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是人是妖
刚刚看到那一幕的众仆人都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刚刚好像的确是狐妖的样子…” “对啊,哪有人这么叫唤的!” 刘夫人却不相信: “哪有什么狐妖!我看就是你这毒妇作妖!报官,报官!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 刘管家也恍然大悟: “对对对,报官!不管是不是胡大仙作乱,都得让官府给咱们做主!” 说罢,便一溜烟的跑出了府,只留下众人待在这充满血腥味的屋子里。 刘夫人气鼓鼓的往椅子上一坐,便命令仆从将老太爷的尸身装敛起来。 岳修赶忙制止: “夫人,不可。” “为什么不可!难道还要让我家老爷曝尸于此吗?” 岳修摇了摇头,解释道: “此处乃是凶案现场,不可擅动。” “说的没错,凶案现场,不可破坏!” 此时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从屋外走来一人,身穿官服仪表堂堂。 众人见到他进来,纷纷跪地: “见过县令大人。” 正是太平县令钟正。 岳修也跟着一并行礼。 跪地时他偷偷问广义: “按照大唐律法,命案调查该是县尉来管,怎么县令大人亲自来了?” “你不知道,我太平县地处偏远,大唐的官都不愿意来此,因此太平县没有县尉,诸般事宜皆为县令亲自办理。” “哦,那这位县令大人可是实权不小啊。” 众人行了礼,钟县令便开始调查现场。 “刘老太爷颈部被利器割断,导致流血窒息而亡,凶器何在?” “大人,凶器正是这剪刀。” 手下将凶器呈上,他看了看便让人封存起来。 “刘文氏,可是你杀害了刘老太爷?” “不…不是我!是狐妖!是狐妖!” “嗯?” 县令看巧儿满脸惊恐,好似被什么可怖之物吓坏了,便询问旁人道: “可有人证?” “有!有有!大人,小人可以作证,的确是狐妖附身少奶奶,杀害了老爷!” “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妖邪作祟!你休要信口雌黄!” 被县令这一吓,刘大噗通跪地: “没有啊大人!真是狐妖作祟!我与少奶奶扶老太爷回房歇息,不料突然阴风阵阵,少奶奶大喊狐妖!然后少奶奶便像变了一个人,拿起剪刀割了老爷的喉咙!这…他们刚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是不是!” 刘大对刚刚赶来的众人询问,众人想起巧儿那野兽一样的表现,纷纷点头: “是…少奶奶就像是…狐狸一样…可吓人了!” 县令眼睛一转: “难道真是狐妖?” 随后便看向普济他们三人: “你们又是做什么的?” “回大人,我等三人皆是方寸山三星观道士,来给刘老太爷的公子做往生道场来的。” “哦,既是往生道场,那就要招魂,是也不是?” “大人明鉴。” 钟县令冷哼了一声: “看来事实很清楚了,尔等道士来此做往生道场,给刘宝招魂,却不慎引来狐妖,附身文巧儿,杀害刘老太爷。” 随后他恶狠狠的指着普济等三人说道: “你们这群道士,道行不到家,做法事反而害了性命,实在是可恶至极!来人,给我抓起来!” 岳修一脸懵逼的抬头看着这位义正辞严的县令,这都哪跟哪啊!我们是无辜的好不好! “大人!冤枉啊!” 普济赶忙求饶,那县令却言之凿凿: “我问你们,招魂之时可起阴风?” “这…” 不等他们回答,周围的仆从便点头: “没错大人,是有阵阵阴风!” “那不就是了,正与刘大的说辞对上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给我带走!” 于是普济、广义、岳修便成了这太平县狱的阶下囚。 “哦对了,这文巧儿被狐妖附身也甚是可疑,一并带走!” 说罢,便率众离开,临行前对刘夫人说道: “刘夫人,就麻烦你将老太爷安葬了吧。” 刘夫人哭哭啼啼的说道: “是,谢大人!” 一直到被关进了狱中,岳修始终一言不发,广义以为他被吓到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师弟,莫要害怕,生死由天定,我们修道的讲究一个无为而治顺其自然!” 岳修笑了笑: “顺其自然自是没错,可若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官廨距离刘老太爷府有多远?” 广义想了想,说: “约四五里地。” “若是师兄,打一个来回大约要多久?” “嗯…以我的脚力,一炷香足以。师弟你问这个干嘛?” 岳修笑了笑,说: “没什么,我只是感慨这管家好脚力,以师兄的功力尚且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可这管家从提出报官到找县令来到,前后恐怕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广义恍然大悟: “是啊!当时事发突然,我竟没有察觉,这县令来的也太快了!” 岳修看了一眼师父,普济只是静心打坐,仿佛这里不是牢狱而是三清殿。 他自嘲自己功力还是不够深厚,于是也学起师父那般,静心打坐,只有广义心神不定,四处观望。 入夜时分,月光照进窗户。 岳修睁开眼,发现师父师兄已然熟睡,便解开了镣铐,使了个玄光术,用月光在墙上画了个洞,取了包袱里的道剑,逃了出去。 太平县衙,女犯狱中,巧儿正躺在草垛里,失神的望着窗外。 这时,监狱门吱呦一声打开了,县令钟正走了进来。 “好你个大胆的贼妇,竟敢假装狐妖上身,杀死了自己的公公!” 谁知巧儿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对县令翻了个白眼: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害我满手都是那个老头子的血,恶心死了!” 随后怨怼的看了他一眼。 钟正一看美人生气了,赶忙换了副嘴脸,辛勤的提着酒肉附了上来: “美人莫要生气嘛,方才不过是逗一逗你~” 说完,便将巧儿搂在了怀里。 巧儿乖巧的依偎在钟正怀中,樱桃小嘴轻轻撅起,嗔怪道: “郎君,你何时把我从这狱中救出啊~” “不急,不急,只等那刘大做掉了刘夫人,再报一个狐妖杀人,届时你人在狱中,这不就洗脱了嫌疑么~” “县令大人还真是谋深计远啊,实在令在下佩服。” 一句带有浓烈讽刺意味的嘲弄从牢房外传来,钟正立时警觉。 “谁在窃听本县令!” 钟正起身,想要出去看个究竟,一推牢门才发现,铁锁不知何时已锁上了。 “大胆!你究竟是谁,给我站出来!” 岳修悠悠的走出,站在了县令面前。 “哦,原来是那几个妖道之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官反锁在这牢狱之中!你可知大唐律法,囚禁官员可是死罪!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钟正到底是一方县令,官威不小,只可惜他叫了好几声也无人应答。 “大人莫不是忘了,你在与刘文氏幽会之前,已命手下尽数撤走了。” 听到岳修如此毫不遮掩他与文巧儿的关系,钟正心虚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文巧儿,怒斥道: “你!放肆!本官乃是夜审案犯,何谈幽会!” 见他如此嘴硬,岳修也有些无奈了: “到底是当官的,真是嘴硬的厉害。你与刘文氏私通,谋害刘家父子,妄图夺取家产,还诬陷我师父师兄顶罪,难不成还冤枉你了?” 被岳修戳穿阴谋,钟正嘴角抽动了一下,却仍旧没敢供认,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反问: “你…你说本官谋财害命,你有什么证据,就在这里胡言乱语!莫不是想替你们三个妖道脱罪,来诬陷于我!” “证据?呵,钟县令,你所留的证据太多,我甚至需要用笔记才能记住。” 岳修悠闲的坐在了地上,开始娓娓道来: “那刘大说刘文氏乃是狐妖附身,用利器割了刘老太爷的脖子,杀害了他,可我请问,这世上谁家狐妖害人是用利器割喉?这是其一。” 听到这话,二人面面相觑。 岳修没管他们,继续说道: “其二,案发当时,我查看了刘老太爷的尸身,脖颈上有一道整齐的划痕,直接切断了他的颈部血管和气管,导致其血液流进气管气绝而亡。” 他看着眼神躲闪的文巧儿说道: “可你当时手中拿着的,乃是一把女红用的剪刀,这种裁料布料的剪刀刀刃很厚,是绝不会划出这样细长的伤口的。 当时屋里除了刘老太爷,就只有你与刘大,结合我来之前你们所说,刘大今夜要去害刘夫人性命,想必是刘大用匕首杀死了刘老太爷,再让你伪装成狐妖附身以避过嫌疑,是也不是?” 文巧儿眼神不断躲闪,她从背后扯了一下钟正的衣服,表示求助。 钟正赶忙正色道: “你莫要血口喷…” “还有你钟县令,案发之时刘大去报官,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赶到了,县廨离刘府四五里远,如果不是县令有日行百里的轻功,那就是你早就潜伏在刘府外,就等事发之后刘大来通知你,是也不是!” 这一番话让钟正哑口无言,只能支支吾吾说: “你这只是推测…你…” “要证人是吧。” 岳修拍了拍手,一阵阴风吹来,整个牢房仿佛坠入冰窖。 “钟县令,老夫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