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欢喜的领命退下,府中开始将张罗起来,将早就预备好的红绸灯笼之类彰显喜庆之物在府中各处悬挂矗立。闻府一时热闹胜过以往。 原先那些求天仙、拜地仙的仆人、丫鬟听到夫人无恙,当真顺利产下龙凤胎,对天仙、地仙更加崇敬,顾不得做事,先给天仙、地仙跪拜磕头还愿。 易绍谢过闻哲,又叮嘱闻夫人需要注意些什么便也退下了。 众人退下后,房里只剩下闻哲与闻夫人及襁褓里安睡的婴儿,闻哲又开始询问闻夫人身体如何,可有不适。言语极为温柔暖人,当真是个模范好丈夫。 “易神医都说了无碍,只需静养数日便可。”闻夫人产子后只躺着闭目养了会神,并未休息,所以说起话极为吃力,气色虽好,但却有气力。实在难掩心头之喜,“老爷,你先看看我们的孩儿。像不像你?可不可爱?” “好好好。”闻哲嘴上答应着,却依然坐在床沿,,激动的心情一时无法平静,紧紧握住闻夫的人手微微颤抖,不肯挪步。 在得知夫人一切安好后,尤其是得到了易绍的答复后,闻哲便想亲眼看看,亲手抱抱自己的两个孩子了。这是他想了三十多年的事,但怕闻夫人自责,一直不敢说与她听。现在自己亲生孩子就在跟前,却一时不敢上前看一看,抱一抱,生怕是个梦,生怕从梦中惊醒。 闻夫人重新闭上眼养神休息,感到闻哲依然握着自己的手并没有起身去抱起放在摇篮里裹在襁褓里的孩子,便轻轻动了动被闻哲一直紧握的手,示意闻哲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闻哲会意,这才起身慢慢走到摇篮旁,脸上表情复杂,不知道用怎样的表情来看自己的亲生孩子第一眼。 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孩子,刚刚收住泪水的闻哲眼泪又止不住的流,生怕泪水滴到襁褓上,忙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抹擦,脸上收不住的笑差点笑出声。布满皱纹的手背伸到摇篮里想要抱抱孩子,却僵在了空中,停了半会,才抱起一个,小心又兴奋。 这不是闻哲第一抱孩子,他也曾抱过孩子,虽然不是自己的,却也是闻家一脉的子嗣。 依依不舍却又生怕抱疼了孩子的闻哲将两个孩子各抱了一会,又放回摇篮,重新坐到闻夫人床沿,重新握住她的手。闻夫人并未睁眼看他,只是轻轻的道:“老爷,赐名吧。” 闻哲点头应充,深思片刻,道:“姐姐叫闻箬,弟弟叫闻启。如何?” “嗯,很好。闻启,闻箬。”闻夫人睁开眼与闻哲对视,虽然躺着却依然点头称赞,又喜笑道,“待启儿箬儿长大,府里可就真的热闹了。” 闻夫人冒死产下婴孩,本就是为了延续闻氏香火,即便先出世的是女儿,但她还是将儿子闻启念在前头。 闻哲明白的点头哽咽应道:“箬以常青,启以新始。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健康成长。” “定然会的。有剑儿在,启儿、箬儿定会安康。”闻夫人想起府中那名收养之子,脸色气色越发好了,轻轻问身边的闻哲,“剑儿什么时候回来?晚了整整十日了。” 闻哲抓住闻夫人手背,轻按在被褥中,笑道:“昨夜便有快马回报,剑儿最迟也会在今日天黑前回府。勿要担心费神。” 闻夫人眉头微皱,轻叹道:“剑儿年少,顽劣好奇,我担心他在路上遇着新鲜事儿上当吃苦。” “剑儿虽然顽劣,好奇心重,但却极为懂事孝顺。必然是此次行商生意大好才耽误了回府日程。何况有蓝兄相护,不会有事的。你啊,安心养身体。”闻哲柔声安慰道,“我再派人去城外查看。” 东召城东门外十里处的官道上,两人两骑朝着东召城东门飞奔而来,飞马驰过,连干净的官道上都扬起一阵淡淡的尘埃。 两人两骑一前一后相隔一箭之地。 后面一骑坐的是位六十来岁的老者,老者青衣白须白发。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且日夜兼程催马疾驰百余里,但脸上精神抖擞,双眼精光炯炯,挥鞭催马间尽显英雄气概,其气魄不输年壮之人。 而飞奔稍在前一点的一骑上,则坐着一位年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年轻小伙身穿一身带些泥土的灰衣,一个同样是灰色包袱紧贴前胸斜背着,一看便知那包袱中有贵重之物。原本俊秀清朗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左边脸上还有两条轻微的污痕印,想必是赶马途中来不及洗漱,直接用握着缰绳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便又催马疾奔而去。 “剑儿,慢些,前面便是城门,不可疾驰伤了百姓!”后骑老者声音洪亮高亢,正气十足的向前面那飞驰前进的年轻小伙喊。 年轻小伙宛若无闻,并未吆马减速,反而扬鞭再度催马快行,只不过口中不停提醒行走在官道上的百姓让路,也是正气十足:“让开让开!快让开!” 城门守将老早便看到了这一老一少两骑飞奔而来,认出他们二人是本国八大行商之一闻商闻大掌柜的好友蓝大爷和大少爷行商归府,且闻府近日有喜,早就派人来打点过,一见此二人,便早早的将城门附近的百姓请开,给这一老一少两骑让路。 两骑快马冲到城中街道,不得不慢下来,但那年轻小伙却依然催马而行,只不过吆喝声更大,在没有冲撞到行人百姓的情况下,快速朝闻府奔去。庆幸只是让城中百姓受了些许惊吓,并未撞及行人。 老者于城门前下马牵马进城,在后面给沿街受到影响的百姓拱手抱拳赔不是。 年轻小伙催马来到闻府前,远远的看起到闻府大门中间悬挂的灯笼,满是风尘的脸上满是喜色,大叫着双腿一夹马肚,骑着高头大马便进了闻府。 府中仆人丫鬟见状,一边让路,一边问安。 “夫人在哪?快带我去!”高头大马冲进府中行了丈余,便被屋檐挡住不能再前行,马上年轻小伙跳下马来,便往内府闻夫人产子的房间冲去,也不走曲延廊亭,径直而行,跳栏跨池翻过假山,火急火燎前行,也省了许多弯路。 听到屋外突然喧闹起来,本已在闻哲的安抚下闭眼养神的闻夫人欣喜的再度睁开眼,翘盼的看向屏风后边的门。守在摇篮边一直小心看护婴孩的闻哲见状,眉头微皱,但也难掩脸上喜色,轻走到闻夫人床前,道:“我说让你好好休息吧。现在你想养个神都难了。” “剑儿安然回府,就是最好的休息。”闻夫人欢喜笑道。双手撑在床板上,想要坐立起来。闻哲无奈的轻叹口气,“你别动,我来我来。真是拿你们母子没办法。”说着便上前将闻夫人扶着坐在床上。 她喜欢这个养子,一直视如己出,宠爱有加。 “今天真是个喜庆日子,一家人团聚了。”闻夫人开心的看着闻哲,连苍白的脸上都因欢喜而红润了许多。 “是是是。终于团聚了。”闻哲也难掩欢喜之情,好似个泪人,又开始流泪。闻夫人笑笑,伸手帮他拭去脸上老泪,道:“一大把年纪了,还整日流泪,让剑儿看到了又要笑话你了。” 说话间,外边那年轻小伙的声音已经近到了门外。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年轻小伙直接撞门而入,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喊道:“爹娘,我回来了。你们在哪?”不等闻哲夫妇应答,那年轻小伙就已经绕过屏风,见到满脸喜气的闻哲夫妇,依然大声道:“隔了老远我就看到门口中间挂的两个灯笼了,把我可开心坏了,马屁股都快被我的马鞭抽烂了,比八百里加急还加急的冲回来。一下马就冲到这里了。爹娘,弟弟妹妹呢?在哪?我瞧瞧有没有我可爱听话?” 年轻男子从冲撞开门就一直说个不停,见到闻哲夫妇,也不行礼叫人,环顾房内寻找刚出生的闻箬、闻启姐弟。 听到府门前悬挂起灯笼,闻哲又是老泪纵横,这灯笼他等了三十多年。本以为这辈子想看到闻府大门前悬挂灯笼的事,是要等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年轻男子娶媳妇给自己生孙子时才能看到。没想到还是自己的先悬挂上去。 说起来,这小子也有二十了,也到了该说媒的年纪了。忽又想到今日厅上的客人,记得其中有几人家中是未出阁的女儿。难道他们今日突然来到闻府,是想喜上加喜? 闻哲轻笑,自言自语道:“不无可能。” “开心吧。儿女都有了。”闻夫人虽未听清闻哲的自言自语,但只见他嘴边挂着笑,便轻推他胳膊。闻哲点点头,“嗯。开心,开心啊。” “喏,真可爱。比我小时候还可爱。”年轻男子看到睡在摇篮里的闻箬、闻启姐弟,喜不自禁的伸出一根手指去点也不知是闻箬还是闻启的小脸蛋。 “干什么?回来也不先给爹娘请安问好,去惹妹妹弟弟干嘛?”闻哲见况,生怕这个莽撞年轻男子弄疼了闻箬、闻启,忙低声喝道。 “呀呀呀,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我了?”年轻男子手指还是轻轻的点在了其中一名婴儿的小脸蛋上,假装委屈的起身朝闻哲走去,并没有发现两个躺在襁褓里的婴儿突然咧嘴,露出两颗渗人尖牙。 “剑儿,过来让娘看看。”闻夫人奋劲将手从闻哲手里抽出,轻轻朝年轻男子招呼,示意他过来。 这个莽撞冲进来喋喋不休的年轻男子正是周小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