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商出声:“呵。” 许知意转头看他,无话可说。 还“呵”,你是在表演三句半的那个“半”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鸟祖宗们在拆房子,房东自己都不在乎,她操个什么心。 笃笃笃,笃笃笃。 许知意忽然想起自己惨遭肢解的笔记本电脑,从沙发上弹起来,回到房间。 桌上躺着笔记本的残骸,不止键帽到处都是,里面的小支架和胶帽也被啄得一天一地。 许知意桌上桌下爬着,一点点地捡起来。 捡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 是寒商,双臂抱在胸前,倚着门,表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悠悠开口:“你也可以不搬。” 许知意:嗯? 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要不要搬家的事。 和哈士葵们大战三百回合后,他的脑子竟然还停留在前一个话题上。 寒商接着说:“不过合租条例要严格执行。” 这当然不成问题,许知意立刻重重地点了下头。 寒商谈判完,仿佛满意了,不动声色地转身要走。 许知意叫住他:“寒商啊——” 寒商回过头,淡淡问:“你还有什么事?” 许知意:“二十刀。” 寒商眉峰微挑。 许知意客观地说:“你刚刚进了一次我的房间,现在又进了一次我的房间,二十刀。” 合租条例第三条补充条例,进入其他室友的房间,罚款十刀。 条例要严格执行。 这都是他自己说的。 寒商低头,默默瞥了眼站在许知意房间门里的那双脚。 第16章 你人还怪好的嘞 整整一天, 哈士葵们坚持不懈地对老宅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到傍晚时,总算消停了。 寒商睡觉前才上交了罚款,和每次一样, 是顺着许知意的门缝塞进来的。 许知意捡起这张红色的塑料钞票。 她舍不得放进钱包里花掉, 把它和前两次他塞进来的罚款一起, 郑重地收起来,夹在书里。 乐燃忽然发来消息。 他最近很怕被罚, 宁肯发消息, 也不下楼来聊天。 【许知意,我终于发现咱们的房东是谁了。Oskar Qin, 秦商。】 许知意回他:【?】 他的名字明明白白写在房租收据上,还用得着他“发现”。 乐燃:【秦商你不知道?创立VirtuaSpace的那个人,VirtuaSpace是一家科技公司,做虚拟现实的, 中文名应该叫什么?虚空?幻界?】 许知意并没听过。 乐燃:【你别看这家公司成立的时间短, 规模也不算大,可是超级厉害,去年有两家科技巨头都想出价收购来着, 他没卖,现在各家都在加大投入做虚拟现实,秦商身价应该又涨了,可是我估计他是想自己做。】 许知意以前也在网上搜过寒商的消息, 一无所获, 原来是因为他改名了。 果然, 用Oskar Qin一搜, 各种新闻多到爆炸。 尤其是最近的收购新闻, 更是刷了一页又一页。 乐燃:【你说他又不缺钱,天天罚我们,十刀八刀的,是不是有毛病?】 许知意回:【嗯,估计是有毛病。】 乐燃:【可是许知意,你为什么一直han商han商地叫他?哪个han啊?你俩以前认识?】 他的问题珠连炮地发过来。 【而且VirtuaSpace在欧洲,他到澳洲来干什么?还天天待在家里,也没见有什么事,公司上轨道了,他闲得没事过来度假啊?】 许知意也不知道,寒商似乎没打算说,甚至连跟她聊几句的意思都没有。 他立定心思要当陌生人,那就当吧。 许知意还有作业要做,漫画要画,稿子要交,那么多死线在身后叫嚣着追着她,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时间一直琢磨这些细腻的猜心思的事。 许知意放下手机,把杂念清出大脑,拿起笔,继续专心画自己的画。 晚上画到太晚,第二天早晨就没起来。 许知意睁开眼睛时,发现闹钟早就响过了。 上午有课,动作得快,否则就要迟到。 许知意火速穿好衣服,冲出房间,猛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寒商正站在洗手池前刷牙。 两人四目相对。 “我建议你下次进来前先敲门。”寒商慢悠悠吐掉嘴里的泡沫。 “我建议你下次记得锁门。” 许知意毫不客气,放下装洗漱用品的小筐,扭开水龙头,给牙杯接水。 寒商默了默:“你干什么?” “当然是刷牙。”许知意用“你这是什么废话”的语气说,“你不着急对吧?你暂时凑合一下,不然先出去也行,我赶时间,要来不及了。” 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响起来,许知意飞快地刷牙,好像旁边根本没站着另外一个活人一样。 寒商停了半天,并没出去,按了一下牙刷开关,继续刷自己的牙。 镜子里,两个人都举着牙刷,连牙刷都是同款,并排站在一起,情形诡异,不过还挺和谐。 刷完牙,许知意又示意寒商:“麻烦让一让。” 寒商往旁边退了半步。 许知意去拧水龙头,一低头,忽然看见雪白的洗手池里有一根又黑又直的头发。 这房子里三个人,三种发色,头发是谁的一望而知。 许知意立刻伸出手。 寒商的动作却比她还快,抢在前面一把扭开水龙头。 龙头里冲出水流,水花翻腾,那根头发在水里打了个旋,冲下去了。 许知意挑挑眉:算他动作快。 许知意洗了把脸,火速擦干,捞过她的小筐。 寒商心想:原来她都是这样把洗漱用品带进卫生间,用完再拎走的,倒是很方便。 他看着她飞快地拧开一个个小罐子,往白皙的脸颊上点几下,揉开,换一罐再点两下,再揉开,又挤出一大坨防晒霜,砌墙似的厚厚涂了一层。 她拨了拨额前掉下来的细碎头发,头顶毛茸茸的小揪揪就跟着晃了晃,不过没有梳头发的意思,大概是在他面前不敢,怕掉头发。 她又从小筐里抓出一只玻璃瓶。 圆管,金盖,寒商无比熟悉。 她对着自己哧哧地快速喷了两下,把瓶子扔回篮子里,冲出卫生间,消失了。 是水果糖的味道,清甜不腻。 寒商怔在原地。 早晨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在卫生间里辟出一道明亮的光带,她人走了,香水微小的液滴还在光带中浮动弥散。 无数雾一般细密的小液珠,缓缓坠落,落上他的肩头,不见了。 客厅里,乐燃脚步轻快地从楼上下来,迎面遇见从卫生间出来的寒商。 乐燃立刻把他叫住:“哥。” 他抽抽鼻子,“你喷香水了?” 寒商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肩膀。 些微的香气仿佛仍在那里,如同有形的实体一样,感觉异样。 他淡淡答:“没有。” “哦。”乐燃快走几步,来到寒商面前,搭讪,“哥,这房子是你家的啊?” 寒商随便“嗯”了一声。 不想闲聊的意思表达得这么明显了,乐燃却还在继续问:“听说你是打赌输了,才把房子分租出来的?” 寒商又一次:“嗯。” 乐燃完全不是那种会被冷场打击到的人,热情洋溢地追问。 “打赌的话,我看楼上还有一间房间空着,你也要租出去吗?还是只要租给许知意和我两个人就行了?” 寒商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