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间,果真有什么后悔药…… 秦白娘已经不再想穿越回当年,初次遇见陈九暮的时候了。 她只想回到不久之前。 而当身体陡然爆裂,意识即将消弭之时,秦白娘方才意识到——那应龙府的秘事,自己哪有资格来听? 既然听了,又哪里有命活下去? 刚才她还想着怎么立功呢…… 现在却只有深深的懊恼和悔恨。 而伴随着秦白娘的死去,她带来的那些人,也纷纷慌张地跳起,想要逃离此地。 却一个个都被无数冤魂扯住脚步,化作一个又一个爆竹…… 鲜血铺满了整个荒野。 这一刻…… 地蛟尊者也终于展示了它在禾滩坳这个地方,绝对的统治力。 刚才对于陈九暮等人的到来,之所以疏忽……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 …… 陈九暮坐在轮椅上,平静地看着周围那些哀嚎的人们,化作血沫…… 等一切归于平静。 他方才淡淡地说道:“何至于此?” 地蛟尊者冷笑一声,从秦白娘的残躯之中,提取一缕缕的清灵之气,融入魂火之中,然后淡淡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白娘觉得自己是地蛟尊者的遗脉。 多多少少,有点儿亲戚关系。 而现如今的天下大势,似乎又几乎朝着血月之主那儿一边倒…… 正因如此,她才有自信过来,觉得能说服这位老祖宗。 但实际上…… 当初提着刀枪,跟着那位大帅一起,将血月之主给硬生生按住的老家伙——今时今日,又怎么可能转变态度,成为那条臭虫的门下走狗? 地蛟尊者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就算是没有陈九暮在,她恐怕也难以说服对方。 两人微微一笑,随后又简单闲聊一会。 陈九暮有意从地蛟尊者这儿,探听一些关于“大帅”的消息…… 毕竟从秦白娘透露的消息来看,上一次血月之主躁动,还是这位大帅,领着众人,将其打压下去的。 现如今,数百年、上千年过去…… 一切似乎又陷入了一个轮回之中。 那么曾经参与过上一场大战的这些老古董,似乎也有一些经验,可以参考。 但地蛟尊者,却与那应龙尊者一样,仿佛有某种忌讳…… 总之就是绝口不提。 对此陈九暮也很是无奈,只有与地蛟尊者谈起别的。 比如云顶墨家遭遇重挫…… 若尊者见到墨者路过,还望收留之类的事儿。 对此地蛟尊者一口应下。 这一位的实力,属于资深超凡大佬的序列。 特别是“地利”加成,更是如此。 有了它的承诺,便算是在湘西一带,扎下了一根钉子。 …… 陈九暮在禾滩坳,待了一晚上。 与地蛟尊者重新建立了交情,甚至定下同盟之约后,他方才离开。 敲定此事之后,陈九暮放心不下施秉天坑的大部队,却是准备按照原来的路线,紧追而去。 却不料这个时候,小幺傻却突然开口说道:“老师,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 听到向来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小幺傻,突然说出这话,陈九暮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去哪儿?” 自从在应龙府闭关而出,手刃冥门掌舵明夏草之后…… 陈九暮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郎,已经不再是当初他在遵化遇到的小傻子了。 尽管他一再强调,让自己叫他“幺傻”。 但似乎潜藏于这孩子体内的灵魂,已经渐渐觉醒了。 这便是【天人】。 前一秒,你还感觉很是正常,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但下一秒,身体里已经换了另外一人。 听到陈九暮的提问,小幺傻回答:“我可能要去一趟天山,找个东西……” 天山? 陈九暮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这么远?” 小幺傻口中的“天山”,却并不在大明的疆土之内,而是属于准格尔汗国。 就是虎神额哲那帮家伙,所统帅的蒙古部落。 想要彻底平定西北,可能还要得等到历史上的清朝,第三任皇帝乾隆,他来干这事儿…… 如此山高水远,着实有些意外。 陈九暮看着他,问:“很着急吗?” 小幺傻点头,说:“在那儿,有我这一脉的传承——夜长梦多,越早过去,越不会出岔子……” 听到这话,陈九暮也不好阻拦,只是叹息一声:“我可能未必能跟你一起……” 小幺傻说:“我去就成,不必劳烦老师你。” 陈九暮苦笑一声,说:“说起来,我也没有教过你什么,当不起‘老师’二字……” 作为天人,本身就自带传承。 而小幺傻的传承,却是最为神秘的魔门,而且几乎可以确定是“蚩尤”一脉。 如果说李定国传承的,是早期蚩尤的兵家。 那么小幺傻传承的,便是后期蚩尤的魔门。 这一脉,进步迅猛,威力无穷…… 但对人的心性,却是有很大的侵蚀作用,很容易让人陷入嗜血与癫狂之中。 看着小幺傻宛如“长出了翅膀的雏鹰”,即将高飞…… 一时之间,陈九暮多少有些伤感。 然而小幺傻却认真地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没有老师你当日的庇护,我只怕早已成了妖魔口中之物……” …… 送别了小幺傻,陈九暮也没有再多停留。 骑上了小棒槌,他一路南下,终于在三天后,找到了南下大军的踪迹,与大部队会合。 接着就是借道广西。 又绕过滇南…… 最终在半个月后,抵达了仓觉峰附近。 一开始,出于谨慎的考虑,队伍还显得十分谨慎。 并且派了先头部队,过去查探。 结果在距离半日的路程中,却碰到了过来接应的队伍。 而接应的领头之人,却正是仓觉峰下的欢喜佛道场,另外一位持有者。 同时也是陈九暮的媳妇儿。 小狐女。 有着一名妖族大圣级别的超凡大佬压阵,一路精神焦虑的老爹,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陈九暮一眼,说:“你去吧。” 陈九暮点头,让小棒槌驮着,来到了队伍左前方,正好与骑着白虎小嗷呜的小狐女姜熙打个照面。 而姜熙瞧见小棒槌背上那被棉被包裹的陈九暮,眼泪“唰”的一下…… 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