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一部分是蛇妖变化而来,它们浑水摸鱼伺机出手。方才被我拦腰截断的下半身变成了蛇尾,正在不停的扭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青蛇一直不见身影,却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修行者。我混在人群中,背上别着把剑。其他修行者三两成群,对我这个新面孔关注不多。只是事情变得复杂。 曾在久横城说书的老头,还有分道扬镳不久的陆修静都来了!以及他的追随者,曜石妲己从天空的裂缝钻出来,所谓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如此大动干戈仅仅是为了只蛇妖?令人不解。 眼看这里许多普通百姓,他们细问:“此地妖气大盛!普通人怎会生活!”却不曾想!因此诱发杀身之祸,甚至死的不明不白。 先是倒下两三个修士,再倒下四五个,然后一片倒下……满众哗然。只有我瞧得仔细,那些隐藏在人群里的蛇妖!是它们出的手! 现场混乱。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突然怒目圆瞪,看不清用什么武器刺向我。我随即发出虎啸之声,震得老人血沫飞溅,红染一片。 而陆修静、曜石妲己、说书老头……齐齐的看向我!我镇定心神,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不过如果被认出来了也没关系,跑路我也擅长。 有一个小道士,步伐扭扭捏捏的靠过来!我心头实在是腻味,堂堂一个男人,我不耻看他。 杀气沉沉如佳酿!我朝小道士看去,他已经距我不到三米远,步伐扭扭捏捏,仔细一看!紫蓝色的衣袍底下,隐隐约约漏出一条蛇尾! 三米,刺杀的最佳距离,几乎没人能反应过来。小道士嘴里喷射两股毒液,又迅速将腰间佩剑刺向我的脑门! 电光火石之间,我飞退三丈远,站稳,几缕长发才缓缓飘落。 我道:“好快的剑!。” 我手上,紫色的电弧在飞天身上纠缠,由内而外散发昂扬的战意,我几乎快摁不住它了。 我念道:“飞天,还没到你出鞘的时候!”狂暴的电弧反而更加狂暴。 “土,受吾之名!止!” 声落,空气中的尘埃静止不动。小道士施展鬼魅身法,却被诸多无形的阻碍。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死!”我将魔剑出鞘,刹那间魔气、妖气直冲斗牛。我探步向前,刀光交错,小道士的头颅高高抛起,血涌如注。 魔气、妖气吹乱头发。谁是妖…谁是人,都是卑鄙的偷袭。如今好了,明目张胆的来吧。 “还有谁!”我苍茫四顾,竟无一人敢与我对视。就连陆修静和曜石妲己都躲在远处。 “不对!”我思考着,随后目光炯炯如炬,观察所有躲避我目光的人,包括陆修静和曜石妲己。他们为什么要躲避,没有理由,除非他们是假的。 果然,几个呼吸间所有人都消失不见,我幡然醒悟,后背冷汗直冒,这些人都是幻像。回过神来再看场上,只剩下原来的普通人。 蛇妖的媚术不仅了得,而且还能看破他人的心事。在降服大青蛇之前,所看到的一切不能定真假。 “媚术了得是吗!”我脑海反复衡量。周围的一草一木都不可信。 “木,受吾之命,破土。”所有植被的根系野蛮生长,本不平静的大地更加喧闹。 巨大的树根在大地上穿出一个个窟窿,没有一点一露。那条青色大蛇!再看它能往哪儿躲! 我就站在城墙上看着千疮百孔的大地,手里的飞天嗡嗡作响,紫色的电弧压抑不住的溢出来。 血腥扑鼻而来,我惊得退了一步。毫无征兆,一颗巨大的蛇头在我眼前显现,距离我的眼睛三公分,嘴里的寄生虫与残渣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飞出的唾沫星子落在我的脸上。 霎时间,一张血盆大口冲我而来,眼看我要被吃掉,飞天现出真身!一个巨大无比,背上带着翼膜的恶魔,凭空出现。它抓住蛇的脑袋旋转一圈,摁在城墙上。 我赶紧掏出腰间的葫芦,将青蛇装装入其中。风平浪静,飞天变回一柄刀鞘,我将魔剑插入鞘中。 “奇怪藏半莲哪去了?” 剩下这些人该怎么处理?我犯愁了,我靠近他们,他们便躲得远远的。 我逮住其中一个问道。:“你们家在哪里?” 他惶恐的挣扎,嘴巴里支支吾吾,早就失去沟通能力。 “我问你家在哪!” …… …… 我连续问了几遍,最后放弃了。我发现他们除了长相是个人,行为和思想并没有人的样子,就像被圈养很久的家禽。可能他们养在这座城里,是当做蛇的食物吧。 而这座城是由息壤构造而成,这个庇护所我会收走,至于他们该怎么办,只能自求多福。我将手掌贴在城墙上,感受息壤内部的律动。道:“土!受我之命。” 整座城慢慢分解,回归原始的形态,然后被我装进葫芦里。其实我有过一个想法,将这些人也装进葫芦里,让他们在里面繁衍生息。但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切都处理完毕,连烦人的藏半莲也不见了,心情不免更加愉悦。 “还有多久才能到章莪山?”我问飞天。 “大概还有三天,不过主人确定去找枫二月姑娘?” “难道不可以吗?” 飞天意味深长的笑。我带着它继续向西北走去。 第二日中午,途径一片山脉,不知其名。主峰如凌空出世,白雪皑皑,几十座环绕的子峰成拱卫之势。 此时已经下雪,我站在主峰上眺望。看见白茫茫的雪原上有一个人赶着羊群向我这里移动。 “大雪天放羊?”我不禁疑惑。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位姑娘。她背着一个行囊,身上裹着羊毛大衣,眼神干净且黑白分明,睫毛上落了点点白雪,脸蛋上有冻伤的痕迹。 她看到我时,发出惊叹!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从行囊里掏出一张羊毛毯,披到我的身上。 她怕我冷吗?我忽然想起了小人。 这位姑娘说了很多话,可是我听不懂。她比划手势,眨眼睛,扭胳膊扭腿,但我还是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最后她放弃了沟通,拉着我的手,让我跟她走。她要去那片山脉里。 雪越来越大遮天蔽日,她的步伐急切,羊群开始慌了。最后,在一座子峰的背风坡处安营扎寨,风雪吹不进来。羊群安稳了一些,姑娘将雪筑起一道墙,用来看护羊群。 等她忙完一切,从背囊里掏出一个又冷又硬的饼,分我一半,慢慢吃起来。 一会儿,羊群又开始骚乱。姑娘站起来四处打量,发现一群狼正由远及近靠过来!不仅如此,四面八方还传来各种动物的叫声。 原因也很简单,当下正直暴风雪,各种动物都在寻找庇护所。这片山脉便是不错的地方,所有动物都向这里聚集。 我将剑拔出一点,那姑娘正好瞧过来。张嘴哇哇说了什么。而后跌跌撞撞跑过来,把我的剑摁回去。 “什么意思?狼群过来不就危险了?”我问她,可她却听不懂。 她瞪大的眼睛看着我,不停地摇头。眼看狼群靠近,奇怪的是狼群并没有向羊群发起进攻,而是选择在一边避雪。 也许真的是万物皆有灵性。又过了不久,这里又来了许多动物,食肉的和食草的和平共处还真是难得一见。 我嘴里啃着冰冷且僵硬的饼,嚼一口雪,凑合着吃。 天色渐暗,那姑娘从背囊里掏出干燥牛粪和草屑,点起一小堆火来。在这大雪天过夜,如果没有火源,肯定会被冻死。虽然如此,可那姑娘还是露出担忧的眼神。 等天色完全暗淡下来,耳边除了风声,别的声儿都听不见了,眼前一小堆火苗把那姑娘的脸映照通红。寒气还是难以抵挡。她瑟瑟发抖,我便把她送我的羊皮还回去,这点风雪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她却不接。如果语言通顺,两人能沟通还好,问题是语言不通。明明一张嘴能解决的事,变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一张羊皮大袄,两人推脱一阵。 我拔出剑来,劈砍在崖壁上。不一会儿,坚硬的崖壁被削出一口见方的缺口,能容纳三个人。 “进去吧,里头暖和点儿。” 姑娘盯着我,眼神在火光下有几分神秘。我先一步进去,她随后进来。里面确实比外头暖和,另外火堆也被挪进来了。 坚硬的饼在火堆上烤熟,味道、口感都好很多。姑娘一直在盯着我,我索性闭目吐纳。 翌日,风雪依旧。那姑娘的羊被狼群吃了两只,雪地里到处都是血迹。不过姑娘并不恼,反而还挑选一只羊给杀了。 她把肉剁片,分给我一些,然后在火上烤着吃。她的羊想杀就杀,我很理解。不过狼群吃了,她怎么不恼怒呢? 我揪心于这个问题。 羊肉膻味在四处飘散,我吃了一口,说实话,味道很差,那股子膻味直冲天灵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 姑娘看到我拥挤的表情,从背囊里拿出旱盐和香料,涂抹在羊肉上。我再吃一口,膻味依然存在,稍微比刚才好一点。 吃了一点食物,我继续打坐调息。而姑娘用炭灰在石壁上画了一只鸟,虔诚膜拜。那只鸟及其抽象,由两三根线条勾勒而成,却一股熟悉之感由心底冒起。 奇怪了,我用神时仔细扫过,仅此而已。 第三日,依旧雪花飞舞。羊群又少了几只,有几只是饿死的。姑娘背囊里的粪块已经快烧完了,她把狼拉的粪便捡了回来还有羊群残骸的骨头,所有能烧的东西。 风雪在持续下去,羊群及其他食草动物都会被饿死,难怪姑娘能容忍狼群吃掉羊。 “这里的雪怎么这么大?” 姑娘惊讶的抬头,居然能听懂我说话了。其实她不知道,是我用神时在脑海里与她交流。 姑娘张嘴欲说,我手指止住她的唇,道:“用脑子想,我便能感受到。” 姑娘道:“上半年,这里突然出现了一只雪兽,这些雪由它而来。” “它在哪?” “西北五十里的积石山脉,常人难以企及。” “那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姑娘张嘴欲阻拦,我却早已在五十里之外。眼前三座雪峰银光烁烁,海拔之高无法目测,犹如浮在云端的水晶雕塑。 从上飘下来的风雪刺脸的痛。我几个跳跃键上到山顶,百川颜色接不入眼帘,真是豪气! 我行走在山巅上,阴雨,雪雹齐全,伴随着龙卷风。此妖兽虽是雪兽,脾气却很燥热。 我默念咒语:“金、木、水、火、土,受吾之命,静!” 整个世界忽然静止,雨水和冰雹滞留在空中,变得十分安静。 我一步一步的走着,感受大地传来的气息,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与世界格格不入。那就是雪兽的位置。 一眨眼,我到了那座山脉顶上,这里到处都是冰川。 我飘在空中,道:“出来吧。” “咔嚓!”冰川炸裂,射出一根根锋利的冰锥。 我刀鞘一横,全都隔档下来。 “别耍花招了。” 雪兽从冰川的裂缝中爬出来,一层乌云笼罩其全身,乌云中电闪雷鸣,看不见雪兽的真实模样。 我传神识与它交流,道:“六界繁华,你何苦选择在人间兴风作浪呢?人族有一强者叫陆修静,此刻正带领人族歼灭妖兽,你如果不想就此陨落,最好跟我走。” “你是谁?”它问我。 我弹指间,雪花飞舞,大地崩裂。道:“天选之人。” 黑云中的目光盯住我,犹豫了很久。在双方沉默这段时间,各自都做好了拔剑的准备。出乎意料,雪兽竟然答应了我的提议。 它问道:“我怎么跟随你?” 气氛轻松了很多,我道:“这个好办!” 从腰间掏出葫芦。道:“里面有很多小妖兽,你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别伤着了它们。” 我念着口诀,雪兽便被吸到葫芦里。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不全是穷凶极恶,妖兽里也有讲道理的。 咫尺天涯!一瞬间我又回到了山崖的缺口里,可把姑娘吓坏了。 “你……你……你……” 我看着他慌乱的模样,道:“雪一会儿就停了。” 她脑袋探出去看,雪依旧很大,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但他对我有点惧怕,不敢说什么。 只是嗯嗯嗯的点头。 我又盘腿做了几个时辰。睁开眼,已是夕阳西下,雪停了。但姑娘还要在这住一晚上,因为天黑了,外面有狼群。 破晓,我自行远去,留下一道孤独的背影,雕刻在缺口的崖壁上,十分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