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　　 当老爹李北斗，带着超过五十名墨者的大队人马，抵达赤木村时……　　 这里的战斗也早已结束。　　 甚至燃烧的房屋和农田，火势都已经被扑灭了。　　 被解救下来的村民，在阿坝等先遣小队的墨者引领下，开始了自救工作。　　 之前被吊死在村小学前的三位墨家工作人员，也被解了下来。　　 包括他们，以及死去的一百多的村民，被抬到了村子晒谷场前，挨个儿地给放置。　　 至于死去的敌人，则被垒成一堆，丢在了坑里——那个大坑，原本是福缘寺一行人等，准备埋葬整个赤木村而准备的。　　 现如今，却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处。　　 ……　　 “阿坝？”　　 跟着大部队过来的，不仅仅只有李北斗。　　 骑着梼杌异兽小棒槌的陈九暮，也拖着病躯，赶到了现场。　　 等他从小棒槌背上，翻身下来，坐在了一台新打制的轮椅上，自行驱动，抵达晒谷场这儿时，阿坝抬头，看向了他。　　 这个刚才还杀伐果断的小伙子，瞬间有些哽咽：“队长，你怎么来了……”　　 但凡是陈九暮身边的老人儿，都知晓自家老大目前的身体状况。　　 很差……　　 但即便是再差，他终究还是赶来了！　　 阿坝压抑住了心中的悲伤，与陈九暮，以及老爹汇报了赤木村接触战的战果。　　 全歼！　　 必须是全歼！　　 前来侵犯赤木村的敌人，包括外围哨兵在内，一共一百八十九人……　　 除了留下的一个舌头“巴楚布”之外，全部都在这儿。　　 包括为首者“布克甲木措”。　　 而将其击杀的，单纯就只是阿坝所率领的十人先遣小队。　　 并且小队只有五人受伤，还都是轻伤。　　 很离谱的战绩……　　 对吧？　　 但事实上，如果说这支小队里面，拥有着两名半步超凡的配置呢？　　 然而即便取得了这样的战果，阿坝的情绪，依旧不高。　　 因为赤木村这儿的驻点教育专员，也就是小学校长……　　 正是阿坝的堂兄弟阿旺！　　 当初红石村被屠，阿旺等人提前得到消息，得以逃脱，然后顺势加入了墨家……　　 两年多的时间里，当初那个连汉话都不会的汉子，现如今却已经成长为赤木村的小学校长，为边区的教育工作，奉献青春。　　 在修行上，他确实没有天分。　　 但却依旧奉献着自己的力量，点燃自己，照亮别人。　　 不久之前，阿旺还写信给阿坝，说自己的工作很受群众认可，上级还准备给他申报“个人先进”呢……　　 不止是阿旺。　　 旁边的那个小姑娘，也是红石村的——说起来，还是他和阿旺的侄女辈。　　 小姑娘在学堂的成绩很好，本来准备去云顶城深造的……　　 后来因为交通问题，暂时就到了赤木村支教。　　 结果现在，成了一具尸体。　　 而且死前，还经受了莫大的凌辱与折磨……　　 小姑娘，甚至都还没满十五周岁。　　 另外一个，是个纳西族的小伙——也是很聪明的小孩儿……　　 听阿旺的来信说——两个小家伙，似乎彼此还有点儿意思呢。　　 唉！　　 ……　　 陈九暮听着阿坝的叙述，沉默不语。　　 一般来讲，作为一个身处高位者，这个时候应该说点儿场面话。　　 别的不说，至少得提振一下士气。　　 也需要表扬一下刚刚大胜而归的墨者们……　　 但陈九暮却没有说话，任由阿坝宣泄着情绪，等他说完，然后说道：“送行吧……”　　 在墨者特有的仪式中，一众人等，包括赤木村幸存的村民，一起将此次灾难中死去的乡亲送走。　　 熊熊烈焰之中，陈九暮来到了剩余的巴楚布之前。　　 看着那全身被绑着的家伙，他问：“都说了？”　　 回答他的，是小队里面资历最老的老漠：“都说了——指挥这事儿的，是大宝法王，而那家伙，正带队驻扎在福缘寺……这会儿，消息应该也传到了那边……”　　 赤木村一战，虽是全歼，但当时兵荒马乱，终究还是没法将信息屏蔽。　　 吐蕃秘法，自有玄妙之处。　　 到底还是有手段，将消息传回去的……　　 陈九暮挑眉，说：“还有呢？”　　 老漠说：“基本确定，大宝法王是接到了八思巴的通报，并且选择了站队……”　　 讲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周围，说：“据这家伙所说，大宝法王这一次，非常坚决——显然是得了什么承诺，所以带了大国师、国师、禅师、都纲、刺麻诸部，多名强力随从亲至……”　　 大国师、国师、禅师、都纲、刺麻……　　 这些都是吐蕃喇嘛教内部的教职——从某种程度上，对应墨家六分法中的“半步超凡\/钻石、铂金、黄金、白银”……　　 当然，还有大量的佛门护法武士，对应青铜这等初入门的水平。　　 为求活命，那巴楚布肆意夸大实力，想作威胁。　　 然而陈九暮听完，却淡淡说道：“既然都说了，那就让他陪死去的兄弟们，走一程吧……”　　 啊？　　 一直强行绷着，装作听不懂汉话的巴楚布，终于绷不住了。　　 他用古怪的口音，大声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大宝法王钦定，未来的西天佛子，是受大庇护的——你们若敢妄动，灾厄必将降临你身……”　　 砰！　　 一声脆响，却是阿坝出手，直接将人打晕。　　 随后有人，将其拖到了那堆敌人尸骸之中去，又与旁边早就等待的王狗子拱手：“兄弟，有劳了！”　　 王狗子一脸肃穆：“客气，应当的！”　　 说罢，白磷怒火，从指尖浮出，抖落到了下方的尸堆之中。　　 ……　　 “啊……”　　 “啊……”　　 “啊、啊、啊……”　　 烈焰焚烧，原本好像早已死透的人堆之中，却传来阵阵惨烈的嘶吼声。　　 也有人想要奋力拱出尸堆，努力求生。　　 而面对着这一切，同样出身佛门的灯草和尚，却是一脸冰冷。　　 他双手合十，冷冷念经：“慧心正直无邪曲者，心若有疑则所见不正。一切凡夫若不得闻是大涅盘微妙经典所见邪曲，乃至声闻、辟支佛人所见亦曲……”　　 他念的，是《大涅盘经》。　　 但却不为超度，而是净化。　　 在他眼中，这些同样剃着光头、念诵佛经之辈，不过是魔王波旬的子孙。　　 这些穷凶极恶的农奴主，穿着僧袍，住着寺庙。　　 曲解佛经，奴役百姓……　　 这便是让佛主听了，都流泪的“恶”。　　 对于这等恶人，从始至终，灯草和尚，都没有将其当做同类。　　 ……　　 “人很多……”　　 老爹李北斗看了陈九暮一眼，问道：“怎么弄？”　　 陈九暮却平静地说道：“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