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把许多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它,这是逃避面对的不二之法。 小人想我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一片模糊,慢慢越来越清晰的是高妄的脸。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睫毛就变成弯弯笑脸,花蜜般的微笑。 …… 健康到江州有两千多里,一个人徒步要半个月左右,军队长龙行军,加上粮草军备,急行军最快也要二十天。如果天气不好,说定要走上一个月。 天色刚暗,萧汪之命军队在一座山的背阳坡安营扎寨,面向一条大河生火做饭。 在中央最醒目的那座帐篷,是各牙将商讨军情的地方。当然,如果是两军对垒,这种布局并不合适,因为对于这种高调醒目的帐篷很容易遭到敌军刺杀。 帐篷里左右牙将聚集,看上去,萧汪之好像并不在乎这些。 萧汪之面向众人,道:“各位辛苦啦。此次发兵江州,实在是出人意料,大家都是军中的风云人物,都来说说自己的见解。” 帐中原本安静,此刻突然哗然,人人交头接耳商讨。 六无才是一个黑面中年大汉,他14岁从军,曾是刘裕麾下的一名小将,他从军那年,赶巧遇见刘裕北伐南燕。 北伐南燕这一战,刘裕领兵十万,回来的只有三万于。六无才就是活下来的三万部众之一,他从魔界出来后莫名其妙的瞎了一只眼睛,太医说是患了白障。 六无才耿耿于怀那天雨夜的事,那晚骤雨,军备处明明已经提前在淮水安置好了营地,可军队却着了魔怔一样,非要行军,没人知道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 他们军队走着走就少了一半人数,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是宋王朝中的一个疙瘩,一个未解之迷,刘裕死后都没能查出结果。 六无才咳嗽一声,所有人即刻安静,他道:“江州近日乱刮一阵白煞妖风,想必在坐都有所耳闻。这和我当年随先皇帝北击南燕时遇到的情景一样!那天夜里,我军十万余人在淮水夜遇妖风,整整十多万人就这样迷失在雨中,最后从雨中出来的只有三万。” “今响午,江州方向的天空异象突起,那些从九天上垂落下来的云瀑布,说不定就是我军迷失的原因!我以为,我军目前有必要派出大量的斥候,以止损防不测。” 旁边一个年轻的将领接着道:“六参军说得在理,但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先说皇上自登基以来,北魏就对我们虎视眈眈,经常在我大宋的边境发动小规模战事。最近皇上北伐的计划被内间泄露出去,北魏在边境的军事部署更加锋锐,而如今皇上突然调出五万大军前往江州,我觉得这里面别有他意。” 众人听了,觉得这位年轻将领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位年轻将领面生得很,以前都没人见过他;大家干瞪眼,上前打听才知道对方名唤落成孤,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寓意,他是檀道济的得意门生。 檀道济这个人,六无才也算认识;他跟先帝辛苦创业,大破后秦,又根据多年战争经验总结出三十六计,留传于世。 如今,北魏一心南下却又不敢,大概是忌惮檀道济。这个落成孤既然是他的门生,想必也是个大谋不谋之人。 萧汪之在居中主座,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关心此行的结果,他道:“六无才说的很不错,但斥候早已经放出去,所以就不要担心了。至于落成孤所说的,我不赞同,我们出来是打仗的,不要学那帮书生一样去揣测圣意。” “江州妖魔横行之事毋庸置疑,前几日从那烂陀僧伽蓝里来了几个大法师,说话叽里咕噜的听不懂,一会儿安排人去请一斗米道士陆修静。” 牙将道:“可陆真人云游四海,他人在哪我们都不知道。” “那就尽力而为,找到最好,找不到也罢;我总信不过那几个秃子。” 牙将领命退出去,左右各部面面相觑,什么叫几个秃子,那可是宋文帝亲自从西方天竺请来的大法师,朝廷里可没人敢这么说。 会议又继续开了很久,众人才散去。 萧汪之笑着看落成孤的背影,道:“此人有几分檀道济的本领。” 会议中确定,领骁骑将军王华作前头冲锋,右卫将军首领王昙和领右军将军朱容子坐前阵指挥。 本来还有一个中领军彦之,可他没有来,还有一个领军打仗最厉害的最檀道济也没有来,说是留在京城有别的任务。 而随口提到的那烂陀僧伽蓝里来的几个僧侣,被萧汪之安排到骁骑将军王华的部众里。 休息一夜,长龙军队继续行军。 ……… 小人顶着雾雨趴在树上守了一夜,途中张聚贤和高妄想来顶替,却被拒绝了。 张聚贤和高妄并不知道这棵桃树的来历,也不知道赶跑那只乌鸦的必要性,她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 经过一夜的熏陶,高妄的恶心病已经好了很多,现在靠近桃树,除了感觉香气有点刺激以外,其他的基本没什么反应。 他端来刚做好的早餐,叫道:“小人姑娘,吃饭了。” 小人说一声好的,从树上爬下来,吃着热乎乎的饭,感觉真好。 高妄盯着她,道:“你不累吗?” 小人扭一扭腰,道:“不累啊,昨晚睡得好着嘞。” “奇怪,你衣服怎么没湿?” “不知道。”小人说,其实她知道。 “嘎!嘎!嘎!嘎!嘎!嘎!”树上传来乌鸦的叫声,小人刚下树下不久,那只鸦立马又回来了。 小人匆忙吃了两口饭,道:“不吃了,不吃了。那乌鸦又回来了。” 小人重新爬到树上,那只乌鸦又化成一群小乌鸦消失不见。 “呸!丑乌鸦,故意的吧!”小人很气。她又说道:“把我的饭端上来,我在上面吃。” 高妄走梯子端上去,看见小人的脚踝在半空来回的荡漾,心中生气一种奇怪的感觉。 …… 此刻天灰蒙蒙的,看似刚刚天亮,其实已经是响午了。都怪这雾气太厚,遮蔽了阳光。 山下的桓弃忙得焦头烂额,医馆本是他养家糊口的档口,但他现在连医馆都顾上管了,他和三流镇县令乃是生死之交,因为大雾的原因,三流镇有很多人口失踪了,他现在正打着灯笼和衙门的人一起找人呢。 那个口歪眼斜还流哈喇子的县令,心头这一急,口更歪眼更斜了。说话漏风,发出呜哇呜哇口齿不清的声音。 “费四,渣渣无要慌,哦们一定啊师兄的淫找费来。” 县令的文判翻译道:“我家老爷说,没事,大家不要慌,我们一定把失踪的人找回来。” 桓弃一把推开文判,道:“行了行了,我来说。”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安静,听我说!咱们啊关起门来说话,有道是屋里人不说屋外话;我们衙门老爷这里呢,已经很辛苦的帮大家找人了,包括我也在帮忙找!可人找不到,我们也没办法啊。” “我们昨晚派去冯屠户家的五个衙差,到现在都没回来呢,也就是说,我们衙门也有人失踪了!你们明白吗?我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找人……。” 场下一片哗然。 “那我女儿呢?” “我老婆呢?” “我娘呢?” ……… 面对这群因失去至亲而失去理智的村民,桓弃喊的口干舌燥,也没人送口水喝,他又大声的喊道:“安静!乡亲们!安静!我没说不找,先听我说完可好!” 这一回,桓弃喉咙都喊哑了,场下终于稍微安静了那么一点。县令贴心的送来一杯茶,桓弃接过喝下了,继续扯着嗓子眼喊道:“因为现在不停的有人失踪,我们在找人的时候一定要结伴而行,一定要避免再有人失踪!明白吗?” 场下的人情绪激动:“明白!” “还有,千万不能落单。晚上我们就在衙门的大堂里睡,所有人都要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好,大家找人去吧,衙门会派人跟着你们。” 人群散去,桓弃瘫软在石阶上,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认识你这么个县令;我这把老骨头快被你折腾死了。 县令口歪眼斜的笑着,道:“森虎了兄意,等雾晒了,哦行你嘿饭。(翻译:辛苦了兄弟,等雾散了,我请你吃饭。)” 桓弃脸色好看了一些,道:“没跑的,五只叫花鸡,两坛女儿红,少一样我弄死你。” “嘿嘿嘿嘿,克引,克引。(翻译:可以,可以。)” 桓弃和他打趣一阵也加入寻人的行列,他因太累了,用手撑着腰杆走路,步态点点歪歪,扭扭捏捏,怪模怪样的好好笑。 县令因为腿脚不便,只能目送桓弃远去。忘了一提,县令原来是个瘸子,但除了桓弃,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