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卫司。 “打探清楚了?” 陈牧听着刘松的汇报,淡淡的开口。 刘松在一旁道:“回禀大人,消息来自黑水帮那边,应该不假。” “好。” 陈牧微微点头。 他让刘松去打探的,是郑家走私药材一事。 郑家的所作所为当中,走私药材并不是最严重的的罪名,但却是牵连最大的,以此揭开就能将郑家连根拔起,而不是以欺男霸女之类的罪名去大猫小猫的抓个两三只。 是的。 陈牧从来都没兴趣陪郑家慢慢玩弄诡计。 实际上走私药材这种事,在如今这种世道,早就已经没人去管了,连朝廷本身都控制不了这部分,无非就是一种捞钱的行当,郑家已经干了许多年。 陈牧是城卫司差司,要对付郑家,根本不需要去折腾什么陷阱诡计,只需要随便揪住一个把柄即可,并且真正的关键也不在于郑家有什么罪名,而在于能否快刀斩乱麻。 毕竟郑家背后也有势力,更是家大业大,在梧桐里也是盘根错节。 对付这种势力,要么就放之任之,要么就是雷霆一击,直接连根拔起,不给其他牵连的势力以及郑家背后的人物反应的机会。 通常来说这并不容易,毕竟郑家势大,护院武师就有几十人,家丁多达数百,甚至不惧和城卫司正面冲突,再加上眼线遍布城中各处,城卫司这边有什么大动静,那边反应往往都会十分迅速。 但…… 陈牧新官上任,一上来就摆开了晨昏操练的大阵势,一片鸡飞狗跳,一连几日过去,各家对城卫司的动静都变得见怪不怪了。 纵然是城卫司几天之内,巡街的人数多了一倍,三班差役集合的次数更是繁多,但也只是被当做新任差司上任烧起的火,并不过多理会。 陈牧缓缓走到窗台前,负手望向外面的城卫司外院。 外院中,大量的差役手持差刀,正一板一眼的操练着,呼喝声音连成一片,几条街外都能听清,看上去倒也颇具声势。 “就今夜吧。” 陈牧眼中微光闪过。 距离他上任,今天是 …… 入夜。 梧桐里白天比九条里喧闹,但到了夜晚,却基本相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是门户紧闭,漆黑的街巷中看不见人影。 两辆车架缓缓的从街巷中驶过,接近了梧桐里,车架是人力拉着,尽力不发出什么声响,旁边还跟随着二三十个人,护送着车架从黑夜中穿行。 忽然。 夜幕下的街道中,有人影攒动,十几个人影出现在车架前方。 “干什么的?” 挡在车架前面的一伙人压低声音问道。 护送车架的一行人中,一个人缓步向前,在黯淡的月色下露出一张面孔,冲着前方十几个人微微抱拳,道:“郑家的车仗,各位兄弟还请借过。”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郑老爷家的……” 拦车的十几个人一见,纷纷抱了个拳,然后便让开一条道路。 护送车架的一群人也是习以为常,各自招呼一声,就重新拉上车架穿过街巷,等到彻底进了梧桐里的地界,众人的神情便都明显松缓下来。 “行了。” 为首的郑福呼了口气。 郑家的名号,在南城区的其他地界不一定好用,但回到了梧桐里,那基本上就没事了,没几家帮派愿意和郑家过不去。 刚才那十几个人,是来自鳄鱼帮的,一见是郑家的车架,便直接放过。 押送车架的都是郑家的护院,这会儿回到了熟悉的地界,也基本上都放松下来,彼此之间甚至开始压低声音,一茬一茬的闲聊起来,说到哪家的寡妇滋味如何如何。 然而。 就在一行人途经一条巷子时。 忽的又有人影攒动,巷子前后呼啦啦出来二三十个人,将巷子前面拦住,转头往后看去,后面也出来了几十个人,将巷子后方也堵住了,黑灯瞎火看不清样貌。 郑家众人见状,顿时一怔。 为首的郑福却并不紧张,往前走了几步,冲着人影一抱拳,压低声音道:“我是郑福,是流沙帮的兄弟,还是黑水帮的弟兄?给条道吧。” 这里已经是梧桐里的地界,夜里活动的帮派无非就是那几家,流沙帮与郑家有合伙生意,盗帮等其他一些帮派则井水不犯河水,唯一有过一些冲突的黑水帮,也没有能和郑家硬磕的底子,基本上彼此招呼一声也就过去了。 然而。 郑福这一番话,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巷子前后的几十个人影,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灯瞎火仿佛一片鬼影。 这一幕看的郑福眉头一皱,不由得沉声道:“各位是要和郑家过不去了?这里可是梧桐里的地界,各位可要想清楚了。” 通常来说他们押送车架,只有在梧桐里之外的地方会遇到麻烦,有些不熟的帮派,或者是新崛起的那种,可能会爆发冲突,但在梧桐里还是几乎没有。 然而就在下一刻。 火把忽然亮起。 霎时间漆黑一片的街巷被照亮,显现出的情景让郑福瞳孔一缩,露出一丝惊骇。 只见拦在前后的那一排排漆黑的人影,赫然穿着整整齐齐的灰色差衣,竟是数十个官差,其中更有几个穿着蓝衣的差头。 “郑福?” 尚庆来举着火把,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目光幽幽的看着郑福,道:“能否告诉本差,你们这车架上……押的什么?” 郑福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变得无比难看。 他万万没想到,半夜拦截的人竟然会是城卫司的官差,如果是其他的帮派势力那还好说,大概率都是碰巧撞上,但这么多的官差,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一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事,郑福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这显然是那位新任差司的报复来了,今夜怕是难以善了,关键还是得尽快让本家那边知道。 当下只能沉声道:“一些寻常货物罢了,尚大人能否行个方便。” “寻常货物,我看未必吧。” 尚庆来冷笑一声,一挥手,道:“来人,给我统统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