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蒙山脉的幽深处,有一座并不起眼的笔架山,山下坐落着一个小山村,这里的民风淳朴,村民们皆以耕种为生,在这茫茫的十万大山之中,宛如与世隔绝的桃源。 当朝阳刚刚升起,村庄里便热闹非凡,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聚集在了村里祠堂的门口,正为一个少年送行。这少年看上去略显柔弱,却生得白白净净,即使身着寻常且泛白的衣衫,却也干干净净,穿在他身上,与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相互映衬,透露出一股灵动之气。 “过了今日,我就要去修道了,张爷爷,李婶婶,大哥哥……可我心中实在舍不得你们啊。”少年的眼神中满是不舍,原本就乖巧的模样,此刻显得更为憨厚。 村里的乡亲们目睹独孤宏宇那不舍的眼神,彼此面面相觑,顿时也都流露出难舍的神情。 “小宇,你刚出生不久,你爹娘就离世了,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难道你不想修道了么,修道就能斩妖除魔,修道就能长生不老,还能去做诸多的大事,走吧,狼崽子长大了,总有独自出去闯荡的那一天。”人群中走出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在说完小宇时,老者稍稍停顿了一下。 “以后在外头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要坚韧不拔地坚持下去,我们村子走出去的人,绝不会轻言放弃,因为你的道路在前方,未来也定会走得更远!”老人神色慈祥,轻轻地摸了摸少年的脸庞。 “修道的世界吗……”独孤宏宇的身躯一震,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在慈祥的老者以及父老乡亲们充满鼓励的目光之下,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看了一遍前来送他的父老乡亲,就连角落里的那条狗也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转过身,迈着小步子,缓缓地走出了村子。 望着宏宇渐渐远去的身影,祠堂门口的众人,一个个都激动起来,那份依依不舍的难过之色瞬间就被喜悦所取代,那位之前头发花白、满脸慈祥的老爷爷,此刻也激动得浑身颤抖,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这是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吗,这个小祸害,他终于……总算是走了,那个告诉他修道的人,为咱们村子立下了大功!我一定要请他好好喝酒! “这小祸害总算离开村子了,可怜我家的那几只狗了,就因为这小祸害怕被狗咬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唆使一群孩子吃狗肉,要不是昨日王老头及时发现他家那条村里唯一剩下的狗,这小祸害用几根骨头硬是把全村的狗都给祸害得一干二净,……” “过年都没这么高兴过!”一时间,口哨声、欢呼声,立刻在这个不大的山村里喧嚣起来,甚至还有人拿出了过年都舍不得燃放的鞭炮,兴高采烈地燃放了起来。 不远处,独孤宏宇还在地平线上影影绰绰,他就听到了身后村子里传来的燃放鞭炮的声音,热闹非凡。 独孤宏宇回头望了望,表情显得有些怪异,他沉默不语,听着耳边传来的鞭炮声,独孤宏宇沿着崎岖的山路,独自一人慢慢地走上了笔架山。 这笔架山虽然高耸入云,但杂草灌木出奇地多,太阳已经缓缓升起,可看上去依旧黑压压一片,听不到半点声响,寂静非常。 “听玩伴说,他前几天在这里被一只野狗追赶时,被一个路过的道人救过……”独孤宏宇一个人走在山路上,心脏砰砰直跳,忽然一旁的灌林中传来阵阵哗哗声,仿佛真的有野狗一般,这声音来得突然,让本就紧张的独孤宏宇,顿时感到脊背发凉。 “谁,谁在那里!”独孤宏宇右手迅速伸进背包中,摸索了半天,只有干粮和水袋,他把干粮拿在手中,又掏出一个水袋,仍觉得不放心,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铃铛,紧紧地攥住。 “别出来,千万别出来,我有干粮,还有水,如果你饿了我可以给你吃,但你不能出来吓我,不然我这手里的铃铛可是能召唤天雷的哦,能引来道人降临,你敢出来,就劈死你!”独孤宏宇哆哆嗦嗦地大喊着,连滚带爬地夹着行囊,匆忙顺着山路跑下去,沿途连滚带爬,干粮啥的掉了一地。 或许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很快那奇怪的声响就消失了,也不见有什么东西跑出来,独孤宏宇面色苍白,他盯着那个林子好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想要放弃上山。可一想到手中这个铃铛是他爹娘去世前留给他的唯一物件,据说他父母曾偶然救过一个落魄的道士,那道人离去时留下这个铃铛作为报答,承诺以后会收下独孤家血脉的一人收为弟子,只要摇响,道士就会到来。 可从两岁开始会走路起,这个铃铛他摇过二十次了,但始终不见有道士到来,这让独孤宏宇开始怀疑道士是不是真的会来,所以他这一次之所以会下定决心,一方面是担心铃铛再摇下去会摇坏,另一方面是他听村子里人说,头几天在这看到有道士从笔架山路过。 所以他这才想到去笔架山摇响铃铛,那儿也许会离道士更近一些,或许那个道士就会更容易察觉到他摇铃铛也说不定。 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独孤宏宇还是决定咬咬牙继续前行,好在这座山虽高,但是却有一条山路可以上去,第二天傍晚时分,他总算气喘吁吁地到达了山顶。站在那里,他遥望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一片幸福祥和的景象,独孤宏宇心中也颇为感慨,又低头看着手中那只有比他小拳头还小的黑色铃铛,那铃铛历经岁月的侵蚀,旧痕累累。他总觉得轻轻一摇就会坏掉。 “五年了,还请爹娘在天之灵保佑我,这次一定要成功!”独孤宏宇深吸一口气,将浑身的力气都汇聚在手上,用力地摇响了铃铛,突然间山峰四周狂风大作,周围的天空更是眨眼间乌云密布,震耳欲聋的雷鸣在独孤宏宇耳边骤然炸开。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声音之大震耳欲聋,气势磅礴,让独孤宏宇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有一种随时会被雷劈死的恐惧感,下意识地就想要把铃铛往山下丢,但最终还是没有丢出去。 “五年了,我摇这个铃铛二十次,这是第二十一次,这次一定要忍住,我什么都不怕,有种你就劈死我……”独孤宏宇回想起这五年的经历,不算这次,一共摇了二十次,每次都是这样的雷鸣闪电,也不见有任何人到来,更别说有道士出现了,吓得本就胆小的他每次都想把铃铛丢出去,说来也怪,这个铃铛看似不凡,可实际上手里动作一停它也立马就不会有任何声响。 就在独孤宏宇心惊胆战的摇着铃铛,艰难地在那雷声中焦急等待时,距离这里不远处的天空上,有一道身影正急速地呼啸而来。 那身影是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身着道袍,仙风道骨,可偏偏神色疲惫,甚至仔细看去,可以看到他的神色中深深的倦意。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摇了这个铃铛五年!”一想到自己这五年的遭遇,中年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五年前他察觉到有人摇响了自己刚修道时送出的注入了自己一丝灵气的铃铛,想起了当年在凡俗中的一段人情,那铃铛也是自己给对方的信物。 这才飞出寻来,按照常理他应该过去就能接到人,带着人回去就能了却这段人情,可没成想,刚寻着铃铛声过去,还没等靠近,那声音就瞬间消失,断了联系。若是一次也就罢了,可这五年来,这气息足足出现了二十次,而他一次也没找到人。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五年。 此刻他远远地看到了笔架山,看到了山顶上的独孤宏宇,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想一巴掌把独孤宏宇拍死,一瞬飞出,直接就站在了山顶,大手一挥,那个被摇得叮当作响的铃铛直接破碎,化作尘埃。 天空瞬间晴朗,雷声也瞬间消失,独孤宏宇愣了一下,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袭素色道袍,衣袂飘飘,虽已入中年,却依然身姿挺拔。脸庞轮廓分明,岁月在其脸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纹路,反而增添了几分沉稳与沧桑。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犹如寒夜中的星辰,透着洞察世事的睿智。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平和之气,似能包容万物。胡须修长且整齐,黑白相间,随风轻拂,更显仙风道骨。他头戴一顶混元巾,束发整齐,流露出一种脱俗的气质。皮肤略显黝黑,那是长期修行与历经风霜的见证。手中执着一柄拂尘,尘丝洁白如雪,轻轻摆动间,仿佛能扫去世间的尘埃与烦恼。 “道士?”独孤宏宇小心翼翼地开口,心里有些拿不准,背后偷偷捡起一块山石,心想:“万一这道士对我不利,我就拿石头砸他。” “本座林颜,你是独孤家后人?”中年道士目光如电,无视独孤宏宇身后的山石,上下打量了独孤宏宇一番,觉得眼前此子眉清目秀,依稀记起还与当年的故人有几分相似,资质也不错,心底的火气,也不由缓了一些。 “晚辈正是独孤家后人,独孤宏宇。”独孤宏宇眨了眨眼,小声说道,虽然心中有些畏惧,但还是强装镇定挺了挺腰板。 “我问你,摇个铃铛,为什么摇了五年!”中年道士淡淡开口,问出了他这五年里,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独孤宏宇听到这个问题,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然后脸上摆出一副不舍的神情,遥望山下的村庄。 “晚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舍 不得那些乡亲们,每一次我一摇响铃铛,他们也都不舍得我离去,如今山下的他们,还在因为我的离去而悲伤呢。”独孤宏宇心里想着:“哼,先这么糊弄过去再说。” 中年道士一愣,这个缘由,是他之前没想到的,目中的恼色又少了一些,单单从话语上看,此子的本性还是不错的。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山下的村子时,他的神识扫过之地,听到的是村子里鞭炮齐鸣以及那一句句欢呼小祸害离去的话语,面色立刻青了起来,有些头疼,看着眼前这个外表乖巧憨厚,人畜无害的独孤宏宇,已然明白他那一肚子的坏水。 “说实话!”中年道士一瞪眼,声音如同雷声一般,独孤宏宇吓得一个哆嗦。 “这不怨我啊,你那什么破铃铛啊,每次摇响都会打雷,好几次都差点劈死我,每次我感觉到要劈死我我就把……铃铛……丢出去了。我躲过了二十次,已经很不容易了。”独孤宏宇委屈巴巴地说道,心里却在嘀咕:“哎呀,可别真把这道士惹恼了。” 中年道士听着独孤宏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半晌无语。 “既然你都这么害怕了,为什么还要强行去摇响铃铛二十次?”中年道士缓缓开口。 “我怕死啊,修道不是能习得道术么,我想要变强,我想长生啊,我想去做许许多多的事啊”独孤宏宇可怜兮兮地说道,心里想着:“希望道士能带我走,让我踏上修道之路。” 中年道士再次无语,不过觉得此子坚持五年也算执念可嘉,扔到道门里磨炼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在心性上改变一二。 于是略一思索,大袖一甩卷着独孤宏宇化作一阵清风,直奔天边而去。 “我带你走吧。” “去哪?这也太高了吧,我恐高啊……”独孤宏宇看到自己在天上飞,下面是万丈深渊,立刻脸色苍白,把石头一扔,死死地抱住道士的大腿,心里害怕极了:“千万别把我摔下去啊!” 中年道士看了眼自己那被死死抱紧的大腿,一脸无奈地说到。 “潜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