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守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在在此之前,村口的大妈聚集地热闹的讨论着村子难得发生的大事: 昨晚的暴雨让封龙村周围最大的山—封龙山的山头被洗刷掉了,老一辈的人都说那是有龙脱困,翱翔与天了。封龙村的后辈肯定会有人受其福泽的。 人都爱听好话,村民们都打心底里高兴起来。 “我咋感觉这话说的是建军家的那小子,”有村民不合时宜的提了句,就立马被别人打断:“不可能,他家连大学都没考上咋可能是受真龙的福泽!” 晚饭前,在院子里洗菜的张美丽准备着今天的晚饭,隔壁家的媳妇端着大洋瓷碗倚在大门口: “老韩家的,你听最近那个事了吗?” “啥事啊。”张美丽手上的动作没停,抬头问。 “就那个有龙脱困啊”邻居神色郑重的说。 “啊,村子里都在传,肯定听说了。” 关于这个事,年代初的人肯定都会信几分,甚至张美丽还抱怨说时间选的不对,应该在往前排几天。 “说起来可惜了,安子那么好的娃。”邻居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含糊着说:“可能就没那个命,才没赶上这事,要不然你家还真能出个大学生哩。” 这话听着怪不是滋味的,没考上学本来就堵在张美丽心里,现在有人又给这堵墙添砖。 张美丽把洗完菜的水泼到门口,差点泼了邻居一身:“不会说话就别说,吃个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邻居正想开口大骂,,忽然筷子向前一直,咋咋呼呼开口说:“呦,大吉普,还是军车哎。” 张美丽放下盆,探出头,扶着门框张望着。 远处村口的土路上,一辆吉普车艰难的行驶着,土路崎岖不平,颠的车上的人浑身难受。 这个时间点,正是蹲在门口吃饭聊天的时候,看着车过来,一部分好事的人端着碗跟在车后面,看看热闹,有小聪明的早跑去村长他侄子家报喜,说不定还能得到个喜钱。 “这车,是来给村长他侄子报喜的吧?” “应该是,咱村今年就一个名额被他拿了。” “不对,往常来的都是骑个自行车,哪有开车来的,况且这方向,不是村长他侄子家吧。” “……” 村民们跟在车后面议论着,尽管吉普没从之前路口拐进去侄子家,大家还都是其他原因,第一次来不认识路? 张美丽看着车往自家方向缓缓开过来,也没多想。 虽然她也希望自家儿子能去当兵,可韩安守大早上才出的门,现在还没回来,神仙办事也不可能这么快。 可是,吉普车晃悠悠的停在了她家门口。 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朝着张美丽问道:“同志,这里是韩安守的家吗。” “……” 张美丽没回应,她现在脑袋嗡嗡的,听着干部指名道姓的说出自己儿子的姓名,一个刚才不敢想的念头浮现在心里。 “同志,嘿,同志。” 干部的声音让张美丽缓过神来:“啊……这是韩安守家” 车门打开,两个身穿军装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就对了,韩安守在不在。我们是市武装部的,来送入伍通知书。”说完,对方翻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崭新的没有褶皱的入伍通知书,递到了张美丽手中。 “……”惊喜来的有点突然,张美丽摸着通知书上韩安守的名字,不敢置信地确认几遍是不是她儿子的名字。 跟着车子看热闹的村民看着这一幕,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说今年就一个名额给村长他侄子了木。” “不知道木,老韩家这关系真硬滴” “就是,以前看着不显山露水的。” “……” 下完地回来,在床上躺着等开饭的韩建军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啥事嘛,都围到咱门口弄啥呢。” “老韩,赶紧过来,”张美丽激动的招了招手,把通知书往韩建军手里一塞,摇着他身子说:“咱娃能当兵去了,人家领导来专门给咱娃送通知书。” 韩建军看了眼通知书,呵斥着张美丽“都不说给领导搬个凳子,来口水。”张美丽听完着急忙慌的搬来了凳子,往屋子里去拿水。 “不用,嫂子别忙活了,我们这就走,回去路还挺远的,不坐了。” 见拦不住对方,也没坚持,便便韩建军说:“大哥,这事是这样的,韩安守的情况特殊,上头大早上就给我们发了通知,说韩安守特招参军,点名让我们务必尽快把通知书送来” “这不,大早上的一弄好,我们从市里赶了过来。既然孩子不在我们就先走了” 干部详略得当的说了一番,似乎也为了向吃瓜群众解答疑问,把把该解释的地方说的很清楚。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专门通知,特招参军。 村民们听着这熟悉的字组成的词,不明觉厉,脑补出一部足以卖的上票价的大戏。 想的多了,心里莫名敬畏了,说话声音放小,纷纷离开。 韩安守到家的时候,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饭菜。韩建军甚至把多年舍不得喝的酒拿了出来。 “今天啥日子呀,整这么好。”韩安守看见眼前的场景,疑惑的问。 “咋,你都不知道这事?”说完老妈便乐呵呵地从房间柜子里拿出入伍通知书来。 韩安守确实没想到,虽然说是跟大部队一起走。但他以为通知书会是张国锋送来。 “真好,大鹏那关系这么硬啊,一说就来了。” 往往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 “啊,对。今天刚到一说大鹏就跑去找关系了,所以来的快。” …… 村子的晚上大部分人的灯还亮着。应该都在讨论今天发生的事。 韩安守坐在大堂,借着白炽灯发出的光看着手中的入伍通知书。白底黑字,红色的印章盖在上面,与普通的入伍通知书别无二致。 只有韩安守知道,他要去的是多么危险,多么令人害怕的和感到震惊的东西。 他也知道可能不会活着回来,但每个月3000的工资,对于他们这个祖祖辈辈生活在小山村的人来说,可能是一年的积蓄。 回想刚才一口一口喝着酒的父亲跟喜极而泣的母亲,韩安守最大的心愿就变成了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