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呼吸一滞,紧张地看向公孙淼然。 公孙淼然点到为止道:“马球场那边惊马。” 王仁瞧他这副模样,心底则闪过一个念头,念头刚浮现,抬眸惊讶地看向公孙淼然。 监军调动,马球场惊马,若是旁人公孙淼然怎会如此慎重不敢言明,这人只能是陛下。 王仁道:“你的意思是……” 公孙淼然点点头。 居然真的是陛下,这事可不是小事,不可能是太子出手,这也太小伎俩了。 李道长既然说已经算出来了,出手的人不会是太子。 是谁? 还是意外? * 李乐只略有些疑惑,马场惊马了,然后呢?面前两个就像是谜语人,话说一半,总不会是皇帝倒霉,落马了,被马踩了…… 过生日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挺倒霉的,对于养马的人而言也是大难临头。 难道这就是他算出来的事? 比起太子宫变,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有一件炸裂的事在前头,这件事显得过于平常。除非,这惊马的事情非是意外,而是人为。 李乐只趁两人没看到他,双手拢在袖中,暗暗算了下,他想算算这件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李乐只算出来后,即使有了这个念头,也不免心惊一下,他要是没算错的话,惊马的事是人为。 那到底是谁出手? 太子? 应该不会太子,太子本就是储君,真要夺位何必耍这种不能百分百成功搞死皇帝的事。 王仁又为何回想太子要宫变,难道太子宫变的事真是他算错了? 那他现在算到的人为又有几分是真的。 李乐只:…… 开始头秃,幸好这件重要的事不会交到他的头上让他去算,要真交给他,凭他这时灵时不灵的算命手段,不知有多少因此事丢了性命。 还好,还有国手在,有那群国手出马,这件事定能很快了结,他也能知道自己算得准不准了。 李乐只放下心来,就看到面前两人都看向他,一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李乐只不敢乱说,便当这件事他不知道,缄口不言半点。 没有从他这里得到结果,王仁和公孙淼然对视一眼,王仁道:“过去看看?” 公孙淼然点头,“好。” 三人一起走向殿外,虽各个宫门都被监军严守,但公孙淼然他们并不是朝宫门的方向走去,监军并未阻拦他们。 等他们来到马球场的时候,看到乌泱泱的人都在那,众人脸上都毫无喜意,还有几分惶恐不安。 发生这么大的事,宫人无不担忧自己会被牵扯进去丢了小命。 而那匹马,更是被射杀在马球场上,李乐只看到这一幕,再看着包围在马球场附近的监军,再一次感受到在古代活下去的不易。 他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不仅让自己有价值,也要背后有后台护佑他一二,否则,就凭他一个小道士,被人当成棋子,他即使算到了又如何,自己的生死还在皇帝一念之间。 甚至不仅仅是皇帝,还有那些王孙贵族,都能轻而易举要掉他的小命。 他先前能活下他是骗子后,伪装一下自己是大佬,又经过公孙淼然的点破,后在胡县令的帮助下,成功拿到文书,才能在崇玄署报备,成了一名记录在册的道士。 这也让他躲过不小刁难,可是往后,李乐只看向公孙淼然的方向,难道他以后要投奔太子吗? 若无意外,太子可是下一任皇帝,提前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李乐只想了很多,等他离开宫后,回到家里还在想这件事,迟迟做不了决定。 按道理,他应该是站在皇帝那边的,但他现在接触不到,能接触到的只有公孙淼然,和太子搭上关系都很勉强,要是站在太子那边,又会得罪别的皇子。 他不能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即使投奔了太子,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棋子。 李乐只替自己算了一卦,他没有算别的,而是算未来会登上皇位的是谁。 赵琮。 李乐只算出这个结果后,沉默了,他还真不知道那些皇子叫什么名字。 算太子叫什么名字,也不一定能算出来,只有见过太子后,他再去算,才有十成十的把握。 既然算出来未来的皇帝,等到后面他再去抱大腿就是了,现在还是洗洗睡,明天还要去上值,也不知道惊马的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等到第二天,李乐只去上值后,看着刑部里的人忙里忙外,便知他们还在彻查。 李乐只惊讶,这种事不让国手算一算,算一算岂不是能查得更快? 比部郎中看到李乐只后,想到李乐只算的卦象,只觉得真真是高人,连七月十五会发生不好的事都能算出来,恐怕李道长那时便会知晓会有惊马的事情。 比部郎中想到这事还后怕不已,若是让陛下知晓他知情不报,那他小命可就难保了,幸好这事,只有他和李道长知晓,陛下也无大碍。 否则,他真是食不下咽,睡不好觉。 每天都想着自己会不会进刑部的大牢。 比部郎中迎上去,小声道:“李道长,你可算来了,刑部司那边的人都在等着道长呢。” “嗯?”李乐只疑惑。 “昨日宫里发生的那事已经查出是人为,那马被人下了药,只是刑部司那边还没查出是谁下的药,正焦头烂额呢,御马署的人,上上下下都被关押在牢里,就等着找到凶手,好……” 比部郎中抹了下脖子。 李乐只明白了,原来他昨天算的没有错,他问:“药是怎么进宫的?” “这事也还在查,但昨日守门的监军乃是王大人统领,王大人也正彻查监军,想找出是谁放人进宫的,甚至连太医署那边,也被查了个彻底,可就是没查到那药的来源,宫里内侍也搜查得彻彻底底,都一无所获。” “查不到药的来源?” 这不可能吧,按照皇宫的森严,想要藏起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那人下完药后便离开了宫,那么,药又是如何进入宫里的。 “没有请道长算吗?”事关皇帝,那些国手总会出手。 “这嘛,我也不知道了,”比部郎中看向李乐只道:“李道长,刑部也只有你能算了。” 所以? 所谓的找道士算,还是找到了他的头上? * 鸿胪馆 缙国使团正居住在此,自从昨日千秋宴赵帝因马惊落马后,缙国皇子一夜未睡。 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看着他屋里头伪装成使团女使的女子,问道:“你昨日是怎么办到的。” “皇子还是别太过好奇,我自有我的办法,反倒是你们,可别暴露了。” 缙国皇子皱眉,面露沉思,原本他们是想将人和珍宝一同送进宫中,再由此女伪装成御兽师,借大猫之威,好以此伤了赵帝的性命。 奈何,临近千秋日皇宫守卫又严了几分,他们想带人混进去不是容易的事,也幸好此人擅易容,能够伪装成他使团里的女使。 才能混入千秋宴。 可后来,这人去办了什么事,他也不知。只是没想到,这昭国派来刺杀赵帝的刺客,居然会让马受惊,想借此踩踏死赵帝。 太过儿戏了。 缙国皇子疑惑道:“你真的是隐杀首领?” “……”那人道:“你们走漏了风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非萧宣救主,昨日赵帝若被马蹄子踩踏,定会重伤,五脏六腑破碎,岂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可能是我们走漏风声,”缙国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面色一沉道:“你现在立马离开鸿胪馆,我不管你去哪里,别让大梁的人查到你在我们这里。” “放心,他们是查不到的,那些供奉是有几分手段,但他们想要没有证据拿下你们,那也是丢了他们自己的脸面,更何况,他们中能有人算出是我动的手,还能算出你们缙国?” “昨日那些人可是过大梁的道士不足为虑。再者,算出水患的道士已经被我们的人杀死。” 缙国皇子听了,也放下心中的顾虑,但他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若不尽快离开大梁,日后未必有机会离开。 缙国皇子看了身后女子一眼,对方是昭国的人,现在将人赶出去也会暴露他们缙国有猫腻,只能安慰自己,不会出事的。 过了这段风声即可。 他们算好了一切,连大梁道士能算到哪一步都知晓,可终究情报不全,不知大梁已有李乐只。 他们还想趁风声过去,立马离开大梁。 * 李乐只去了刑部司,看着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大大小小的官,听到还有一些人关押在大理寺,眼前见到的还不是全部。 李乐只感慨一番后,便开始算御马署的人是否藏有凶手,最后得到结果没有。 他将算出来的结果告诉给周侍郎,然后又算,是何人下药,算出是名女子,名叫符枝。 这名字一出,周侍郎立马派人查关押的犯人中可有叫符枝的。 经过一番彻查,刑部大理寺均没有查到有名叫符枝的女子。周侍郎虽知晓李乐只的本事,可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只好禀明杨尚书。 杨文镜也是知晓李乐只本事的,他摸了摸胡子后,终究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于右相公孙沽。 公孙沽得知是李道长算出要彻查一名叫符枝的姑娘。 这消息,缙国皇子也知晓了,他将这件事告知给隐杀首领后,问道:“你叫符枝?” 符枝震惊不已,站起身道:“不可能。” 大梁的人怎么会查到她的姓名,而且她的姓名知晓的人并不多,难道是昭国隐杀卫里面有人出卖了她。 符枝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出卖她的人未必想她活着回去,或者,她接下刺杀赵帝任务的那一刻,便有人通风报信,告知大梁的人。 所以,大梁的人才会在千秋宴上严加防守,若非她找到机会,还没办法让赵帝受伤。 她要带着这消息回去,回昭国。 让陛下彻查出卖昭国的叛徒。 符枝道:“你安排人掩护,趁他们还没有留意鸿胪馆,我早日离开,你对我昭国的帮助,我定会同陛下说起,等日后昭国踏平大梁,定少不了你缙国的好处。” “现在他们正在彻查,我帮你若是被他们查到我缙国身上,”缙国皇子犹豫,又道:“你易容的手段高超,他们不会查到你是符枝的,不如等我们回国,一同离去。” 符枝:“不必。” 出卖她的人,一定会将昭国同缙国联手的事一并告知,她再坐以待毙下去,只有被大梁抓住的份。 先前待在缙国使团内来到鸿胪馆避开搜查,现下想要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不等符枝想办法离开,鸿胪馆被监军包围起来,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这可是他们监军戴罪立功的好机会,没有一个人敢玩忽职守,想领五十军棍。 符枝知晓鸿胪馆被包围后,心下一惊。果然,背后出卖她的人将缙国的消息也卖给了大梁,现在她想要离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符枝想到她顶替的那位女使,同缙国皇子说了一声后,便将自己的相貌伪装成缙国皇子身边的内侍,并换上内侍的衣物。 而那位女使,便是她符枝。 当那位女使被抓走后,符枝松了一口气,这女使也是缙国来到大梁后,在大梁牙子那买的人,缙国皇子将其充作女使,替她遮掩。 现下,大梁人抓了大梁人,那人也成了她的替死鬼,等此事一了,她也能脱身回到昭国。 而那女使被抓后,她道:“大人,不知我犯了何罪?” 带走她的监军未言一词,只是将人带到刑部去。杨文镜知晓名为符枝的女子被抓后,看着面前柔弱的小姑娘,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会在行宫里刺杀陛下的人。 人不可貌相啊,看似柔弱也不过是这些杀手伪装,杨文镜道:“你是符枝?” 女使哭诉道:“大人,我不是什么符枝,我是无辜的,大人,不知我犯了何罪?” “真是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御史中丞道。 王仁道:“听你的口音,你是杭州人?” “是,大人,”女使道,“我是从杭州来的,只是来的路上被人骗光了钱财,最后又被牙子里的人坑了,要被骂到青楼里去时被人救了下来。” 王仁道:“去请守门的监军前来认一认人。” 没一会儿,监军前来,王仁问道:“你可记得这张脸。” 监军道:“记得,这人正是同使团一同入宫的。” 女使听了,立马道:“大人,我没有进过宫啊,我一直都在屋子里待着,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听她哭诉,杨文镜皱起眉头,问道:“你说你一直待在房间内?” 女使连连点头。 “买走我的那位公子,没有传召过我,只是让我一直在房间里待着,我真的没有进过宫。” “这倒是奇事了,不如去请李道长前来算一算。” 御史中丞抬起眼睑看向王仁,对于其口中所言的李道长也有几分好奇。 听闻这位李道长来了刑部后,便帮刑部解决了不少案件,甚至连符枝这一名字,都是那位道长算出来的。 宫里宫外都未找到符枝这一人,刑部突然说符枝藏在鸿胪馆内。 能让刑部说出此话的人,定又是那位李道长。 那人果真能算到这种地步?还是这是刑部替其造势,想借此让那道士入供奉堂,以后也好凭着那道士的威名,证据不足也能收押人进牢中。 若真是如此,刑部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想借此道士力压他们二司,也不知这是不是杨文镜的谋算。 真到了那一步,何须大理寺和御史台,他刑部一手遮天。 御史中丞这般想后,对李乐只心生忌惮。 那位李道士有真本事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他拼了他的老命也要揭穿刑部的阴谋。 但御史中丞不明白,他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小侯爷未必不能看出来。 小侯爷既然要请那位道士前来算一算,小侯爷是想见识一下其本事还是真信了那道士有真本事,又或是,那道士不是他所想那般。 御史中丞道:“连王大人都相信李道士的本事,在下都有几分好奇了。” 王仁看着御史中丞的老脸,嘴角微勾,笑道:“李道长都算出符枝,何不让李道长继续算下去,此案也好有个了结。” 一副想匆匆了结案子的模样。 杨文镜皱眉道:“小侯爷这是心有不满啊。” 王仁立马正色道:“杨老你可莫要害我,我岂会不相信李道长的本事,李道长在我这里,可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让别人知晓他的想法,可配上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显得像是在揶揄讽刺人。 御史中丞也分辨不清,小侯爷这是在夸那位李道长,还是在讽刺刑部,居然连这样的案子都听从一位道士的。 李乐只来后,他看着面容严肃的三人,其中有两人他是熟悉的,便向两人点点头后,静静站在一旁。 王仁这时才想起自己是大理寺少卿,要是被人拆穿他是大理寺卿,万一李道长不喜有人骗他。 那他可就危了。 御史中丞看向李乐只,这位在刑部挂职的道士身穿月白的道士袍,其人芝兰玉树,容貌俊美,若是去科考,必定会是那年的探花郎。 最难得的还是这人的气质,缥缈若仙,恍若谪仙人再世,凭他这副姿容仪态,即使没有几分本事,单凭这等扮相,也能让人以为他是修道多年的高人。 只是年岁不大,让人无法信服其有真本事,反倒会让人以为是什么江湖骗子故意伪装。 就连他都有几分怀疑,这位李道长有没有真本事,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在道士里面少见,在凡俗里也少见。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 御史中丞道:“李道长,这次请你来,是想让你算算眼前这位姑娘到底是不是符枝。” 他很好奇,这位李道长又是如何去算的,只是当李乐只拿出龟甲去算后,御史中丞眼底迷茫了一二,这位看似道法非凡的李道长,居然也要用龟甲? 难道像他们这样厉害的人,不能直接去掐算,或者只需看一眼,便知结果? 还是他想错了,眼前这位李道长只是气度非凡,其本事也不过是平常的小道士。 是了,若真是厉害的道士,哪里会在刑部挂职,应该进玄阳宫修道,去供奉堂了。 御史中丞想通后,对李乐只的兴趣也少了很多,只是端坐在那,静候结果。 而王仁和杨文镜看到李道长拿出龟甲后,面上都有些疑惑,李道长一向都从简,直接掐算便能得到答案,怎么今日还用上了龟甲。 王仁想得更多,是他先前差点揭穿道长的身份,道长为了掩盖,才拿出龟甲伪装? 不管他们如何猜想,李乐只拿出龟甲,他扔了两下,这次他没有去用掐算,而是试试用龟甲会算出什么样的结果,然后,他什么也没有算到,没有结果。 即使知晓,李乐只也有几分气馁,学了这么久,还是学不透,只好再次用上掐算。 李乐只道:“不是她。” 这位姑娘算她的名字时,出现了两种结果,李乐只猜想,这位姑娘应该是改过名字,恰好改成了符枝,被监军以为是凶手抓捕。 “人是哪里抓的?”李乐只问。 王仁道:“是在鸿胪馆抓到的。”他招招手,小吏走到他的面前,王仁道:“去请抓人的监军进来。” 监军走进。 王仁问:“鸿胪馆可还有别的女使?” 监军道:“没有。” “当真?”王仁脸上的笑容一收,严肃问。 监军点点头。 监军点头后,王仁瞬间站起来问道:“鸿胪馆可有人离开。” 监军:“没有。” 那真是奇了怪了,鸿胪馆的人未离开,李道长可是算到凶手就在鸿胪馆中,而鸿胪馆内又只有这一位叫符枝的姑娘。 凶手去哪里了? 御史中丞道:“会不会是这位道长算错了,人不在鸿胪馆,甚至人也不叫符枝,又或者这位姑娘是凶手。” 女使这才知晓自己被当成了凶手,立马摇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进过宫,我也没有杀过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luto、陌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两人呼吸一滞,紧张地看向公孙淼然。 公孙淼然点到为止道:“马球场那边惊马。” 王仁瞧他这副模样,心底则闪过一个念头,念头刚浮现,抬眸惊讶地看向公孙淼然。 监军调动,马球场惊马,若是旁人公孙淼然怎会如此慎重不敢言明,这人只能是陛下。 王仁道:“你的意思是……” 公孙淼然点点头。 居然真的是陛下,这事可不是小事,不可能是太子出手,这也太小伎俩了。 李道长既然说已经算出来了,出手的人不会是太子。 是谁? 还是意外? * 李乐只略有些疑惑,马场惊马了,然后呢?面前两个就像是谜语人,话说一半,总不会是皇帝倒霉,落马了,被马踩了…… 过生日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挺倒霉的,对于养马的人而言也是大难临头。 难道这就是他算出来的事? 比起太子宫变,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有一件炸裂的事在前头,这件事显得过于平常。除非,这惊马的事情非是意外,而是人为。 李乐只趁两人没看到他,双手拢在袖中,暗暗算了下,他想算算这件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李乐只算出来后,即使有了这个念头,也不免心惊一下,他要是没算错的话,惊马的事是人为。 那到底是谁出手? 太子? 应该不会太子,太子本就是储君,真要夺位何必耍这种不能百分百成功搞死皇帝的事。 王仁又为何回想太子要宫变,难道太子宫变的事真是他算错了? 那他现在算到的人为又有几分是真的。 李乐只:…… 开始头秃,幸好这件重要的事不会交到他的头上让他去算,要真交给他,凭他这时灵时不灵的算命手段,不知有多少因此事丢了性命。 还好,还有国手在,有那群国手出马,这件事定能很快了结,他也能知道自己算得准不准了。 李乐只放下心来,就看到面前两人都看向他,一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李乐只不敢乱说,便当这件事他不知道,缄口不言半点。 没有从他这里得到结果,王仁和公孙淼然对视一眼,王仁道:“过去看看?” 公孙淼然点头,“好。” 三人一起走向殿外,虽各个宫门都被监军严守,但公孙淼然他们并不是朝宫门的方向走去,监军并未阻拦他们。 等他们来到马球场的时候,看到乌泱泱的人都在那,众人脸上都毫无喜意,还有几分惶恐不安。 发生这么大的事,宫人无不担忧自己会被牵扯进去丢了小命。 而那匹马,更是被射杀在马球场上,李乐只看到这一幕,再看着包围在马球场附近的监军,再一次感受到在古代活下去的不易。 他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不仅让自己有价值,也要背后有后台护佑他一二,否则,就凭他一个小道士,被人当成棋子,他即使算到了又如何,自己的生死还在皇帝一念之间。 甚至不仅仅是皇帝,还有那些王孙贵族,都能轻而易举要掉他的小命。 他先前能活下他是骗子后,伪装一下自己是大佬,又经过公孙淼然的点破,后在胡县令的帮助下,成功拿到文书,才能在崇玄署报备,成了一名记录在册的道士。 这也让他躲过不小刁难,可是往后,李乐只看向公孙淼然的方向,难道他以后要投奔太子吗? 若无意外,太子可是下一任皇帝,提前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李乐只想了很多,等他离开宫后,回到家里还在想这件事,迟迟做不了决定。 按道理,他应该是站在皇帝那边的,但他现在接触不到,能接触到的只有公孙淼然,和太子搭上关系都很勉强,要是站在太子那边,又会得罪别的皇子。 他不能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即使投奔了太子,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棋子。 李乐只替自己算了一卦,他没有算别的,而是算未来会登上皇位的是谁。 赵琮。 李乐只算出这个结果后,沉默了,他还真不知道那些皇子叫什么名字。 算太子叫什么名字,也不一定能算出来,只有见过太子后,他再去算,才有十成十的把握。 既然算出来未来的皇帝,等到后面他再去抱大腿就是了,现在还是洗洗睡,明天还要去上值,也不知道惊马的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等到第二天,李乐只去上值后,看着刑部里的人忙里忙外,便知他们还在彻查。 李乐只惊讶,这种事不让国手算一算,算一算岂不是能查得更快? 比部郎中看到李乐只后,想到李乐只算的卦象,只觉得真真是高人,连七月十五会发生不好的事都能算出来,恐怕李道长那时便会知晓会有惊马的事情。 比部郎中想到这事还后怕不已,若是让陛下知晓他知情不报,那他小命可就难保了,幸好这事,只有他和李道长知晓,陛下也无大碍。 否则,他真是食不下咽,睡不好觉。 每天都想着自己会不会进刑部的大牢。 比部郎中迎上去,小声道:“李道长,你可算来了,刑部司那边的人都在等着道长呢。” “嗯?”李乐只疑惑。 “昨日宫里发生的那事已经查出是人为,那马被人下了药,只是刑部司那边还没查出是谁下的药,正焦头烂额呢,御马署的人,上上下下都被关押在牢里,就等着找到凶手,好……” 比部郎中抹了下脖子。 李乐只明白了,原来他昨天算的没有错,他问:“药是怎么进宫的?” “这事也还在查,但昨日守门的监军乃是王大人统领,王大人也正彻查监军,想找出是谁放人进宫的,甚至连太医署那边,也被查了个彻底,可就是没查到那药的来源,宫里内侍也搜查得彻彻底底,都一无所获。” “查不到药的来源?” 这不可能吧,按照皇宫的森严,想要藏起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那人下完药后便离开了宫,那么,药又是如何进入宫里的。 “没有请道长算吗?”事关皇帝,那些国手总会出手。 “这嘛,我也不知道了,”比部郎中看向李乐只道:“李道长,刑部也只有你能算了。” 所以? 所谓的找道士算,还是找到了他的头上? * 鸿胪馆 缙国使团正居住在此,自从昨日千秋宴赵帝因马惊落马后,缙国皇子一夜未睡。 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看着他屋里头伪装成使团女使的女子,问道:“你昨日是怎么办到的。” “皇子还是别太过好奇,我自有我的办法,反倒是你们,可别暴露了。” 缙国皇子皱眉,面露沉思,原本他们是想将人和珍宝一同送进宫中,再由此女伪装成御兽师,借大猫之威,好以此伤了赵帝的性命。 奈何,临近千秋日皇宫守卫又严了几分,他们想带人混进去不是容易的事,也幸好此人擅易容,能够伪装成他使团里的女使。 才能混入千秋宴。 可后来,这人去办了什么事,他也不知。只是没想到,这昭国派来刺杀赵帝的刺客,居然会让马受惊,想借此踩踏死赵帝。 太过儿戏了。 缙国皇子疑惑道:“你真的是隐杀首领?” “……”那人道:“你们走漏了风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非萧宣救主,昨日赵帝若被马蹄子踩踏,定会重伤,五脏六腑破碎,岂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可能是我们走漏风声,”缙国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面色一沉道:“你现在立马离开鸿胪馆,我不管你去哪里,别让大梁的人查到你在我们这里。” “放心,他们是查不到的,那些供奉是有几分手段,但他们想要没有证据拿下你们,那也是丢了他们自己的脸面,更何况,他们中能有人算出是我动的手,还能算出你们缙国?” “昨日那些人可是过大梁的道士不足为虑。再者,算出水患的道士已经被我们的人杀死。” 缙国皇子听了,也放下心中的顾虑,但他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若不尽快离开大梁,日后未必有机会离开。 缙国皇子看了身后女子一眼,对方是昭国的人,现在将人赶出去也会暴露他们缙国有猫腻,只能安慰自己,不会出事的。 过了这段风声即可。 他们算好了一切,连大梁道士能算到哪一步都知晓,可终究情报不全,不知大梁已有李乐只。 他们还想趁风声过去,立马离开大梁。 * 李乐只去了刑部司,看着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大大小小的官,听到还有一些人关押在大理寺,眼前见到的还不是全部。 李乐只感慨一番后,便开始算御马署的人是否藏有凶手,最后得到结果没有。 他将算出来的结果告诉给周侍郎,然后又算,是何人下药,算出是名女子,名叫符枝。 这名字一出,周侍郎立马派人查关押的犯人中可有叫符枝的。 经过一番彻查,刑部大理寺均没有查到有名叫符枝的女子。周侍郎虽知晓李乐只的本事,可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只好禀明杨尚书。 杨文镜也是知晓李乐只本事的,他摸了摸胡子后,终究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于右相公孙沽。 公孙沽得知是李道长算出要彻查一名叫符枝的姑娘。 这消息,缙国皇子也知晓了,他将这件事告知给隐杀首领后,问道:“你叫符枝?” 符枝震惊不已,站起身道:“不可能。” 大梁的人怎么会查到她的姓名,而且她的姓名知晓的人并不多,难道是昭国隐杀卫里面有人出卖了她。 符枝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出卖她的人未必想她活着回去,或者,她接下刺杀赵帝任务的那一刻,便有人通风报信,告知大梁的人。 所以,大梁的人才会在千秋宴上严加防守,若非她找到机会,还没办法让赵帝受伤。 她要带着这消息回去,回昭国。 让陛下彻查出卖昭国的叛徒。 符枝道:“你安排人掩护,趁他们还没有留意鸿胪馆,我早日离开,你对我昭国的帮助,我定会同陛下说起,等日后昭国踏平大梁,定少不了你缙国的好处。” “现在他们正在彻查,我帮你若是被他们查到我缙国身上,”缙国皇子犹豫,又道:“你易容的手段高超,他们不会查到你是符枝的,不如等我们回国,一同离去。” 符枝:“不必。” 出卖她的人,一定会将昭国同缙国联手的事一并告知,她再坐以待毙下去,只有被大梁抓住的份。 先前待在缙国使团内来到鸿胪馆避开搜查,现下想要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不等符枝想办法离开,鸿胪馆被监军包围起来,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这可是他们监军戴罪立功的好机会,没有一个人敢玩忽职守,想领五十军棍。 符枝知晓鸿胪馆被包围后,心下一惊。果然,背后出卖她的人将缙国的消息也卖给了大梁,现在她想要离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符枝想到她顶替的那位女使,同缙国皇子说了一声后,便将自己的相貌伪装成缙国皇子身边的内侍,并换上内侍的衣物。 而那位女使,便是她符枝。 当那位女使被抓走后,符枝松了一口气,这女使也是缙国来到大梁后,在大梁牙子那买的人,缙国皇子将其充作女使,替她遮掩。 现下,大梁人抓了大梁人,那人也成了她的替死鬼,等此事一了,她也能脱身回到昭国。 而那女使被抓后,她道:“大人,不知我犯了何罪?” 带走她的监军未言一词,只是将人带到刑部去。杨文镜知晓名为符枝的女子被抓后,看着面前柔弱的小姑娘,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会在行宫里刺杀陛下的人。 人不可貌相啊,看似柔弱也不过是这些杀手伪装,杨文镜道:“你是符枝?” 女使哭诉道:“大人,我不是什么符枝,我是无辜的,大人,不知我犯了何罪?” “真是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御史中丞道。 王仁道:“听你的口音,你是杭州人?” “是,大人,”女使道,“我是从杭州来的,只是来的路上被人骗光了钱财,最后又被牙子里的人坑了,要被骂到青楼里去时被人救了下来。” 王仁道:“去请守门的监军前来认一认人。” 没一会儿,监军前来,王仁问道:“你可记得这张脸。” 监军道:“记得,这人正是同使团一同入宫的。” 女使听了,立马道:“大人,我没有进过宫啊,我一直都在屋子里待着,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听她哭诉,杨文镜皱起眉头,问道:“你说你一直待在房间内?” 女使连连点头。 “买走我的那位公子,没有传召过我,只是让我一直在房间里待着,我真的没有进过宫。” “这倒是奇事了,不如去请李道长前来算一算。” 御史中丞抬起眼睑看向王仁,对于其口中所言的李道长也有几分好奇。 听闻这位李道长来了刑部后,便帮刑部解决了不少案件,甚至连符枝这一名字,都是那位道长算出来的。 宫里宫外都未找到符枝这一人,刑部突然说符枝藏在鸿胪馆内。 能让刑部说出此话的人,定又是那位李道长。 那人果真能算到这种地步?还是这是刑部替其造势,想借此让那道士入供奉堂,以后也好凭着那道士的威名,证据不足也能收押人进牢中。 若真是如此,刑部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想借此道士力压他们二司,也不知这是不是杨文镜的谋算。 真到了那一步,何须大理寺和御史台,他刑部一手遮天。 御史中丞这般想后,对李乐只心生忌惮。 那位李道士有真本事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他拼了他的老命也要揭穿刑部的阴谋。 但御史中丞不明白,他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小侯爷未必不能看出来。 小侯爷既然要请那位道士前来算一算,小侯爷是想见识一下其本事还是真信了那道士有真本事,又或是,那道士不是他所想那般。 御史中丞道:“连王大人都相信李道士的本事,在下都有几分好奇了。” 王仁看着御史中丞的老脸,嘴角微勾,笑道:“李道长都算出符枝,何不让李道长继续算下去,此案也好有个了结。” 一副想匆匆了结案子的模样。 杨文镜皱眉道:“小侯爷这是心有不满啊。” 王仁立马正色道:“杨老你可莫要害我,我岂会不相信李道长的本事,李道长在我这里,可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让别人知晓他的想法,可配上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显得像是在揶揄讽刺人。 御史中丞也分辨不清,小侯爷这是在夸那位李道长,还是在讽刺刑部,居然连这样的案子都听从一位道士的。 李乐只来后,他看着面容严肃的三人,其中有两人他是熟悉的,便向两人点点头后,静静站在一旁。 王仁这时才想起自己是大理寺少卿,要是被人拆穿他是大理寺卿,万一李道长不喜有人骗他。 那他可就危了。 御史中丞看向李乐只,这位在刑部挂职的道士身穿月白的道士袍,其人芝兰玉树,容貌俊美,若是去科考,必定会是那年的探花郎。 最难得的还是这人的气质,缥缈若仙,恍若谪仙人再世,凭他这副姿容仪态,即使没有几分本事,单凭这等扮相,也能让人以为他是修道多年的高人。 只是年岁不大,让人无法信服其有真本事,反倒会让人以为是什么江湖骗子故意伪装。 就连他都有几分怀疑,这位李道长有没有真本事,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在道士里面少见,在凡俗里也少见。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 御史中丞道:“李道长,这次请你来,是想让你算算眼前这位姑娘到底是不是符枝。” 他很好奇,这位李道长又是如何去算的,只是当李乐只拿出龟甲去算后,御史中丞眼底迷茫了一二,这位看似道法非凡的李道长,居然也要用龟甲? 难道像他们这样厉害的人,不能直接去掐算,或者只需看一眼,便知结果? 还是他想错了,眼前这位李道长只是气度非凡,其本事也不过是平常的小道士。 是了,若真是厉害的道士,哪里会在刑部挂职,应该进玄阳宫修道,去供奉堂了。 御史中丞想通后,对李乐只的兴趣也少了很多,只是端坐在那,静候结果。 而王仁和杨文镜看到李道长拿出龟甲后,面上都有些疑惑,李道长一向都从简,直接掐算便能得到答案,怎么今日还用上了龟甲。 王仁想得更多,是他先前差点揭穿道长的身份,道长为了掩盖,才拿出龟甲伪装? 不管他们如何猜想,李乐只拿出龟甲,他扔了两下,这次他没有去用掐算,而是试试用龟甲会算出什么样的结果,然后,他什么也没有算到,没有结果。 即使知晓,李乐只也有几分气馁,学了这么久,还是学不透,只好再次用上掐算。 李乐只道:“不是她。” 这位姑娘算她的名字时,出现了两种结果,李乐只猜想,这位姑娘应该是改过名字,恰好改成了符枝,被监军以为是凶手抓捕。 “人是哪里抓的?”李乐只问。 王仁道:“是在鸿胪馆抓到的。”他招招手,小吏走到他的面前,王仁道:“去请抓人的监军进来。” 监军走进。 王仁问:“鸿胪馆可还有别的女使?” 监军道:“没有。” “当真?”王仁脸上的笑容一收,严肃问。 监军点点头。 监军点头后,王仁瞬间站起来问道:“鸿胪馆可有人离开。” 监军:“没有。” 那真是奇了怪了,鸿胪馆的人未离开,李道长可是算到凶手就在鸿胪馆中,而鸿胪馆内又只有这一位叫符枝的姑娘。 凶手去哪里了? 御史中丞道:“会不会是这位道长算错了,人不在鸿胪馆,甚至人也不叫符枝,又或者这位姑娘是凶手。” 女使这才知晓自己被当成了凶手,立马摇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进过宫,我也没有杀过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luto、陌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