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城内。 　　 十多个本地的贵族，齐齐聚在了大厅之内。 　　 “罗德利克伯爵，雷诺的手下，越过了我们，向我们的领民征收掉了所有的蜂蜜。”为首的一名贵族，一脸急切的向着首座的八旬老伯爵讲述了阿瑟带领的唱诗班在各个村落的所作所为。 　　 “哦？看来那位伯爵很喜欢吃蜂蜜，也许跟他从熊岛来有关。”安娜双眼泛着水光，轻声对身旁的老父亲笑道。 　　 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棕熊贪婪舔食蜂蜜的场景。 　　 也许应该把蜂蜜涂抹在自己的身上，让那头棕熊…… 　　 想到荒唐的场面，安娜内心莫名火热起来，脸颊充满了红晕。 　　 “是吗？熊喜欢吃蜂蜜，似乎传闻就是这样，难怪上次美食放在桌上，他都不吃一口。”莱斯威尔伯爵沉吟着，看向了恋爱脑的女儿。 　　 “老爷，我是说，他至今都没有付过一个铜星！”那领头贵族，看这父女两个说没说到点子上，当下就急眼了。 　　 多米利克一直在旁听，此时禁不住开口道：“雷诺欠下了多少钱？” 　　 那贵族看向了这嘴唇很薄的公爵之子：“接近五千银鹿，还购买了很多粮食，不过粮食不值钱，蜂蜜可是很金贵！” 　　 多米利克颔首：“看来那位雷诺伯爵仗着人多，想要赖掉这些钱！放心，我会出面帮你讨回债务！” 　　 …… 　　 海怪角。 　　 悬崖的怒风穿越狭窄的悬崖，如同怪物在尖啸。 　　 迪克头发凌乱，手中把玩着一块金黄的矿石，对着波比道：“这是黄金矿石，还是黄铜矿石？” 　　 波比杵着拐杖，眯着眼睛眺望远方的港口，他金色的中发微弯，略显飘逸，俊朗的五官有着十三岁孩子不具备的沉重。 　　 海怪角的瞎眼领主居住的闹鬼塔，是一座很普通的石质塔楼。 　　 比起城堡，它更像是一座灯塔。 　　 每天耳边听着这种怪风啸叫，好好的塔楼被当成闹鬼灵异现场也算正常。 　　 如果雷诺在这里，肯定会重新评估这里平民的精神状态。 　　 但波比满脑子复仇，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东西：“迪克大爷，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迪克无言，收起了金色的矿石，走到了波比的身边：“情报错误，敌方有三十七艘船，而不是一艘……” 　　 “五艘挂着独眼鱿鱼旗，应该就是托德·葛雷乔伊。” 　　 “九艘挂着白骨手旗，是卓骨家族，大人的情人似乎跟他反目成仇了，红雨剑也曾经属于桌骨家族。” 　　 “六艘挂着橡树旗，这是雷诺大人因爱生恨的小情人娘家。” 　　 “七艘挂着镰刀旗，是哈尔洛家族，就是那个磐石海岸买卖孩子的海盗船长所在的家族，他已经被平民活活抽死了，他们是来寻仇了么？” 　　 “三艘挂着倒鱿鱼旗，是葛雷乔伊家。” 　　 “四艘挂着九头蛇旗，是苏克利夫家族。” 　　 “二艘挂着食人鱼旗，是桑德利家族。” 　　 迪克缓缓向波比讲述着所有的族徽和代表的家族，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敌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铁民汇聚在港口，篝火的数量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浩荡。 　　 “老爷的情人？这是隐喻什么吗？迪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波比震撼道。 　　 “我喜欢打听和阅读，我已经旁敲侧击出了很多隐秘，而情人就是情人，这不是什么隐喻！雷诺·莫尔蒙，从小说中走出的风流领主，一个真正的风流骑士。”迪克自豪道。 　　 “情人什么的与我无关，我必须报仇，马林一定在下面。”波比咬牙道。 　　 “托德见过你，马林见过你，很多人都见过你，你一出现就会死的，敌人的数量超过了两千人！”迪克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放弃吧！波比！” 　　 波比牙龈都咬出了鲜血，纵然复仇的火焰已经在胸膛熊熊燃烧，此刻却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复仇的欲念，与理性在脑海中碰撞。 　　 波比全身发酸。 　　 此时，迪克却拍了拍屁股，径直向下方的港岸走去。 　　 “迪克，你做什么？”波比急道。 　　 “雷诺大人说过，想要瓦雷利亚钢剑，就自己去抢，那镰刀旗是哈尔洛家族，他们有一把叫做‘夜临’的剑。”迪克舔了舔嘴唇。 　　 “你不是说很危险吗？”波比皱眉看向了迪克。 　　 “是很危险，一天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敌人只有一艘船’，而现在却有三十七艘，小半个铁群岛的人都来了！恐怕明天、后天，来这里汇聚的船会越来越多……”迪克嘿嘿笑着拍了拍波比的肩膀：“但是小波比啊！他们可都不认识我呢！” 　　 “但马林见过你！”波比急道。 　　 “我有秘密武器，上次大人给我的。”迪克从吉洛特的人皮面具。 　　 因为缺乏特殊手段保养，这人皮已经皱巴巴的了。 　　 戴在脸上，仿佛被毁容一般。 　　 曾经吉洛特经不住科万·拉斐的严刑拷打，说出了熊东谷的部分情况。 　　 雷诺对自己人一向很宽容，并没有惩罚他，但他却死在了黑白学院的杀手手中，还剥下了人皮，制成了面具。 　　 没心没肺的迪克佩戴起来毫无心理障碍。 　　 “吉洛特……” 　　 波比作为从小在熊东谷长大的孩子，此时依稀辨认出了这张人脸，心中莫名酸楚。 　　 “波比，去通知唱诗班吧！铁群岛的大军就要来了，情况比想象中还要恶劣，我得混进去，给他们的船都捅个窟窿！个人恩怨先放一边，你得清醒一点！”迪克说着，埋头从悬崖上攀爬了下去。 　　 …… 　　 颈泽。 　　 灰水望。 　　 它建在沼泽中一座漂浮的岛屿上，连渡鸦都找不到具体地点。 　　 灰水望没有学士，也没有骑士和武器师傅。 　　 有史以来，安达尔人、铁民和其他所有试图征服灰水望的军队，连找都找不到它。 　　 此时，尸蚺油点燃的灯盏，亮起了绿色的光芒，将一间草屋照亮。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少年八岁，少女十二岁，正正襟危坐在草床上，聆听着床上的爷爷讲故事。 　　 十四年前，宣布死讯，将伯爵之位让给儿子的疯胡子罗纳德·黎德，正瘫痪在床，向着孙子孙女讲述着自己的“生平”趣事。 　　 “……就这样，我在红宝石滩砍下了劳勃·拜拉席恩的大脑袋，成为了新的国王。”罗纳德说着，得意看向了自己的孙子玖健·黎德。 　　 绿之先知可以亲眼看到历史，但不该触碰过去。 　　 因过去无法改变。 　　 改变的只有自己的思维，被反噬篡夺记忆。 　　 疯胡子罗纳德·黎德年轻时就滥用绿之视野的能力，早就疯疯癫癫了，如今更辩不清现实和虚假。 　　 年迈的他，此时此刻，甚至认为自己是雷加·坦格利安，杀死了如今坐在铁王座上的国王劳勃。 　　 然而事实是，劳勃在红宝石滩，锤杀了不可一世的雷加。 　　 “听起来真是一场美梦，爷爷。”玖建揉了揉脑袋。 　　 “孩子，千万不要随意使用绿之视野的能力！保护好心树，不要让它再被毁坏……”罗纳德对着八岁的孙子叮嘱道。 　　 “是啊，玖健，你不该滥用那种梦境能力了。”十二岁的梅拉·黎德叮嘱向自己的弟弟。 　　 爷爷虽然疯，但有时候亦很清醒。 　　 虽然他乱改梦中的“过去”，导致自己疯癫，却经常提醒孙子不要这样做。 　　 “每隔十天，我的灵魂都会在过去或未来中度过一个月，四岁时我就这样做了，现在我已经相当于二十岁了，我清楚我在做什么，梅拉，我比你更成熟。”八岁的玖健就像一个小大人般开口，稳重的气质与幼稚的脸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你最近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新鲜的事情吗？有没有品尝过熊岛的章鱼土豆丸子？”梅拉究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从未出过门的她对颈泽之外充满了好奇。 　　 “我不会碰触过去，否则就会和爷爷一样。哪怕是美味的食物，吃下一口，也会污染我的灵魂。但昨天，我见到了未来。”玖健凝重道。 　　 “哦？未来，它发生了什么？”梅拉好奇道。 　　 “雷诺·莫尔蒙，死在了颈泽奎格家族的领地，被泽龙吞进了肚子。”玖健揉了揉脑袋，显得有些痛苦。 　　 “哦？暴熊雷诺·莫尔蒙，我托德·葛雷乔伊必将他收为宠物，牵着他像狗一样，令他为我征服颤抖海！小朋友，你说说看，他为什么而来我们铁群岛？”疯胡子罗纳德看向了孙子玖健。 　　 “他为了野火而来我们颈泽，爷爷，你该休息了。”玖健似已习惯爷爷的疯疯癫癫。 　　 …… 　　 溪流地。 　　 银行开业第五天，雷诺成功的集资到了23万铜星，合11581银鹿。 　　 利息像滚雪球一样疯狂膨胀。 　　 但在八个月后，雷诺将付出2万多银鹿的本息。 　　 也即是说，届时雷诺不但要亏损所有银行的库存，还要倒贴1万多银鹿出去。 　　 溪流地三处平民聚集地，一千户平民的钱都被雷诺榨干了。 　　 旁氏骗局的本质上是拆东墙补西墙。 　　 但雷诺不是来骗钱的，他有自信把钱赚回来。 　　 此时阿瑟、修斯、拉姆斯、琼恩、芬克斯带着两支舰队，分别向着菲林特之指与荒冢屯出发。 　　 算算日子，恐怕这一两天就该到那两处地方了，再加上两三天的布局…… 　　 待另外两地的两座银行建成后，雷诺预计十天左右的时间，自己手上的现金流应该会超过三万银鹿。 　　 这一天。 　　 准备找雷诺麻烦的多米利克，在溪流城外调集了二百名骑兵。 　　 红山矿脉的骑兵也被罗德利克伯爵召回，并且又召集了五十名弓箭手与矛兵。 　　 此时的溪流城外，汇聚了四百名士兵。 　　 昨日蹿火的十多名本地的贵族也各自带了五到十名自己的族兵。 　　 能打的不能打，只要看上去挺强壮的当地领民，都拿上了武器。 　　 如果外人看到这一幕，还当是要发生什么旷世大决战。 　　 但所有人都明白。 　　 这一回，他们只是向雷诺·莫尔蒙讨债的。 　　 虽然只是五千银鹿。 　　 但恐怖的熊岛伯爵，不由得他们不用全力对待。 　　 二百波顿家族骑兵。 　　 一百莱斯威尔家族骑兵。 　　 五十名弓箭手。 　　 一百五十名步兵。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熊岛伯爵虽然可怕，但清晨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雷诺的两支舰队，竟然离开了港口，就连那艘怪异的黑船都不见了。 　　 雷诺此刻已无兵。 　　 正是逼着他还债的时候。 　　 但令人意外的是。 　　 就当兵力集结时，雷诺独自一人却来到了溪流城。 　　 他的出现，让莱斯威尔伯爵有些手足无措。 　　 “你怎么来了？”多米利克语气充满了疑惑。 　　 “好多人啊！你们是准备去春游吗？”雷诺扫视前方整肃的军队，露出了一个微笑，没理会多米利克，雷诺看向了莱斯威尔伯爵：“老伯爵，敌人就要来了，一场毁灭溪流地的战争就要打响了，我需要向你借一只渡鸦，向临冬城发出求救的消息。” 　　 一场毁灭溪流地的战争？ 　　 八十多岁的莱斯威尔伯爵被吓了一跳，面皮都狞了起来：“你在说什么，雷诺伯爵？” 　　 雷诺指了指南方的明焰湾方向：“海盗们来复仇了，向阿诺·博林复仇，我有预感，很快他们就会踏平这里。” 　　 多米利克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屠杀一人屠杀拉斐家族三艘海盗船，杀死科万·拉斐，三次受淹的赌神者阿诺·博林？他正在溪流地？！” 　　 多米利克的消息比普通的北境领主灵通的多。 　　 这小剥皮知道阿诺的名头，雷诺也不意外，一脸确信的点了点头：“是的，虽然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但明焰湾将爆发一场恐怖的战争，而溪流地是最佳的补给点，铁民海盗们会率先占领这里！” 　　 多米利克下了马，急切来到了雷诺身前：“敌人有多少？” 　　 “你们不是眼线多吗？自己不打听反来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有多少铁民会杀过来？”雷诺耸了耸肩膀，看向了莱斯威尔伯爵：“不过，无论敌人有多少，我肯定是挡不住的，我已经让我的海军离开这里，回熊岛了，当然，我本人，也会在这几天离开，保重，莱斯威尔伯爵，有缘再见。” 　　 “不能离开！雷诺伯爵，溪流地需要你！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你不能丢弃你的北境兄弟！”莱斯威尔伯爵急匆匆的冲到了雷诺跟前，一个踉跄踩在青苔滑石上，还摔了个狗啃泥。 　　 为了自己的领地。 　　 八旬老汉已经开始跟心中的未来女婿称兄道弟了。 　　 安娜将老父亲搀扶起来，看着雷诺眼神充满了祈求：“雷诺伯爵，我们这就写信给我姐姐，让她从荒冢屯出兵！” 　　 莱斯威尔伯爵道：“对，让芭芭蕾带兵过来，我也会写信给临冬城的史塔克公爵。” 　　 多米利克也颔首说道：“史塔克公爵与我父亲都在白港，我的渡鸦飞行很快，现在写信晚上我父亲就能收到！” 　　 “那就好！既然大家众志成城，我也不会退缩，我这就去把我的海军叫回来！我雷诺绝不会让铁民踏上北境的土地！” 　　 雷诺慷慨激昂，猛然一跃，骑上了多米利克的战马，拔出了长爪剑，策马在五百士兵面前驰骋了一圈，随后大声道：“所有人，听我号令，驻守溪流港，先去把那里所有的船长和水手抓捕关押！” 　　 “驻守溪流港！” 　　 “去把所有海盗们抓了！” 　　 “对，一但爆发战争，他们都会成为敌人！” 　　 “对，把他们都俘虏！” 　　 士兵们情绪爆发，一脸愤慨，大声嚷嚷之间，已经朝着南方冲去。 　　 三百多民溪流地士兵向南方进军。 　　 二百波顿骑兵左顾右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训练有素，不是雷诺三言两语能唬得动的。 　　 跟他们想比。 　　 溪流地本土的士兵真就一群乌合之众，和强盗相比也强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他们的钱也都存进了雷诺的银行，都等着这位仁慈的熊岛伯爵发钱呢！ 　　 雷诺一声令下，竟然把他们都号令动了。 　　 这一幕看在眼里。 　　 多米利克一头黑线，没想到身体巨大的雷诺身手这么灵活，不但抢了自己的马，还在这种时候对溪流城的士兵发号施令。 　　 要知道，他们这么多兵力集结，可是为了向雷诺施压讨债。 　　 结果雷诺一出现，就把水搅混了，将所有人戏耍，这让多米利克异常愤怒。 　　 “我现在怀疑，根本就没有什么海盗会来！雷诺，你在戏耍我们，想转移视线！”多米利克愤慨冲向了雷诺。 　　 “转移视线？为了什么？那五千银鹿？你也太小看我了，多米利克，你跟我赌一场如何？海盗如果不来，我把熊岛送给你；海盗若来了，你当我儿子！”雷诺骑在马上眯眼笑问多米利克。 　　 “你……”多米利克一时语塞。 　　 “雷诺伯爵，请问你为什么这么自信海盗会攻打这里？那位阿诺·博林在哪里？如果他的所作所为是真的，我们应该把他保护起来，他杀死了那么多海盗，是北境的英雄！”安娜急匆匆跑到了两人中间，调停即将爆发的冲突。 　　 “或者把他交给铁民。”莱斯威尔伯爵此刻缓了过来。 　　 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害怕任何纷争，更别说战争在他脚下爆发了。 　　 “不行，外公，我们北方人绝不能做出这种软弱的行为，这会失去民心！相反，我们要善待他！”多米利克此刻也从愤怒中恢复过来：“雷诺伯爵，请从我的马上下来。” 　　 “对抗海盗，恐怕史塔克家派不上大用场，临东城的兵力可要堤防着东边的敌人，不会抽调来溪流地的。”雷诺下了马，将缰绳丢给了多米利克。 　　 “东边可没有海盗。”多米利克一怔。 　　 “但有你的父亲。” 　　 雷诺拍了拍手，向着东方走去：“我去一趟颈泽，那里有对抗海盗的力量，莱斯威尔伯爵，等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