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寒来得格外得早,随秋风裹挟散布在漫山遍野。 万物有灵。面对日益寒冷的气候,便纷纷开始用自己从远古随血脉传承下来的方式打理着自己的生活。 山林中的松鼠四处攀爬,寻找粮食,偶尔在林间穿梭时看着白茫茫的空中出现的飞鸟身影,有时是几道,有时是几排,基本不会形单影只。他们羡慕着那些可以迁徙往别处的远游客。 万物生灵如河流般流动,天地茫然。 山野路上,柳蔓寻到一处比较突出的小山丘,几步登上后,眺望着远方。 只见远处似乎是有一些别样的颜色,远远望去,也只有几个黑点而已。 “找到了,刘兄,前面有一处村庄。” 柳蔓对着刘念喊道。 “柳兄,你慢点,别绊着了。小心些下来。望山跑死个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着急的。” 刘念回答道。 唉,这破山路,也太陡了些,骑马也骑不了。 刘念摸着脸上的一绺子——之前骑马给树枝儿刮的,差点划到眼珠子,真是折磨死个人。 他也只能在地上慢悠悠地走着,腿还没完全好,因此有时候休息的时间也会长些,拖慢了不少赶路的时间。 在刘念的腿上,包着柳蔓先前采到的草药,捣成了糊状,先是敷在腿上,又找了块布包了起来。 而且这天儿也开始慢慢变冷了,柳蔓也拿出了自己的一个比较厚一点的衣服给了刘念,让他先穿着,送他也可以。 刘念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能有人这么用心的对待自己了,对柳蔓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 看了看柳蔓,刘念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是了,现在自己也是交到了个关系挺好的朋友了。比以前可强多了。 又想到了过去,刘念心中不免疲惫,自己来到这里后真的千辛万苦,或许在那边当个打工仔干一辈子,争取能够挣点钱,就那么平平淡淡、规规矩矩、平平无奇地混一辈子,难道其实也不是太坏? 至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累死累活了几年,但与收益不成正比。而且,刘念又看了看自己的腿,以后受伤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少。真的要是有次被打惨了,以后落个病根,无时不刻地感受着身体的虚弱,以后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这样难道又会有多好吗? 想到这些,刘念心里不免有些沉重。 嗯,现在,要么就是自己的系统啊,金手指啊什么的外挂赶紧觉醒,要么就是赶紧找个靠山。 这是,结合着以前看过的小说的套路,刘念看着柳蔓的眼神忽然有些变了。 这柳兄该不会是个世家名流出身的大家千金吧?然后按照套路。以后和自己游览山川,同生共死,日久生情也是正常的吧? 这会不会有点太土了些... 嗯,土好啊,我就喜欢土的,越土越好。 刘念忽然感觉到一阵难为情,脸上变得有点滚烫。 不过柳兄是不是有些内个...就是内个,有些,太平了些? 没事儿,万一裹了呢? 又想起柳蔓那纯真无邪的笑颜。 害,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嗯,自己估计现在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此时不上愁,自有上愁时。那就让以后的自己去发愁吧,与我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另一边,在走在前面自愿负责探路、开路的柳蔓思衬着一些事情。 刘兄是个很好的人,他非常感激刘念,不单单是先前刘念救过他两次。还有就是柳蔓觉得自己能够碰到刘念,是真的很走运了。 比刚下山时去的那个村子里的那些人真的真的强得多了。他们加起来也不如刘兄... 那等自己去过了京城长安,去过了以前依稀记得偷偷跑到过的那个地方,结束了这一趟游历后,那是不是要和刘兄分别了? 虽然柳蔓心里很清楚,旅途才刚刚开始,想着结束的事,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可是,他就是会忍不住地去想。先不提万一刘兄想要在哪个地方居住下来,如果到时候结束了旅途,刘兄还是居无定所的话,要不把他带回玉落山,让师父看看刘兄能不能修炼吧?既然自己修炼不了,那刘兄总可以吧? 柳蔓有些记得当初偶尔听师父说关于列叔的事情,列叔以前好像就是个凡人。所以柳蔓对于刘念能修炼这件事还是比较笃定的。 对了,关于列叔,柳蔓见过的次数也不会超过双手之数而已,只是觉得列叔应该很老了吧,看着很稳重,所以柳蔓对于列叔还是发自心底里尊重的。 还有就是当初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师父一样,喊“列叔”叫叔。这辈分不就乱了嘛。但师父告诉柳蔓说,列叔只是个尊称。而且列叔活这么久了,那要是按辈分来叫的话那得在“爷爷”两个字前加多少个“太”啊。 想起这些,柳蔓又变得很高兴,嘴角勾勒出一个弯弯的弧度。但又想起万一自己笑起来,刘兄岂不是会觉得很莫名其妙,他们不是会变得很尴尬吗? 于是柳蔓只能先把嘴角压下,将这份喜悦先暂时压在心中,等着待会儿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后一起宣泄出来。 于是两人向着那村庄的方向,又走了一两个时辰,终于是到达了村子口。 这时,村里头四处打闹的孩童也看到了有两个外乡人,似乎是城里来的,衣服料子一看就很好,甚至还牵着一匹白马,尤其是里面的那位个儿高高的姐姐长得是真好看啊。 几个略显羞涩的男孩子不敢直视柳蔓,只能偶尔瞥一眼,但又想起瞥人家似乎也不太礼貌吧,对于那些城里来的人来说。毕竟之前偶尔也来过几个城里的人,他们当时也是不敢正眼看人家,瞥了一眼后不小心跟人家对视了一下,有个孩子至今记得那人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个别几个胆子发的便直接盯着柳蔓看了起来,等柳蔓看他们时,又装作刚好看过去一样,视线一转看向别处。 刘念看到这些孩子的视线后便心中了然,但顿时又感觉有些不太妙。坏了,自己成添头了。虽然我长得不帅但也不能这样啊,真是伤我那玻璃心。 “那个,我们能见见你们家大人吗?我们想借宿一晚,顺便买些粮食。” 柳蔓当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异样,只是感觉自己好像不太受小孩子喜欢,没几个愿意正眼看他的。 果然,自己的这副怪样子可能有些吓到孩子们了。柳蔓心里不免涌现出几分自卑。 但有些出乎柳蔓的意料,这些孩子都挺热情的,都抢着回答柳蔓的话。 最后,柳刘两人被一个孩子领着找到了孩子的家人。 只是路上刘念有些不爽,怎么,就这么不想挨我?小屁孩看看自己的那副嘴脸,脸上的鼻涕都快蹭你们那位漂亮姐姐的袖子上了。 呵呵,什么德行! 于是很快,柳蔓和刘念便在这村里一户人家家中借住下来。 但那孩子的家里人又看着柳蔓的一身打扮,问道:“公子,你是不是读过书啊?能教教我家孩子识一些字吗?” 嗯,来的时候柳蔓已经和他们解释过了,自己是男的。他们也依着柳蔓。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嘛。在人家家里借宿一晚柳蔓也有些过意不去,便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刘念闻言也踊跃地想要和柳蔓学一些字。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里学了一个时辰多的时间。期间不断地有孩子被领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认字。 柳蔓也了解到,许多的孩子读不起学塾,于是就这么混日子般的整日在外边野。 刘念也猜出来一些。不但穷人家的孩子如此,就算是一些稍微家境殷实一些的,读了书,识了字,但也没什么大用处,考取不了功名,真的和那些大城镇里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比不了。最后也只能下地成为一位庄稼汉,继承祖辈的衣钵,勉强为全家落个温饱。 话也不能说得太绝,万事无绝对,但也终究少数。 但对于孩子的家人来说,孩子能识几个字,虽然用处不大,但是最起码家里人和外人见了,聊起来自己也有了几分骄傲,自己家的孩子也识得一些字。 处处充斥着一些生活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的心酸。 对这样的事情,刘念见得不多也听的、看的多了。也不好说什么,心里知道就够了。没必要非要对人家显得很无奈、同情。毕竟终究是个外人,自己也不是什么救世主,没那能力也没那闲心去揪心天下苍生。人家都没对自己的这种生活多说什么,多倾诉什么,你一个外人感叹个什么劲儿啊? 最后,天快黑了,乡下的村子里少有人家能点得起油灯,天一黑,基本上都上床睡去了。夜生活也只能是有钱人家的特权。 看着一群孩子走出了院子,柳蔓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有点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好心情。嗯,第一次教了这么多孩子,还是会有点成就感的。 刘念也看出来柳蔓似乎有些疑惑挂在眉梢,但刚下意识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重新维持着黑夜所带来的沉默。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以后,每个人都会在不经意间理解这些小事,或许是小事本来可能是大事,大事与小事却一同隐匿在百态之中,无人重新捡起再揭开,便如同从未有过。 刘念在这间借住的屋子里,与柳蔓头脚方向颠倒着躺在一起,衣服也没脱。就这么在黑暗中听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发呆了一会儿。有时睁开眼睛看看黑暗,又有时闭上眼睛进入黑暗。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苦为何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