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陈九暮小队，抵达了浓烟生出的地方。　　 这是一个坐落于山谷之中的村落。　　 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零零落落，分布在了山谷的各处。　　 周围都是开垦的熟田，房前屋后，菜地竹林，还有溪流经过，倒也算是一处山野胜地。　　 只不过，此刻这儿，已经是一片废墟。　　 陈九暮落在了山丘之上的一块大石之上，居高临下，打量着下方的村庄。　　 中间的一大块区域，已然燃烧殆尽。　　 依稀能够瞧见一些烧成焦炭的尸体，远近还有一些逃脱生天的牛羊。　　 仿佛这儿，不过是失了火，最终成了如此荒地模样。　　 但事实果真如此？　　 陈九暮眯着眼睛，掏出了北上时领取的望远镜，朝着村庄四处打量。　　 他看了一会儿，旁边的邢菲菲问道：“怎样？”　　 陈九暮说：“暂时看不到生人痕迹……”　　 邢菲菲指着火场边缘处，问：“没有生人活动的迹象，那这大火，是怎么灭的？”　　 这会儿天干物燥……　　 偌大村庄，除了中间一圈被大火燃烧，边缘处却依旧保留着。　　 而中间区域，也有干柴与野草，但似乎都没有波及到。　　 也就意味着，火烧过后，有人在尽力灭火。　　 陈九暮沉默了一会儿，朝着老漠喊道：“你在附近戒备，我带人去看看……”　　 北上小队，若论实力最强者，莫过于陈九暮。　　 往下算起，邢菲菲却是第一大将。　　 不过出发之前，陈九暮却确定了职责，小队的副队长，由经验丰富的老漠担任。　　 对此即便是邢菲菲，也没有异议。　　 因为老漠不但资历颇深，而且行事稳重、缜密，颇能服人。　　 ……　　 陈九暮留下老漠，在外围带人留守。　　 自己则带着图图与邢菲菲，进入村中查看。　　 从这边山头往下，一路行走。　　 进村的路上，陈九暮吸了吸鼻子，除了浑浊的烟火气，似乎还有一些别的味道。　　 当他走过村口小路，即将进村之时……　　 陈九暮注意到了道左的草丛中，有一些异样。　　 他走近一些，用脚刨开杂草。　　 一只带血的胳膊，出现在了泥土之中。　　 不仅如此。　　 几米外的沟渠里，似乎还有某些动静。　　 他眯眼望去。　　 突然一道黑影，陡然射出，朝着他这边就猛然扑了过来。　　 吼……　　 那黑影落在半空，突然间就被一脚踹飞，摔倒在了泥地里。　　 出手的图图，而落地的，却是一条野狗。　　 一条满嘴獠牙，双眼布满血丝的彪悍野狗……　　 那家伙落地之后，就地翻滚，陡然爬起之后，张开嘴，露出满是哈喇子的口条，死死盯着眼前几人。　　 而图图却是一记飞镖，打入了那玩意的额头处。　　 砰！　　 野狗应声倒下，再无生息。　　 “咋样？”　　 行云流水，完成这一切的图图，冲着陈九暮眨眼。　　 陈九暮点了点头：“不错。”　　 一条野狗的死去，并没有让陈九暮有太多的情绪。　　 然而当他蹲在地上，与邢菲菲检查这货尸体时，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一阵动容。　　 ……　　 “尸犬！”　　 邢菲菲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那头恶犬的头颅。　　 并没有什么脑浆流出。　　 那恶犬的脑部，仿佛一块“猴头菇”似的。　　 切过之后，断口纹路整齐，只有少量的汁液分泌，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　　 陈九暮看向了她，而邢菲菲则从那颅腔之中，挑出了一颗火红色、如同枣核一般的种子，皱眉说道：“石斛种，这是伥鬼虫的伴生物——能够寄生除了人类之外的其余动物，上面感官发达，能够远处传递信息，可以称之为母巢的眼线……”　　 听到这话，陈九暮叹了一口气，说：“也就是说，我们被发现了？”　　 邢菲菲将那颗火红色的石斛种放进金属试管，收到之后，开口说道：“准确地说，是注意到了——它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除非是闹出事儿，一般只是信息存档而已。”　　 陈九暮点了点头，说：“早晚也会知道。”　　 他站起身，然后与两女，朝着村子里走去。　　 一路行进，路过那满是废墟的村中，到处都是木头灰烬，什么也瞧不见。　　 然而走到了村子尽头时，图图却吸了吸鼻子，看向了角落处。　　 “有人！”　　 陈九暮也注意到了，快步前行。　　 三人来到一处坍塌的茅屋前，随后在一处土堆边上，找到了一块青石板。　　 陈九暮用手指，轻轻地叩击着青石板，感觉到有回声传来。　　 “图图！”　　 陈九暮一声招呼，旁边的兔妖便撸起了袖子，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拉。　　 哗啦啦……　　 青石板被拉开，露出了下面黑乎乎的窖井。　　 窖井很深，石块跌落下去，似乎还有回声传来……　　 陈九暮打量了一眼，拦住了旁边的邢菲菲和图图，说道：“我下去！”　　 说罢，他用手按住井口，随后往下落去。　　 窖井很深，落下差不多得有五米多。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陈九暮感觉到了旁边，传来一道劲风。　　 呼……　　 劲风扑面的一瞬间，陈九暮的右手，便陡然前伸，一把将那人的脖子给掐住。　　 紧接着，他往前猛然冲了几步，却是一下子，将人抵在了墙壁之上。　　 “啊……”　　 前面传来了愤怒的嘶吼声。　　 但陈九暮却完全不动，死死抵住了那人。　　 好一会儿，那仿佛小豹子一般的家伙，终于停歇了下来。　　 而这时，陈九暮方才将手松开。　　 地上这个小家伙，却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乱糟糟的头发，满是泥灰的小脸，以及脏兮兮的棉袄子……　　 却掩不住眼神的清凉与凌厉。　　 仿佛一个狼崽子。　　 得益于肥虫子的加持，陈九暮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窖井之中，也能够瞧得见对方的模样。　　 瞧着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存活下来的幸存者，陈九暮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言一出，原本奄奄一息，等待死亡的小女孩，突然神情一振。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含糊地问：“你、你不是鬼？”　　 陈九暮伸手过去，拉住了她脏兮兮的小手，随后拖到了井口边，纵身一跃，将人给带上了地面来。　　 清朗的眼光，照在脸上，让那小女孩下意识地低头，捂住眼睛。　　 而陈九暮则平静地说道：“很显然，我是人。”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说：“我是人，但你……你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