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看着手中的钜子令。　　 乍一看，仿佛木牌，但实际上却又有着金属与玉石的质感。　　 材质特殊，很难伪造。　　 正中心，是齿轮与红色的火种图案。　　 象征着“云顶墨家”……　　 这。　　 的确是钜子令。　　 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死去的记忆，似乎在一瞬间，攻击了他。　　 沉默许久。　　 张献忠方才抬起头来，苦涩地说道：“诚然，当年贵家钜子，的确对我有过救命之恩，但……”　　 美艳动人的七长老，似乎早就预料得到张献忠的犹豫与迟疑。　　 仿佛“飞天”一般，降临于此的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后半句。　　 她说：“所以，张将军是打算暂时留着这份人情？”　　 张献忠皱着眉头，艰难地说：“定边妖王，对秉忠，有如再生父母，有再造之恩……”　　 这位强者，字“秉忠”……　　 这个字，便是定边妖王丁文乾，给亲自取的。　　 秉忠、秉忠……　　 可以想象，定边妖王对于他，是寄予了怎样的期望。　　 事实上，张献忠起事以来，定边妖王也给予了他近乎于全方位的扶持。　　 无论是人员配置，战略指导，还是后勤补给……　　 可以说，没有定边妖王，就没有他张献忠的今天。　　 甚至可以用一个现代的说法——张献忠，不过是定边妖王丁文乾的“白手套”而已……　　 他统领的老营，从一开始，就打下了定边妖王的烙印。　　 如何能切割开来呢？　　 所以，即便现如今的张献忠。　　 据谷城之地，领四万精兵，贵为一方诸侯……　　 但听到定边妖王丁文乾的一声招呼，却也是带着手下精锐，过来捧场。　　 尽管……　　 干的仅仅只是李定国口中的“杂事、脏活”。　　 但无论如何，你都得来。　　 毕竟，你又不是“听调不听宣”的二郎神，终究还是老子手下的一颗棋子……　　 对吧？　　 ……　　 张献忠有张献忠的难处。　　 阵营不同，个人的小情小义，实在是没办法改变大局。　　 但听到张献忠的话语，七长老脸上的笑容，居然并没有太多的收敛，也没有任何的失望。　　 她红唇轻启，似笑非笑地问：“所以，得加钱？”　　 哈？　　 当听到七长老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的时候，陈九暮只感觉一阵“五雷轰顶”……　　 妈惹——钜子你到底给这帮人，灌输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很显然，张献忠并没有听懂七长老的梗。　　 他不由得为之一愣：“啊？”　　 七长老瞧见对方并无反应，多少感觉有些无趣。　　 她耸了耸肩膀，说：“既然张将军不肯接收这钜子令，了结当年的人情债，那么回头，便让钜子自己处理便是……”　　 她居然没有任何遗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狐女姜熙、红狐公子与八里风成员……　　 然后对张献忠说：“不过我多嘴提一句，今日西北三妖必败。”　　 张献忠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为之一惊。　　 这么自信？　　 凭什么呢？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死死地盯着七长老，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七长老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身子前倾，拍了拍颤颤巍巍的胸口，认真问道：“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岂能久居人后？”　　 如此一句诛心之言，却是让张献忠猛然一震。　　 而就在此时，刚才那名一身横练功夫、宛如钢铁坚壁的黑脸大汉，忍不住大喊了一声：“铁、铁浮屠？”　　 张献忠一听，下意识地猛然抬头。　　 只见半空之上的那艘墨家飞舟，船舷边缘，探出了数十具浑身漆黑的铁疙瘩块儿来。　　 这些铁疙瘩块，大多都是人形，体型庞大，普遍超过两米。　　 有的……　　 甚至达到了三米！　　 ……　　 黑脸大汉口中的“铁浮屠”……　　 讲的是宋元时期，金军大将完颜宗弼手下的一支重骑兵。　　 这支重骑兵，无论战马，还是骑士，全身皆重甲……　　 只留双目。　　 如此战力，行进如风，刀斧莫入，当年在与南宋对峙的战争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威名赫赫。　　 而此刻那天上的楼船之上，露面的几十具……　　 一看也是那种披甲的重装战士。　　 但这种，更加离谱。　　 因为，那等体型，一看身上的重甲，就超过披甲之人的体重……　　 甚至数倍。　　 如此数百斤的金属盔甲，往身上披挂，就算是精锐之辈，估计也得直接趴下，动弹不得。　　 而就算是种下灵蛊的墨者，都难以驾驭，更别说与人争斗。　　 有且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这盔甲内部，应该也有如同“墨者飞爪”一样独立的动力系统。　　 而能够托起这等盔甲的动力源……　　 估计都得是陈九暮腰间这种“血尸之心”的级别。　　 可以想象得到……　　 这样的数十具战甲，投入眼下的冷兵器战场，将会是何等局面。　　 ……　　 陈九暮也瞧见了飞船之上的景象。　　 在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两个词语。　　 高达？　　 啊不，扎古！　　 不，甭管是啥，都可以将其称之为“机甲”……　　 对，就是男人的浪漫。　　 机甲！！！　　 妈惹，一个媲美“立体机动装置”的墨家飞爪，这等设计就已经足够强横了。　　 现如今，就连机甲，都给弄出来了……　　 钜子啊钜子！　　 我那素未谋面的“老乡”，你到底弄出了多少让我惊喜的玩意儿来？　　 违规了啊！　　 难怪你会创立“墨家”啊！　　 也只有墨家的思想体系，能够容纳得下你的这些奇思妙想。　　 ……　　 陈九暮激动得浑身发抖。　　 而张献忠，却是震撼得难以复加，止不住地嘴唇发抖：“墨家重甲、墨家重甲……”　　 十五年前的荒丘之战。　　 一支叫做“与龙角力”的装甲重兵中队，出现在了战场。　　 导致原本局势还算均衡的双方……　　 天平瞬间倾斜。　　 可以这么说——二十八位大小妖王覆灭，其中有一大半，都死于那支装甲重兵之手。　　 当然。　　 创下如此佳绩的奇兵，也在那一战损毁殆尽。　　 所剩无几！　　 这等奇兵，无论是盔甲，还是兵器，还是动力源，都不是一般材质，能够制造出来的。　　 每一套，都费尽了大量的天材地宝。　　 而即便是制造出来。　　 能够驾驭的人员，也需要全力培植。　　 一切……　　 都是需要时间和岁月的积累。　　 谁能想到，这才短短的十五年时间，本以为还要休养生息许久的墨家，居然又攒出了这么多“墨家重甲”来……　　 这实在是……　　 实在是……　　 太离谱了！　　 ……　　 张献忠阴沉着脸，好一会儿，突然下了决定。　　 他握着手中的钜子令。　　 随后说道：“张献忠，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