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空气中留存些许寒意,华安宁二人也返回道观居所。 盘坐山尖石崖上的李牧水微微闭眼,下一刻纵身一跃,衣袍流动间化作流星消失不见。 不知何处,一座寂静异常的昏暗殿宇内一人一火低声谈论。 “师尊您看出什么了吗?” 白衣少女粉黛微折,琼鼻轻纵道。 “……” 她面前一团拳头大小的紫火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静静的闪烁紫光。 “师尊?” 李牧水有些疑惑也有些吃惊,自记事起就没见过师尊不回答他的话,从来都是有问必答,现在恐怕有些不简单,或许是自己没有察觉到那华安宁的隐晦表现,她内心有些急切。 就这样沉默了半响,那紫火终于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似随意开口道: “牧水,你应该知道那华安宁的经历了对吧?” 李牧水轻轻点头,刚要开口诉说但却被紫火抢先发言: “那你就下山去,顺着他走过的路调查一下,特别是境界提升的那个地方,我有些猜想需要你去验证,快走吧!” 说着也不等少女反应便原地消散。 李牧水有些恼火,虽说如她这般的神宫期完全不需要睡觉,但谁又愿意裹着冷风半夜下山乱晃呢?何况她还是一个十六岁女子,按世俗来看也只是半个大人半个孩童。 “师尊真是的,这么着急干嘛,难道是上次历练没让老家伙满意现在暗中惩戒我了吗?” 想到这里她柳眉微皱,但还是不得不按照师尊说的办,实话实说她也好奇这华安宁怎么踏入武夫境界的,当时探查可是俗不可耐,一点修行天赋都没有。 “也好,我倒是想看看那位几十年前的师兄怎么被人杀的,那华安宁居然说山幽道人被人用不知名邪法变得鬼怪一把拍死,这里面肯定不简单!” 话音一落,全身化作花瓣飘落消散,速度比之流光更难以捕捉,还没显露光景就不见踪影。 此刻月色下,一道倩影自青桥山坠落,恍若天际流光,无人注意的情况下瞬息百里,无论是夜间飞鸟还是急行马匹都赶不上一丝一毫,不止如此,这流光还没有任何声音,或者说声音的频率超出了凡俗生灵的感知。 天际无云繁星一片,李牧水挂着面纱探出神念,沿途一切都逃不过她的审查,沿着华安宁所言的道路不断飞遁,不过半刻钟功夫就来到了一座峡谷城池附近,李牧水眼神一动,此地正是落风城,这附近就是华安宁所言的最初交战地。 李牧水单手一恰,接着就大放神念,百里之地尽收眼底,所及之处沙石可闻,欲要将整个大地翻个地朝天。 忽然她黛眉一掀,发现了马车残害,说是残害不如说是一堆焦黑木炭,灰尘都掩盖了一大半,若非她使用了神念增强的秘术,那这些痕迹根本没法引起她的注意,实在太细微了。 “这应该是青桥观的基础道法火铃术造成的灼烧,碳化的很彻底,一瞬间焚烧殆尽,眨眼功夫都不到,看来确实是来自道观的人干的。” 随即她忽的坠地,如同陨星砸地,但却没有造成什么动静,只是微风扰动便踏着轻盈步子向目标走去。 单手一挥,一把白毛拂尘凭空入手,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好似时间倒转,那灰烬所在的地方逐渐涌现一道模糊残影,随着时间流逝演化出一副画面,如同场景重现,但却只能看见些许轮廓,看不清任何具体样貌。 如此片刻,李牧水目光微闪,有些怒火涌出。 “这就是师兄吗?还真是邪魔入体,居然一口气杀了十几个无辜俗人,若是当初我被怨念影响,那么恐怕自己也不比他强多少,但这不曾谋面的师兄明显不是走火入魔,那是本心如此!天生的阴险狡诈,唯利是图,怪不得师尊叫他逆徒,真是辱没我青桥观的名声。” 不过自言自语之后却是没有过多在意,即便才十几岁,但这身神宫期修为可不是打坐吐纳就有的,而是在生死挣扎中极速蜕变来的,这些杀人如麻的场景和画面都是见过千百遍的,她双手同样沾满了血腥,不过对象换成了给自己使绊子的不明身份之人。 “下面应该是他的死状了吧!” 想到此处李牧水一轮新月挂嘴边,沿着路途遗留的气息不断往前,华安宁不知道跑了多远,不过时间没有相隔太久,筑基强者若是飞遁虚空则会留下天地之力的间隙,不会很快被填补,至少一个月左右是无法消除干净的,这也和筑基修为掌控天地之力太过拙劣有关,无法均衡的剥离力量为己所用,造成了天地之力的淤堵,这天地之力好似五色彩线,筑基只能抽离其中好利用的色彩,没法一起取用,造成了天地之力的混乱及不完整,想要恢复得需要时间。 不过这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李牧水身为先天道体,她对道的理解远超常人,天地之力是道的具象,指导和构造了天地一切,她能敏锐的察觉到微小变化,所以才能发现痕迹,就算其他人知道这个道理也难以利用起来达成探查目的。 不知走了多少里地,李牧水如同一只闪烁不断的蜻蜓,在月色下频繁闪现,一闪百丈,忽然间她一双柳眉极速跳动,目露警惕之色。 “有异样,这里被人动了手脚!” 目光四处一扫,却只有微风轻扬,此地在莫青霄和山幽道人的斗法中彻底焚烧成锅底,虽然被风沙盖住些许,但月光下依旧暗淡至极,分不清凹凸坑洞。 她只感受到了四周的天地之力出现了非常新的变化,按照筑基顶点和神宫初期的手段不应该还有这么明显的改变,此地如同被无形巨手薅走了一把法则力量,天地之力有些薄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 李牧水衣衫一收,即刻落地踩在干燥的沙土之中,虽然身体尚且还在成长,但衣裙紧绕下那诱人的弧度也不敢小觑,月光下的腰肢被胸口遮住两片阴影,她面无表情,整个人冷冰冰的俯瞰地面,眼角上挑,一双精致的凤目展现出极为不好惹的姿态,好似下一刻就能抽刀夺命。 与此同时这附近更加的寂静了些,即便明月高悬但此地依旧昏暗无光,周遭稀疏的夜莺之声更添几分冷清,她手持拂尘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大战中心。 整个斗法遗迹如同一张漆黑的大口,正不断吞噬者李牧水的身形,此刻她身穿黑色纱裙只有那藕臂小腿尚且反射出苍白月光。 来到遗迹中心,李牧水当即掐诀颂咒,拂尘一扫掀起轻柔微风去,下一刻一副模糊残影不断显露,隐约有长长的影子在天空遨游,她当即知晓了来历: “火铃诀的变阵,聚火为龙,百丈之长威势直逼神宫一重,看样子使用了加持道法!” 正欲继续回溯之时猛然间眉心一紧,犹如被利剑顶在了额头,李牧水连退数步面色更加清冷,手中拂尘的白须不断摇晃。 “嗯!?” 她有些忌惮,有人在试探自己。 这一刻猛然侧目扫荡,忽然间一座三尺青冢钻入视野,四周好似凉风阵阵,让人心弦紧崩。 见无人露面,李牧水走向坟冢,神念之中,只见垒起的拜台有一个坑凹出现,这坟墓居然没有墓碑。 “墓碑被人取走了,按照华安宁所言那是一把断刀,连断刀都眼热吗?恐怕不简单。” 暗自言语之后便要施展场景回溯的秘法,然而李牧水感觉眼皮急跳,暗道不好。 随即拂尘一甩一股狂风向着四面八方裹挟而去,想要吹开一切掩盖,霎时间漫天狂沙,周遭泥石犹如炮弹四处飞溅,若有掩盖身形的把戏必然被无差别的攻击所波及。 不过没有预想的鸡飞狗跳出现,反而是以李牧水为中心的方圆十丈之地金光爆起。 此刻脚下道道光纹显露,毫无疑问这是引诱她的陷阱。 不曾反应过来,仅仅看见的刹那,就被金光构造的牢笼框住,四面犹如牢狱,拇指粗细的光柱密密麻麻排列,连刀刃那么窄的缝隙都不曾有。 “金光囚灵阵,又是你们!” 李牧水当即就明白了大概,眼睛微微眯起,拂尘化作光雾接着凝聚成一把森寒长剑,长剑三尺,光洁无痕,犹如天作,没有丝毫花纹,只有一股无可阻挡的锋锐之气。 把持在手的那一刻整个人气质大变,犹如谪仙临尘,浓郁的先天之气布满阵内,神宫三重的气势显露无疑,黑纱扰动,葱白玉指攥的咔咔作响。 “我们见过吗?” 此刻背后之人逐渐显露,两个壮硕如牛的高大中年自虚空显现,气势隐晦但却能无视李牧水的强大修为压制,带着笑意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