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商是鬼国八大行商之一,每次行商都是一百二十一人,并没有什么寓意。行商归来便各自散去,待下次行商,闻哲便会点烧专属闻商集合的信号烟花射向空中,一天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连续三天。这三天每天的信号也并不一样。第一天是一个星形,第二天是两个星形,第三天是三个星形,意味着是释放了几天聚众行商的信号,信号简单易懂,以确保商队的每个人都能看到大掌柜又在聚众准备行商之事,而分散在城中各处的闻商商队成员在看到这种烟花后便会重回闻府一起行商。 连续三天的烟花信号虽然确保无失,但曾经也出现过有商队成员没有看到信号的事件,但情况极少,也基本不会对商队行商造成影响。 在重聚行商之前,闻哲便会给每人发一枚这种闻商专用的简易信号烟花,以防在行商途中落单遇险时,可以发射这种简易信号烟花报告位置,方便众人根据信号烟花,大致确定其所在位置。 这一百二十一人基本都是附近的行走散商,并不会武功术法,但都些会基本的拳脚。所以货物的保护任务都是由闻哲这个商队大掌柜负责,蓝背、安佑、乔反、申立这四人既是闻哲的亲信散商,也是商队里的保镖,也只有这几人听命于闻哲,行商归来后,或住在闻府,或住在闻府附近的自己家中。 当然,那些散商也有与闻府离的近的,比如接风宴上要与周小剑斗酒的周境,他家便与闻府只隔了一条街。另外还有王山,俞代等人的家都与闻府离的挺近。 闻哲朝各屋房顶瞟了一眼,除了真宗门门人统一的服装外,果然还有很多异装非真宗门的人。 这些立于屋顶上的人显然也看到了闻哲等人,但却并没有一哄而下,而是立于屋顶不动,应该都是真宗门请来围堵闻府中意欲趁乱而逃的人。 看真宗门的架势,估计是准备发起一次灭门惨案。 周小剑倒提长枪,颇有蓝背的英姿,双眼圆睁,怒道:“爹,我刚刚看了,外边围了两圈,把我们家围的水泄不通,真宗门、庄商,还有些说的上、说不上的各路人马。” 庄商到闻商的地盘行商本属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却没想到这次居然不是来行商。 闻哲看了一眼众人,道:“到前院去看看。” 蓝背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一枚闻商专用的信号烟花,朝天便射,又拿出一枚,准备发射时,闻哲忙拉住他的手,道:“不可,来了也是枉送了性命。” 蓝背犹豫片刻,没说话默默的收起信号烟花。周小剑已提枪抢先,杀气腾腾朝前院而去。 周小剑率先来到前院,最先看到的便是真宗门门主金况,在金况身边,少了条胳膊和半条腿的金义躺在一张竹制躺椅上,闭着眼,死肯定没死,但活应该也不会活的很舒坦。 周小剑二话不说,枪尖指着金况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小爷把你那短命的儿子救出来,你不报恩就算了,还带人来我家里杀人行凶。” 金况没把周小剑的话听进去,笑看着周小剑,问道:“你舅舅呢?” 周小剑眉头一皱,心道,他怎么知道闻哲是自己舅舅,但却装糊涂,依然破口大骂:“小爷的舅舅关你什么事?今天你不把老命留在这里陪他们,就休想离开闻府!” 骂了几句,闻哲等人方才出现在前院。 周小剑破口大骂金况父子的话闻哲等人听的一清二楚,若换作平时,闻哲听到后必然会怒斥周小剑,让他闭嘴道歉,最起码也会说句“剑儿,不得无礼”,但这次闻哲却充耳不闻,闻夫人也是难得一见的满脸怒恨之意,将手上拉着的闻箬、闻启姐弟拉着紧贴自己,然后将手掿在他们二人的肩上,搂紧他们,防止他们乱跑出事。 闻哲来到前院第一眼就看到了金况等人,但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先看了前院的情况。 不大的前院里站了四五十人,多为真宗门的门人。而像金况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则一字排开站在院中的照壁前面,站最中间的是金况,与他形影不离的唯一的女儿金怜站在他右边,左边是躺在竹床上的金义,金义的左边站着金耻,在金怜的边上站着广欲大和尚。 在金况等人的身后,则是五六个真宗门的高手,闻哲等人是也是见过的。 比如严凤,金况唯一的女弟子,不仅貌美如花,深得金况武功真传,精通各种武器,更是心狠手辣。传言连金况唯一的女儿金怜都曾险遭其毒手,若不是金况发现及时,金怜就可死在她手了。但即便如此,金况也极其喜爱她,与金怜被外人称为真门金花,但金怜却极少与她一起出现,想不到这次居然会同时出现在闻府。 还有赵抵,赵达兄弟,此兄弟二人为孪生兄弟,乃是金况抢来的,强买强卖收为弟子,兄弟二人虽然外表英俊潇洒,但却是傻子,极少出门,原因是武功虽高,却极其容易上当受骗。一块糖,既能让他二人杀人,一块糖,也能让他二人救人。甚至有人用两块糖将他二人从西门府骗到北门府,被北门府的真宗门门人发现,及时请来金礼将那人杀了才带回去。因此江湖人又叫他们赵二糖。 金况身后最显眼的便是袁应,金况的大弟子,年纪比金况还大,黑须白发,魁梧强壮,九尺多高,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了一尺多,按照这般体型,理应耍大刀,使重锤,但他却只会用剑,剑术之高,连金况都自叹不如。 另外还有林至、高五两人,也都是真宗门拿的出手、能战一方的好手。 闻哲又朝院中其他地方看了看,却见庄商大掌柜庄霞坐在不远处的走廊里,虽然背对自己,却一眼就认得出。在东南角的屋顶上,臭名昭着的向财一脸贪婪的奸笑着。 蓝背在闻哲耳边道:“早有预谋,这些高手各站一角,以防有漏网之鱼。” 闻哲点头。 又见金况与自己之间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闻府仆人丫鬟的尸首,血流浸地形成一滩滩红色的血洼。在这些尸首里,一双齐臀而断的双足尤为显眼。 断足显然不是刚刚被斩下的,伤口处血迹已经干涸结块,表皮也干瘪起褶。 闻哲心有不安,却未见被害的仆人丫鬟中有人被斩断了双足,心中纳闷。 倒是一向冷静的蓝背惊呼,指着那双断足道:“安佑遭了毒手。” 闻哲这才惊觉,眼眶湿润,极为心痛,难怪左右等不到安佑回来复命,原来早已遭了毒手。 从院里的这些人来看,闻箬、闻启出生那天前来道贺的十五人多半是又都到了闻府,只不过跟庄霞、向财一样,分布在闻府各个角落。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金况预谋的比闻哲还要早,还要狠。 闻哲将还在嘀咕乱骂的周小剑拉住,朝金况道:“金况,你这是什么意思?” “灭你闻氏。”金况不遮不掩,回答的简单直接。 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带着这一帮好手强闯入府,不是灭门难道是道贺? 闻哲朝广欲看去,与他对视,广欲也不躲避,淡然一笑。闻哲道:“我与各位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为何要来灭我闻氏一门?” 金况将头探出来,朝站在离自己远一点的广欲看了一眼,又朝更远的庄霞看了一眼,似是在跟他们说话,道:“你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借口?” 闻哲不答。 周小剑叫骂道:“小爷管是你真话借口,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话没屁动手便是,小爷也不是吃素的!” “你将我儿打伤,从他手里抢走地仙珠和玉叶金珠便也罢了,还将他手脚俱毁,让他成了废人,此仇不报,我枉为人父,有何脸面做真宗门门主?这便是借口!”金况指着躺在竹制躺椅上的金义,说的义愤填膺,激动不已,唾沫横飞,愤怒至极,又指着闻哲道:“把地仙珠和玉叶金珠交还给我!” 然而话一说完,一脸的怒气顷刻消失,变怒为笑,似乎刚刚那人不是自己。 “好。真话呢?”蓝背点点头,对金况的这个借口极为满意。 闻哲闭上眼,对这个借口也是无话可说。 闻夫人朝周小剑看了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不为周小剑辩解。 周小剑也听到金况说这是借口,但还是相当恼火愤怒,气的嘴都歪了,拿枪指着金况,狠狠道:“行行行行,等会小爷就把你刚刚说的话给你实现了。你接着说,接、着、说!小爷听听你的真话。” 金况大笑起来,指着周小剑道:“真话你们就听不到了。这里这么多人,传扬了出去,我真宗门以后还怎么混?想听真话,等我死了,你们若还没投胎,我再亲口告诉你们。” 金况的话彻底激怒了周小剑,周小剑感受到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长枪一扫便直冲躺在竹床上不能动弹的金义,“待小爷先帮你儿子解脱痛苦,再让你去陪他!” 闻哲、蓝背想要阻拦,但为时已晚。 金况并没有说话,更没有出手阻挡周小剑,满脸笑意的朝站在右边的金怜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担心爱女金怜。 身边这么多高手,任何一个都能轻松挡开周小剑。但今天不仅仅是来灭闻氏一门,更是要立威显神。 计划了三十年,不单单只是要把路上的绊脚石粉碎掉,更需要让这些绊脚石归顺,这就必须要用些真本事。 不仅金况没有出手阻拦周小剑枪逼金义,紧挨着金义站着的金耻也没有做任何要阻拦周小剑,保护自己弟弟的动作。 金况的人,所有人都极其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