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云化雨落地
宫变,卷在其中的人实在太多了。 从一个人一双眼如何能看的全,听一个人一张嘴又怎能说的清。 俞铮筹得钱粮,与众将转移了家眷后再无顾虑一心东进,等到七王爷和太后发现异动,奉诏入京的安王大军已经过了江阳。 “他这是谋反!” 俞铎极为激动的掀翻桌几。 他站起来指着卓相说:“马上下旨,各郡、府沿路讨伐反贼俞铮,不!先削了他的王位,还有内个开城门迎大军入城的江阳太守,处以极刑!” 卓相眼睛都没抬,只平静的说:“七王爷难道还不知道安王殿下手里有立储的密诏吗?” 俞铎错愕的几欲跌倒,手撑在翻了的桌几腿上,勉强站住。 “假的!” 俞铎摇头,目眦欲裂,“肯定是假的!” “是真的。” 贾太后已经去过皇帝的寝宫,俞铠亲口承认是他给了王昕立储的密诏,又是李干将密诏带去了朔州,交给俞铮。 “诏书是皇帝御笔亲书,上面虽没有国玺,但有陛下的私人玺印。” 怪不得俞铮兵不血刃就顺利过两城,哪个臣子见到诏书还敢抗旨不放行。 “怎么办?” 俞铎慌神了,他跪倒在贾太后的面前,像一个没本事的孩子在哀求家长帮自己弥补犯下的错误般。 “母亲,您要四哥登基吗?” “母亲,我才是太子啊,您不是盼着儿子做皇帝的吗?” 贾太后当然不想让俞铮登基。 她做梦也没想到俞铮能平得了凉州,也没想到俞铠硬是拖到现在还没死。 更没有想到一个将死的皇帝,一个被边缘的老臣,一个被疏远的王爷,一个低微的小官,居然能在满朝文武眼皮底下弄出一份密诏立储。 贾太后看着心爱且听话的小儿子面露戚色,心中暗想‘难道这就是天意?’ “母亲,只要您说诏书是假的,那就是假的,京中禁军两万多人,还有拱卫京畿之地的也都是我们的人,兵马全都集结起来未必会输。” 俞铎想的太天真了。 卓相听罢都叹了口气。 禁军也好,拱卫京师的驻军也罢,那都是在俞铎是储君时才忠心。 如今俞铮拿着诏书,光明正大的进京要做储君,谁会阻拦?谁会抗旨? 他们是九翎的臣,不是俞铎和贾家的臣,这也是为什么贾、卓两家费心经营帝位的缘由。 此时谁敢说诏书是假的,那就成了反贼,俞铮更有理由去讨伐。 “你们想弃我?” 俞铎看着不发话的卓相和太后绝望起身,威胁地说:“弃掉我,让四哥做皇帝,卓相和母亲还能高枕无忧吗?” “贾、卓两家的权势千秋万代就成了一句空话。” “老七!” 贾太后见小儿子心急到口不择言,呵责道:“不是要弃你,是审时度势,哀家与相爷商量决定先让安王进京,趁他在宫内将他暗杀掉,或者盗取密诏,到时候你的帝位才能稳当。” “你先回府去,不要还未全败就已露颓势。” 七王爷被太后撵走后卓淇摇了下头,深觉局势难办。 太后现在正是倚赖卓家的时候,安抚卓淇说:“相爷不要因为老七的无礼而伤心。” “他一直都在京内做个太平王爷,不知道我们手里能调动的军队根本挡不住在西北久经疆场的将士,且安王有传位密诏,他麾下将士就有了王者之师必胜的决心。” “该怪我们自己。” 他们没想到俞铮被打压到如此境地还能东山再起。 几次三番卓淇都以为他会战死疆场,死在北凉的铁蹄之下。 然而他在西北十年,不仅没有死,没有败,还养出了一批效忠自己的人。 而且将俞铮撵去西北后他们确实也大意了,陛下几次三番反常地出面亲自封赏西北将士,他们却毫无防备。 卓淇有些后悔,每次西北来捷报,他不止一次后悔。 如果他能一路保扶俞铮,为他效力,或许会成就一桩明君与良臣的佳话吧。 可他选择去做权臣,毫无退路。 “卓淇!” 太后怕卓淇动摇,猛喊了他一声。 “太后,老臣先回去就局势做一番谋划,告退!” 时间已经很晚,他一个外臣不能在内宫继续逗留。 “卓淇”,太后挑眉叫住了欲退下的人。 “我妹妹的身体还好吧?” “我啊,最担心她了。” 贾太后语气阴阴冷冷的,“她年轻时受苦不少,你做了宰相,想她能跟着你享福的。” 卓淇与贾太后目光相接,眼中情绪复杂。 半晌,卓相回道:“她一切都好,还时常叮嘱我多多效忠太后。” “那就好” 贾太后冷笑了下,“退下吧。” 都在一条藤上,谁也别想放弃谁。 船已行至水中央,要么船翻,溺毙于水,要么众人划桨,继续前行。 有人想靠岸?门都没有。 …… “太后!” 卓淇刚离开不久,一个小内侍连跌带撞的跑进宁寿宫内。 “陛下崩了!刚到亥时陛下就崩了!” 贾太后心猛跳了一下,忙指着他问,“确定?” 俞铠身体不行,这几年来来回回说他要崩好几次,有一次连衣服都换好了,最后还是缓了过来。 那小内监跪着,头垂的很低,略带哭腔地答“陛下真的驾崩了。” “大行皇帝驾崩前谁在奉天殿?” “除了黄选没有旁人。” 太后忙起身换素服,又吩咐身边靠得住的小内监赶紧去将卓相叫回来。 另传自己的懿旨,将贾原道,贾璜等外戚宠臣秘密宣进宫。 “罗通,陛下驾崩的消息不许泄漏出去,今晚奉天殿当值的太医、宫女内监全都关押起来,谁敢走漏消息即刻杖毙。” “还有七王爷,你派个可靠的人,秘密将他召回。” 贾太后听见俞铠驾崩后竟丝毫没有母亲失去儿子的悲恸,反而因谋划儿显得异常的平静沉稳。 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罢。 “阿宽”,贾太后看了眼身边的刘嬷嬷。 “带着那条最好的白绫,随哀家去送黄选一程。” “他是先帝生前身边最宠信的人,又留在俞铠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他也老了,别在人间操劳了,跟着去伺候他们爷俩吧。” 贾太后提起黄选眼中精光一现,与她尊贵的地位毫不相配的阴鸷。 “黄选这条咬人不叫的老狗,早在先帝驾崩时就该去,多活的这些年都是太后赏他的。” 刘嬷嬷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