他的怒视如同冬日寒冰—让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愤怒。 因为在武士看来,一名女妖的示爱是对其荣誉之道的侮辱。 由爱转恨的瞬间,她对武士施下了禁忌的诅咒,将武士的灵魂从肉体中抽离,仅保留了最纯粹的情感部分,爱情。 可这足以令他重生于世。 当武士服部再次睁开眼,他已不再是那个遵循武士道的战士,他的眼中只剩下对贪的无尽痴迷与追求。 因为他心中唯一的情感,仅剩下对爱人的忠贞。 这段禁忌之恋,仿佛冥界的烈火,燃烧着理智的防线。 他们的结合,诞生了一个孩子,一个半人半妖的结晶,他继承了母亲的神秘与父亲的勇猛,但同时也将承受世间的偏见与排斥。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让这段不被祝福的爱情有个圆满的收尾。 服部,这位曾经的人类武士,混血子的父亲,在贪欲的驱使下,竟然带领着三川鬼道魔物侵扰人间,打破生死的界限,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最终,名为佐助的驱魔人,手持名为“雷切一文字”的刀刃,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战后,斩断服部的身躯,令这场浩劫归入历史。 面对爱人的陨落,贪选择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遁入深山,留下那个无辜的孩子独自面对世人的冷漠与疏远。 孩子的皮肤灰白,瞳孔中一金一银,犹如冥界与人间的桥梁,却也成为他人恐惧与排斥的根源。 在孤独与排斥中,他逐渐成长为一名孤僻而强大的少年,他的名字,在岁月流转中人们口中的禁忌。 在绝望与仇恨的深渊边缘,少年偶遇一位古老锻刀师,后者不仅教会他如何将死亡与锻造技艺相结合,更传授了他人生的哲理与自我救赎之道。 少年在铁与火的洗礼中,将自己的痛苦与愤怒倾注于每一击锤炼之中,最终锻造出一把能够震撼整个芸州的刀刃—“村正”。 是的,村正不属于黑松的家族,也不属于明富家主或任何武士。 它的锻造者,能够窥见人们头顶悬挂的死亡之刃。 它的锻造者,答应明富家主将这把刀借给他征服芸州,没有代价。 这不是出于对凡人的蔑视,只是为了对面前的凡人刻出警示:不要忘记,他明富只是这把刀的借用者。 只要明富还在这世上一天,只要他没有死于非命,他就必须准备好面对将村正锻造的少年。少年,他的身形外貌早已褪去稚嫩,如今的他,为自己写下新的名字。 灰渡大名,他是象征死亡的领主。 灰渡是他的名字,寓意为三途川边的灰鸦。 而“大名”正是芸州本土语言中“尊贵的领主”之意。 …… …… “不行,约定是不可以打破的。” 灰渡大名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冥河深处涌动的暗流,穿透了夜晚的寒气,直抵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是三途川的波涛,既能够承载亡魂,也能够吞噬一切背信弃义。 四周的废墟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诡秘莫测,断壁残垣之间,夜风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是过往辉煌的哀鸣,又或是对现状无尽的嘲讽。 这座曾经的城堡,如今沦为丐帮的藏身之所,石缝中生长出的野草,和那些残破的瓦砾一起,见证了德川阁下陨落后的沧桑变迁。 谷坊主长老的面容隐匿在斗篷的阴影之下,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闪烁着贪婪与算计的光芒。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的上演。丐帮的成员们围成一圈,他们的贪婪与欲望在这片废墟之上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连夜色都要为之凝固。 “哦?大名阁下,您似乎忘了,这里是我丐帮的地盘。”谷坊主长老缓缓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与威胁,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竹杖,每一下都像是在计算着反击的时机。“我们丐帮虽说是乞讨为生,但对于外来者,却从不手软。” 三天前,谷坊主雇佣灰渡大名杀死一位“拒绝同情丐帮”的富农。 期限是四天,灰渡大名也的确在第三天做到了。 他让那名商人的人头,在谷坊主及其下属周边滚绕一圈,展示战果。 那名商人死有余辜,他是笔会对未成年的女奴伸出魔爪的血债。 灰渡大名站立在原地,蓑衣下的身形纹丝不动,他仿佛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眸透露出不容小觑的意志。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丐帮成员,那是一种超越生死、看透虚妄的淡然与蔑视。“我并未逾矩,你们支付的代价,我自会收取。” “但若你们企图以多欺少,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那么,无论是三途河的水鬼,还是人间的权谋,都无法阻止我手中的刀刃。” 此时,一阵风吹过,扬起了灰渡大名斗笠周围的黑纱。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足以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威严在空气中弥漫。 在这一刻,即便是贪婪如丐帮之众,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意识到眼前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废墟之中,夜色愈加深沉,灰渡大名与丐帮之间的对峙,就像是古老神话中的剧目般充斥着未知与变数。 在这样的夜晚,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写命运的走向,而灰渡大名的从容不迫,正是在这混沌中指引方向的灯塔,坚定不移地守护着自己的信念与约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半五更,一名守夜人身披旧布棉袍,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铜锣,沿着无人问津的小巷,步伐沉重而机械地前行。 昏黄的灯笼在他身旁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时长时短,与夜色交织成一幅孤独而萧瑟的画面。 敲锣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在提醒那些潜伏于暗处的幽灵,勿忘尘世的秩序。 正当守夜人漫不经心地重复着单调的巡逻,突然,一个黑影横斜在前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那是灰渡大名,静默如深渊中的磐石。 守夜人一时惊愕,本想咒骂几句,但话到嘴边,却被灰渡大名那黑纱下若隐若现的金色眼神截住。 那不是凡人的眼神,甚至可能不属于人类。而是仿佛能洞悉灵魂深处的秘密,让一切谎言与伪装无所遁形。 “咕—装神弄鬼的家伙—!” 守夜人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所有的愤怒与不满刹那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恐惧。 待守夜人回过神来,灰渡大名已化作一缕夜风,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只留下几句低沉而又意味深长的话。 “我的眼睛能够看破死亡,今夜,这座废墟还有一笔血债未归。”话语仿佛一座被恶魔施咒的金矿,让守夜人不由自主,想要思考其中的含义。 好奇心驱使下,守夜人收起铜锣,小心翼翼地推开废墟前一尊虚掩的空心地藏石像—可惜,小地藏保不住这块地方—步入那片被月光遗忘的阴暗之地。 他心中的忐忑与期待相伴,想知道这位神秘浪人究竟在废墟中埋下何种秘密。 然而,当他踏入那片废墟的核心,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所有的好奇与勇气瞬间冻结。 那是一幅连噩梦中都不曾出现的惨象,血色、腐败与死亡的气息,它们充斥着每一寸空间,为守夜人眼前的世界染上罪孽的烙印。 守夜人僵立在原地,心中涌动的恐惧与震惊最终凝固成了他此生最后的表情。 整个丐帮都被灰渡大名开膛破肚,谷坊主身后的白绣美人图,其颇具艺术美感的小腹与双腿染上血污。 可能还有部分丐帮打手的胆汁。 “唔—不—不—!”守夜人想要哭出声来,可口中的灼热感要远胜过眼中的湿润瘙痒—他吐出两口不同液体的混合,不只有胃酸,肯定还有胆汁与血液。 因为他能闻到那血腥味。 在那一刻,他终于理解了灰渡大名话语中的深意,但这份理解却成了他生命中最沉重的负担。 夜,依旧寂静。守夜人的铜锣声不再响起。只有废墟在夜风中低语,讲述着那些关于宿命、债务与不可言说的秘密。 …… …… 三小时后。 “感谢您的招待,黑松阁下。” “在下听闻,您在一次出游中遇挫,特来慰问。” 灰渡大名取下斗笠,灰白的皮肤与异乡人般的银发,它们仍然是黑松家仆们背后议论的焦点。 有个古老的讽刺谜题,来自芸州智者圣一洪太:世界上最耐磨的齿轮是什么?是人们的舌头,活到老转到老。 是的,黑松没有否认。 那个名叫牧野的异乡人,多年前便通过他口蜜腹剑的技巧,骗走玲子的心。后来,第二次决斗中,明富家主也被他蒙蔽,让黑松被削去家族实权。 “我为您的遭遇感到惋惜,黑松阁下。” “若牧野真的毫无悔意可言…” “…为你除去这块污点,将是我的荣幸。” 黑松注意到,名为灰渡的浪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提起刀刃。 黑松将本属于灰渡的刀刃,递向面如死灰的冥河巡者。 妖刀村正,黑松说,这把刀是他的遗憾。他应该用这把刀了结他与牧野的恩怨,而不是在这里自甘堕落。可是,明富家主的命令,他不能违抗。 明富家主希望他能在这次失败中反省。 明富家主准备将石田家族的权柄,交付于其第二位候选人,交付于一个…一个在幕府颇具影响力的暗卫。 如果只是前两个,黑松也没多少意见。 可那名暗卫是个女人,那个叫千鹤的家伙,黑松早晚也要同她比划高低。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借助灰渡大名这把刀,用牧野的人头换回属于自己的地位。 在那之后,第四轮权力游戏才能开始。 “我即刻起身,前往利尼维亚。” “黑松阁下,我只是一介浪人,本不该插足您的家事。” “我想索要的唯一报酬,就是您能善待自己的妻子,玲子夫人。” 灰渡大名起身的一刻,房梁与屋脊上的灰鸦闻声飞去。 接下来的旅行,将是一段远路。 只有黑松独身一人,留在屏风后的大厅之中。 不久过后,在灰渡大名告别府邸离开的同一时刻,黑松听到一位女人的脚步踏过身下的软垫,跪到自己面前。 女人请求自己,不要让灰渡去追杀牧野。 灰渡不是能够洒下仁慈的人,她发誓自己一直对黑松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她发誓自己在多年前便斩断了与牧野的情丝… “啊—!” …响亮的拍打声,玲子的尖叫,脸上落下的红痕与面前丈夫扬起的手掌,它们都在提醒玲子,无需对黑松提供一位女人的建议。 值得一提的是,为灰渡大名送行的家臣,在灰渡为真容盖上斗笠与黑纱前,从灰渡眼中看到同样的诡异色彩。 那象征着死亡预言的火光。 “这座宅邸,今夜会染上一笔血债。” 灰渡大名的话,被家臣侍从认作是僧侣或圣教徒般的咒语。 呸,谁去管他们呢? 那些教徒,就连和尚,都能在幕府将军眼前同旗本大将平起平坐(甚至会更进一步)…没人愿意惹上浪人、神论者或精神病。 灰渡大名没有再回到芸州,同时,他也没有再见到过黑松。 黑松死了,不是死于任一位对手的刀刃。 而是死于一杯掺入断肠草叶的清茶。 这种事当然要报官。 为他奉上酥茶的女人,她的妻子玲子,很快被幕府解差押走。 在玲子步入囚车,看着身边的囚笼被蒙上黑布后,她挣脱手中同装饰无异的软铜镣铐—她对面前的车夫轻声细语,诉出一阵阵道谢。 “不用谢,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敬亡的事,将军认为我做的不错。可我终归是个女人…” “…除掉最后的威胁,用点手段是必要的。” “好了,玲子小姐,您的船在等您。” 车夫取下假发、喝下一口凉茶调整嗓音。 千鹤将两袋银币送到玲子手中:她们面前的私渡船夫绝对可靠,千鹤的忍团靠他免税登陆过不止一次。他会送玲子到达利尼维亚边境。 到那之后,玲子也会失去幕府的“管理”与庇护。 如果有机会的话,千鹤希望玲子能代她向一个叫辛德的孩子问好。 各取所需,便是千鹤同他人谈判的要道。 玲子能够在幕府的名义下,脱离家法私刑的命运。被架空的黑松也就此失去夺权发动战争的可能。明富家主…千鹤暂时还没想和他撕破脸皮。 但她知道,身为三代老臣的明富,他时日无多,他的宝座保不住太久了,石田家族被新兴势力瓜分,也是时间问题。 千鹤接过玲子杀死黑松后,藏入衣襟的礼物。 那是她对千鹤的谢礼,感谢她给自己自由。 那是一把刀,明伟村正的妖刀。千鹤可不想让它的刀背在自己身上削出伤口,要问谁能比它的锻造者灰渡更了解这把刀…恐怕也只有牧野能回答。 “不,这把刀还有别的用处。” “玲子,你得带上这把刀,再帮我一个忙。” 不仅是千鹤的委托,也是千鹤在利尼维亚那位神秘的接应者邪魁的委托。 千鹤要玲子抵达利尼维亚后完成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名为阿斯拉地女人,将这把刀交给她。 再之后的打算,就随便玲子自己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