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二五仔的角色会落到自己身上。　　 论身份，论资历，论实力，他何德何能——　　 等等！　　 认真想想，如果不接回蒋天养，自己还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　　 身为洪兴十二堂口话事人之一，他竞选龙头没有身份上的任何阻碍。　　 服务过两任龙头，无数次为洪兴出谋献策，资历和能力都能服众。　　 甚至可以说，如果有副帮主的位置，那他绝对是当仁不让的。　　 唯一值得诟病就只有个人实力，但对于龙头来说根本不重要。　　 要不是这位置坐着烫屁股，陈耀对于林祥的决定都想大喊一声妙啊！　　 然而。　　 这是个二五仔的位置……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望着林祥平静的面庞，陈耀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有没有哪一天会当上龙头，这点野心人皆有之。　　 但当这一天以这样的形式到来，他确实笑不出来了。　　 赤柱离佐敦还有些距离。　　 巧的是，冯华偏偏把车子沿着东边的海岸线开。　　 不到一会，反而先来到了铜锣湾。　　 陈耀原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铜锣湾繁华的街道，这时也重新开了口。　　 “我以为你会选陈浩南的。”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很合适。”　　 “那倒是。”林祥赞同地点了点头。　　 陈浩南有情有义，关键的是还有脑子。　　 而且现在他女朋友苏阿细也没死，内心还有一份野心。　　 除了资历尚浅，简直就是龙头的最佳人选。　　 “可惜，就是太讲道义，未必愿意跟我合作，那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当这个龙头了。”　　 陈耀的身体一僵，“你又肯定我会愿意和你合作？”　　 林祥转过头，深深地看着他。　　 “我说过，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才是最合适，也是对洪兴最好的。”　　 感受到语气里的威胁，陈耀默默垂下了脑袋。　　 林祥的意思很简单。　　 有他在，洪兴至少可以少受点波折。　　 如果他拒绝，自己的命是一回事，但两帮相争，洪兴无论胜败，损失都不会小。　　 更何况，他不觉得现在的洪兴能扛得住和联胜和东星的夹击。　　 只有当好这个叛徒，获取林祥的信任，他才能在私底下保住洪兴，保住洪兴的那些老兄弟。　　 默默地在心里计划了不知多久，直到听到林祥的声音，陈耀才回过神来。　　 “到了。”　　 他抬头往外看。　　 他离那间只听说过没见过的酒吧只隔了一扇玻璃窗。　　 大白天的，酒吧的大门敞开，天祥酒吧的招牌却随意地摆在地上。　　 “酒吧正在重新装修，所以就是这个样子了。”林祥随口解释道。　　 陈耀往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堆在外面的建材，以及三三两两守在周围的和联胜小弟。　　 说来古怪，酒吧上次被砸是因为靓坤，陈耀也因靓坤入狱。　　 而现在林祥请陈耀出山，酒吧前不久又被砸了。　　 正好，陈耀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识过酒吧正常营业的状态。　　 这时，车门突然被人拉开。　　 “祥哥，陈生，他们已经到了。”民仔站在外面说道。　　 林祥应了一声，领着好奇不已的陈耀走进酒吧。　　 有两个人大咧咧地倚在吧台聊着什么。　　 一看到他们进来，就停下了话头，笑眯眯地打量着林祥身后的陈耀。　　 “东莞仔，飞机，”林祥随手介绍，“陈耀。”　　 大家都是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即使之前没有见过几面，但一听到名字，立马就和偶尔听闻的印象对上了。　　 尤其是，自知他们现在同处一个屋檐下，想通关节的陈耀这时也不会说什么丧气话。　　 而东莞仔和飞机知道陈耀是林祥计划中的关键，更不会落井下石。　　 一番客套的寒暄后，四人齐齐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喝起了红酒。　　 “祥哥，骆驼已经确认死在了医院。”飞机率先忍不住说道。　　 “山鸡前一晚曾经带人打伤他，现在大家都觉得是山鸡动的手。”　　 “骆驼是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了。”东莞仔冷漠地说道，眼里带着一丝寒芒。　　 东星在道上横行霸道，他对东星的人没什么好感，骆驼死了就死了。　　 现在，三大帮会之中就他们和联胜完好，而且在林祥的授意下，几乎整个帮会都做好了准备！　　 面对这样的大好机会，即使知道有可能会背黑锅，东莞仔也认了。　　 感受到他话里的杀意，陈耀缩了缩脖子，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别着急，骆驼死了不是东星垮了，甚至于没有了骆驼的约束，那帮人说不定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林祥靠在椅背，注意到陈耀的神情。　　 “陈耀，你好像有些看法？”　　 东莞仔和飞机当即把视线转移到陈耀身上，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陈耀觉得有必要通过这种方式尽快获取林祥他们的信任。　　 他沉吟了一下，“林生的判断没错，骆驼对于东星更多的是约束作用。”　　 “一方面，约束让东星不至于成为差佬和道上的目标，但另一方面也压抑了那群人骨子里的凶性。”　　 “现在没了骆驼，骤然放松，他们一定很想找一个目标发泄一下。”　　 “而洪兴……”　　 他顿了顿，神色收敛得很快，没让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前不久同样失去了龙头，心里憋着一把火。”　　 “如果我们贸然动手，一不小心反而会成为两帮发泄的目标。”　　 “相反，如果我们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看着他认真分析的样子，林祥三人突然笑了起来。　　 “你这角色适应得还挺快？”飞机调侃着说道。　　 东莞仔佯怒地用手背拍了一下飞机的胳膊，“哎，陈生弃暗投明，哪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　　 瞅了一眼得意忘形的这两人，林祥没有说话，而是用酒杯碰了碰陈耀摆在桌上没动过的酒杯。　　 听着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声，陈耀感觉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心脏当即一紧。　　 他赶忙低下头，双手握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就按照陈耀的意见，我们先等两天再说。”　　 “还要注意陈浩南，他是两帮相斗的关键，不能出事。”陈耀连忙提醒。　　 “对。”林祥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飞机，你带人暗地里保护他。”　　 保护人啊……　　 飞机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明白了，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