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隐约有些寒冷,但破庙前的两人却感觉心底还要更为冰冷些。 是天意吗? 明明尽量避开这间破庙,但兜兜转转,却仍是来到了这里。 难不成纯粹是巧合? 庙前,两人看着阴森的庙堂,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间勉强还可以称得上是庙的房子并没有门,因此得以从外面窥见屋内的些许面貌。 发黄发黑的木板被风吹的嘎吱响,而透过那一点光亮可以大致看到庙里泥塑菩萨的全貌。 庙门口当初刷的朱漆也掉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能依稀分辨出原本的颜色。 整个佛庙看起来残破不堪,但经受起一场雨还是明显可以的。 “怎么又是这种情况啊?又一个庙?!有完没完了到底?!”刘念心底疯狂吐槽,想起那汉子讲起的经历,不禁心底一阵恶寒。 这绝对有问题吧?!偏偏走着走着就到这地方了! 但确实是当初因为那汉子故意惹他,导致柳蔓他们两个都还是心底有气,没去问问这庙的详细位置。因此一番跋涉,最终凑巧到了这个两人都不想前来的地方。 所以这样来看,大概会是巧合吧。毕竟在刘念的印象中,以前有些很神奇,并且神奇到让人有些不敢相信的巧合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刘兄。”柳蔓咽了口唾沫,喉咙动了动,“走吧,进去先避避雨,雨停了继续赶路就是了。” “好。” 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雨滴,刘念不得已点了点头,同柳蔓一起坐着马到了庙门口,把马牵到屋檐下,将两袋子行李卸了下来。 “菩萨可千万不要怪罪,马也是一条命,只是避避雨...”刘念口中念念有词,跪在泥塑菩萨像前,不停地祈求菩萨的保佑。 “我们二人只是路过此地,菩萨可千万不用现身出来迎接,我们一会儿就走,一会儿就走。” 就这么说着还不够,刘念先去菩萨像前拜了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可别出来啊...” 随后觉得还不够,哭丧着脸,招呼柳蔓,“柳兄,过来拜拜吧。” 柳蔓见此有些尴尬,又莫名有些好笑,但心里也着实有些不安,最终还是同刘念一起到像塑前拜了拜,磕了几个头。 刘念是不知道关于那些妖魔鬼怪的事情的,但柳蔓还是知道些。万一出门在外碰到某些“前辈”就不太好了。不但会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毕竟出门这么远,师父也不一定能及时赶来。况且就柳蔓他这点入门没多少年的功底,对付对付凡人还好,碰到散修或者某些门派的修士...应该也还行,但若是真碰到某些大妖—哪怕是在当中垫底的存在,那也无计可施。 拜完菩萨,二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处衣服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但稍大的动作却引得屋内积攒的灰尘四处翻飞。一时之间,屋内尘土飞扬,两人都被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 之后,两人则是坐在门槛边休息着,同时等待已然下大的雨水停止。幸好,雨水离门槛还有一点距离,落地不会滴溅至身。 但许久之后,阴沉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带有更深的墨色,一看就是太阳快要落山,并且即将入夜。两人纵使心里万分着急与不安,也只得老老实实坐在原地。 “柳兄。”刘念仿佛认命一般,叹了口气。“今晚就睡这里吧,咱们俩轮流守夜。一有什么情况马上走。” 柳蔓无奈地想了想,也只得点点头:“行吧,这样也好。” 于是,二人接下来开始着手着夜晚的布置:两个包裹每人拿一个,夜里可以枕着睡觉,一旦真有什么情况,拽着东西就跑。 这时,柳蔓把自己手中的长剑递向刘念,刘念不理解他的意思,抬头看向他。柳蔓说道:“刘兄,拿着这个吧,防身用。我这里还有一把。” 闻言,刘念接过剑,刚道了声谢后,还未来得及仔细端详一下长剑,便见到柳蔓从包裹里抽出一个用布包裹起来的长条,因此有些好奇,便先暂且搁置了长剑于手边。 待柳蔓如同抽丝剥茧般把长条揭开时,只见其中是一把锈迹斑斑、看起来仿佛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轻而易举折断的老剑。 刘念起先大失所望:毕竟包的这么严实,保护得这样好,保不准是把神兵利器呢?但却是把生锈的剑。 但随后刘念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意识到,这种剧情在小说中不是很常见嘛!一把看似破旧,其貌不惊的兵器,却往往是把隐藏的神兵利器。 这时,柳蔓慢慢地从中剑鞘抽出剑身。刚刚出鞘一小截,剑鞘中便有些许铁锈掉出,宛若一小把沙子般缓缓撒出。一看就是从剑身的锈迹上掉下来的。 刘念:“......” 他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柳蔓见此,不免又有些尴尬。自己在拿到这剑的时候,还是将剑鞘表面的铁锈细细擦拭过一番的。但剑柄处仿佛有些腐朽似的,擦不干净,详细观察才发现剑柄的木头已腐朽了小半,让柳蔓一阵无语。这些事情花费了柳蔓许多时间,以至于他居然忘记查看剑身情况了。 他本以为应该还好,但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 见此,柳蔓所幸向门外侧身挪了挪,伸出双手,将手中剑鞘里的些许剩余铁锈全部倒出。倒完他又磕了几下,确保磕了个干净。之后又用剑身轻轻在门槛上磕了磕。他也不敢再多用力气,怕磕坏了。 随后他又拿破布仔细擦拭了一番,把布上搞得都是棕褐色。 见此情景,刘念忍不住问道:“柳兄,这剑能用吗?要不我还是把这剑还给你吧,我又不会用。”说着他抬起手中长剑,作归还意。 “不用了刘兄,好意我心领了。这剑是师父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柳蔓摇摇头,冲着刘念微微一笑。但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兴许是师父拿错了。 毕竟师父的陈年旧物可是很多的。保不准是师父想当然地把“当年”的神兵利器拿给了柳蔓。 “但总归刘兄你不会武功,有把好剑防身更安稳些。” 刘念莫名感觉心里一暖,同柳蔓争论的念头也消散了大半。于是,他长舒一口气,说道:“好吧,柳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蔓看着他也点了点头。 于是,之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关于今晚的守夜安排:刘念守前半夜,柳蔓守后半夜。 然后两人简单吃了点干粮,柳蔓先行睡去,刘念则是坐在一旁守夜,并且看守好不容易生出的火堆,时不时地往里面添加树枝、枯草一类的东西。 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安静,只剩有火堆的噼咔声、木头树枝的燃烧声以及柳蔓轻轻的呼吸声。 刘念坐在一旁,有些无聊,把玩着手中的长剑,但是怕吵到柳蔓,因此动作很小。 黑色的剑鞘外表被皮革包裹,摸起来能明显感觉到皮革的紧实感,其它部分则是木头组成。刘念对大多数的树木都不认识,叫不出名字,因此对于这剑鞘所用材料自然也不清楚。 看完了剑鞘,刘念又轻轻地拔出剑身。刚一出鞘,火光便照射在银白色的剑身上,显露出剑刃的锋芒。 这时,刘念不由得想起方才柳蔓对自己的关心。 不是,刘念啊,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感动了?!你心理就这么脆弱吗? 刘念不由得对自己有些无语。毕竟自己并不会用剑,这剑的重量他也不太熟悉,更别说使用了。刚才其实应该坚持还给柳蔓的。但谁知道他怎么脑子一抽拿着了。占着茅坑不拉屎了属于是。 虽然拿着把开了刃的剑真的很爽... 刘念本来还想思考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想起这剑的款式和自己以前见过的有哪些一样的。但方才一直在思考剑的事情,又看了看柳蔓身旁的锈剑,心中的不安更重了,不忍再看。于是自然而然地看向了柳蔓:在火光的映照下,柳蔓的脸上平添了一股缅怀记忆时的温馨之色—就像以前躺在室内火炉旁的沙发上,刘念坐在一旁,看着一样。 当然,没有什么火炉,也没有从前,这些都是刘念对那种模糊感觉的臆想。有的只是此刻的两人。 “现在是个为数不多的可以仔细端详柳蔓的好机会。” 刘念心中不禁得冒出这个念头。他望着仿佛已经熟睡过去的柳蔓,看着他脸上的安宁,发丝萦绕,睫毛因呼吸的韵律而微微颤动...这一切使得刘念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但随后他静了静,忍住不看。 开玩笑,万一柳蔓这时候忽然醒了,来个四目相对,那不就糗大了。 虽然不再看向柳蔓那张绝美的容颜,刘念此时此刻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想着他。 关于柳蔓的美,刘念也说不准到底是哪方面——但绝不单单是因为姣好的容貌。 柳蔓的美,不媚不艳,有点清新脱俗...对,也许还有点仿佛是天生的灵秀...他真说不准,这种东西要他去表达出来几分都有点困难。 而且仔细回想,柳蔓脖子上好像还挂着什么东西?估计是长命锁,玉观音一类的祈求平安的东西。刘念心中估摸着。 良久之后,他在心中感叹道:“唉,我要是女的,要是也有这么一张脸,下山了肯定怕男的惦记,也说自己是男的。只是乔装打扮肯定不会像这样拉垮...” 刘念见柳蔓只是一身男子装束,便误以为柳蔓是这种想法。 这时,他又想起了方才对着菩萨像保佑这件事。自己怎么这样了?刘念感到有些无语。平时他也老是干出一些干完后就感觉自己脑子有病的事情,但所幸现在脸皮厚,对这些东西引发的尴尬已经免疫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刘念开始在心中胡思乱想起来。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哪里的木头好像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他的心猛地一颤,身体略显僵硬地站起,向声音的来源张望。但这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同样的声音传出,只有屋外的大雨仍在下个不停。 犹豫了一会儿,刘念还是决定不叫醒柳蔓了,万一只是自己疑神疑鬼了怎么办啊?没必要叫她。刘念心中如此想着。 随后,他吸了几口气,仿佛是给自己壮胆一般。而后拔出剑,往屋外走去。说实话他刚才拔剑的时候也还是挺想“锵”的一声拔出,圆满一下梦想,但此情此景,还是算了。 银白色的剑身倒映着刘念的一小半边脸,和着微弱的火光,并且因为逐渐远离火光而使得一切变得黯淡。 “刚才好像是屋外传过来的。” 刘念一面看着柳蔓,一面拿着剑向屋外很快张望了几下。 但一番检查下来,刘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只得坐回原处,老老实实继续守夜。 兴许是刚才的声响开了个头,越来越多的恐慌、惧怕之意钻入刘念的心中,他只能开始继续胡思乱想,以求转移注意力。 “没事没事,很快就熬过去了。很快就叫柳蔓起来值班了。”刘念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道。 屋外,大雨仍旧下着,点点滴滴打击着泥土,留下一个个小坑点,随后形成一个个浅浅的泥坑。 大雨仍旧在下,丝毫没有停止之意。只是,不知今夜是否会有电闪雷鸣。 门外瀑雨梁上客,案上泥菩泪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