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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绸缪

执扇人 如生说梦 3560 2024-09-11 04:49
   七星渊野风信来,铃栾和鸣梦方醒。   七星源野的风一吹就是千年,春时柔,夏而凉,秋而暖,冬微寒,它从未曾失信过。   高挑丰满的女子正在山洞前的岩壁上悬挂着一串金铎,合上下共计十三铎,有贝片、玉柱、铜片,经风一吹,宝铎和鸣,铿锵脆响,恍若少女的愁思婉转悠扬。   秋凤套了一件雪白的狐毛大氅,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金铎,不时看向隔壁的洞窟,里面似乎并无动静,她不禁撇撇嘴,有些失神的抬头望向天空洒落的碎雪,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悠悠铃栾,大梦方醒。   姜蛮睁开眼,恍如隔世,若非耳畔叮咚脆响不断,他甚至以为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   少年坐起身,摸了摸身旁的木匣,长长吐了口气,经过一夜的休整,精力充沛,方才有暇整理思绪。   良久,姜蛮舒展眉头,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而后悄然起身来到案桌前,沾了点碗中之水,以指作笔在桌上写下渡厄泥胎、临渊神庙、身份、北域几行字。   那夜窃火被擒,为了娘和韵儿能得到巫祠庇佑,他与巫祝做了交易,甘心被炼成渡厄泥胎,替整个部落挡灾替命,脸上的刺青之纹就是因此而留下,还有眉心处似乎有一个诡异的纹印,只是……那纹印后来生了变故。   姜蛮的目光移向临渊神庙四字,眼底略过一丝烦躁与凝重。   他在祖庙往生鼎旁无意间发现了一块石壁,因触摸到黑衣紫发留影所绘的惊天符文,意外激发了其中残留的力量,被迷雾与蝉鸣声带入了临渊神庙。   “那符文应是一个惊天传送阵,不知此事是否与巫祝有关。”姜蛮紧紧皱眉,仔细想来,在迷雾传送的刹那,巫祝的虚幻大手顺着一个漆黑虚空洞窟伸来抓他,这么去看的话,黑衣紫发、迷雾蝉鸣多半不是巫祝设下的某种阴谋。   “临渊神庙……分明是个邪庙!”姜蛮眼中阴云密布,仔细回忆,从深渊索桥开始,每一个细节都不敢遗漏。   君不喜仙,仙不可临渊,临渊即斩;   神不容帝,帝不得入庙,入庙即诛。   这两句如整个神庙奉行的宗旨,正因这两句霸道睥睨的留字,姜蛮最初将神庙视为神圣威严之地,且庙内那个儒雅白骨,堪比天柱般的伟岸强者,也称此间主人为临渊神帝。   “白骨前辈在庙内助我荡平威压,走上拜将台才获得传承,此前也曾问我是否敢要神帝传承,事后又说是谢是恨,犹未可知,虽未明言,实则已然明了,此事倒怪不得他”姜蛮暗叹一声,复又皱眉:“最后他说……祂来了,便如临大敌打破庙顶将我送走,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让他这样的强者如此慎重……”姜蛮心中千头万绪,想起离开前那位白骨前辈轰然崩溃消散,少年神色黯然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枪匣。   “帝山……骊妃,姜蛮一定不负所托!”少年在心底喃喃。只是帝山在哪里他毫无头绪,在获得神庙传承之时,那幅传承画面里,临渊伐帝所见宏大之山或有可能是帝山,此事需慢慢印证。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活下去,而后才能考虑回到巫山北域的问题。   按照马兴良所说,近来发生的几件大事,他的身份必须要洗脱嫌隙,否则危矣!这紫山部刚好是一个切入口。   昨夜,他透露给紫山两位长者的讯息,九分真一分假,看似围绕紫山的危机问题,实则是在为他的身份来历做足铺垫,只等对方证实,他邪灵城奴仆的身份,就有七八成的可信度。   那么,只剩下邪莽这个身份需要隐藏了。   神庙传承功法塑就的邪恶竖眼,所展现的种种邪异,以及吞噬他人血窍,姜蛮可以十分肯定,所谓的神庙神帝传承,必是邪莽无疑。   不管在北域还是南域,乃至莽荒大地任何一处,邪莽都是禁忌,为天地所不容,莽荒共诛,到如今这个地步,姜蛮已无选择。   人,总要活着的,总有一些羁绊与牵挂,只有活着才能完成。   他的牵挂是远在北域的家人,还有对大哥的承诺,现在还有白骨前辈的嘱托,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活下去。   其实到了此刻,姜蛮心底已开始默默接受神庙传承,哪怕这是邪莽的修行之术。   遥想在祖庙之外,经历厄运洪流看见了一幅幅走向死亡的虚幻命运画面,他恐惧而无力。   在临渊神庙承了神庙因果,那种恐惧被放大了千百倍!   而渡厄泥胎的咒印,并不会因为和神庙传承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而消失,只需闭上眼静心感受,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一刻都不曾消失。   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成为蓟墨部落的某个人,亦或者那位神帝大人的替死鬼。   邪莽便邪莽,好死不如赖活着,临渊神帝敢以神帝自居,必然是这天地间有名的强大邪莽,他的传承不说改写命运,至少改变现状是可以的。   只需隐藏身份,不被人发现自己是邪莽,这就足够了。   身份的问题,他心中已有准备,等今日紫山两位长者确认昨晚的讯息后,姜蛮准备暗中与马兴良见一面,身为天邪岭外围邪灵城的大人物,不管修为还是见识都远超于他,此人说不定有办法隐藏邪莽身份,不然两三日时间,体内那十九颗血窍就要压制不住自行冲破了,只要露出一丝邪莽气息,昨晚所做的铺垫全都白费了。   桌上,最后一行字的笔迹快要淡化了,姜蛮收敛心绪轻咳一声,坐下来端碗饮水,洞外传来欢快的脚步声,秋凤收起脸上的欣喜,嘟囔着嘴准备埋怨姜蛮为何醒这么晚,看见少年端着的碗,跺脚嗔道:“哎呀,那是我的碗!”   姜蛮愣了半晌,含在嘴里的水又吐了回去,秋凤气鼓鼓的走过来,脸上分不清是红晕还是怒意,夺过碗重重放在一旁,眸子忽然看到桌上要消散的北域二字,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一时忘记先前的羞怒了。   “秋凤姐姐,现在是几时了?”姜蛮适时开口。   “快酉时了,再晚一些,你都要睡一天一夜了。”秋凤无奈道:“今日我们部落开荒,阿公让我请你过去观礼,你睡的正香我也不敢打扰,此时那边祖庙应该都开启了。”   姜蛮满脸歉意:“啊?阿蛮这就去向晋太公请罪。”   秋凤撇撇嘴,看了眼少年破烂的鞋,柔声道:“晚就晚了也不是大事,反正部落里两三个月都会举行一次开荒祭祀,你累了就好好歇息,不打紧。”   姜蛮执意要去,秋凤想了想,阿公和巫祝似乎另有安排,便点点头,姜蛮欲走,秋凤把他推至凳前坐下:“你就这般过去?阿公虽不介怀,其他族人见你一身污秽可会心有芥蒂哦。”说着又扫了眼床上,见毛毯并无污渍,脸色微红的离去了。   祖庙是部落神圣之地,姜蛮身上并不肮脏,只是衣袍破烂染了不少血迹,冒然前去确实有些失礼。   安等片刻,秋凤举重若轻单手举着巨大的水炉走来,热腾腾的水倒入隐蔽在角落的石桶里,雾气缭绕,秋凤一言不发丢下一套衣物转身就走,脚步明显有些慌乱。   这里是秋凤的居所,那……这沐浴的石桶,姜蛮犹豫了很久,外面似乎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姜蛮无奈的摇摇头,咬牙钻进石桶,仅存的疲惫一扫而空。   紫气东来有祥瑞之意,因此绝大多数的祖庙都在部落东方的区域,紫山的祖庙也不例外,在东边的一处谷底,姜蛮到时,已有近两千人聚拢在一尊庞大的暗金色庙宇前。   姜蛮暗自心惊,两千人,这个数量已经距离一般的中型部落不远了,像蓟墨巅峰时期也不到千人,同样是小型部落,这个差距实在太大了。   庙前铸有祭台,晋七太公与莫延巫祝都在,两人眉宇间隐隐透露着一丝不安,而其他族人则是目光炯炯盯着祖庙大门,门内传承火光闪烁,映照出一个如同实质的传送之门。   “差距啊……”姜蛮又是喃喃。   祭坛上,两道目光投射而来,晋七温和的笑了笑,莫延也是收敛神情,目露善意。   姜蛮心中一松,他知道,昨晚的布局成了。   众人循着两位长者的目光看来,好奇的打量着姜蛮,秋凤鬼使神差的靠近了姜蛮几分,身子微微贴近少年的手臂,甚至能感觉到那一抹柔软与饱满的弹性,姜蛮震惊的看向身侧的女子,秋凤目光闪躲冲他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便跑开了。   下一刻,姜蛮感觉浑身一凉。   十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狠狠刮在他的身上,他眉心微跳,不详的预感陡生,果然,不知道人群里谁扔了一团雪球过来,以他现在的敏锐五感,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但是……   十几个雪球从各个方向丢了过来,姜蛮擦了擦落雪,幽怨的在人群里寻找着,秋凤躲在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身后,捂嘴轻笑,那少年无奈的冲着姜蛮点点头,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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