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物院中。 一栋独门小楼的待客大堂内。 四个盒子静静地摆放在桌上。 盒子的盒盖全都被人揭开了,里面放着一份卷轴,一尊白瓷观音菩萨像,一块双鱼玉佩,还有一份黑底白字的拓片。 熊仁,展雷,这两名三品观物者一左一右,束手站在桌前。 一身黑衣,头发花白的老者,就坐在两人面前,跟两人间隔一张桌子。 老者的左袖子垂向地面,其中空荡荡的,其左眼上戴着眼罩,另一只眼中泛着冷光。 老者的容貌枯瘦,有清楚的眼角纹。 而除了这个老者外,大堂里还坐着一个和尚。 和尚穿着金边大红袈裟,头顶上有六个戒疤,方脸大耳,脖子上挂着一串琉璃佛珠,佛珠流光熠熠,不似凡品。 和尚此时双眼微闭,似在打盹。 “谢院长,上面急催的四件邪性物品,都已经被观物者们看过,其上的浊乱意志也已消除的差不多了,可以交上去了。” 熊仁咽了口唾沫,抱拳道。 平时,他是脏话不离口的,但面对观物院院长时,脾气却明显好了许多。 “嗯。” 观物院左院长,谢千秋点了点头,一只独眼则眯了起来。 “这万民书和白莲教的白瓷菩萨观音像,即便是我,观之也得万分小心,至于那双鱼玉佩,还有拓天碑书,都是仙贤奇人之物,该是张疯子去看。” “呵,不过张疯子恐怕会被吓死吧。” 谢千秋冷笑道。 闻言,展雷和熊仁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两名院长可以互相调侃,但谁要是当真了,敢跟着调侃一句,那就等死吧。 “能把这四件东西给观完,五品观物客才死了不到一百人,你们做的不错了。” 谢千秋语气稍缓,道。 闻言,展雷和熊仁都松了口气。 “不过我听说,这四件东西都是同一个年轻人看的,那年轻人还活下来了?” 谢千秋突然问道。 展雷和熊仁纷纷点头。 “是的,院长,这四件东西都是同一人看过的,那人叫林子云,是个穷书生,也是不久前才当上观物者的。” 展雷则道。 “嗯,一件两件,还可以说是运气好,毕竟前面死了那么多人,这些物件上的浊乱意志兴许已经削弱了大半,但连续看了四件,就不会是运气了。” “看来,此子定是有极为坚强的心智,才能够抵挡住浊乱意志的侵蚀。” “而且此子所写的观后感也极好。” “此子是个人才啊!” 谢千秋微微颔首,又道:“这人现在如何,伤势怎样了?” “院长,那,那林子云没受伤。” 熊仁则道。 “嗯?” 谢千秋顿时一愣,然后道:“这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吗?” “反正那收观后感的衙役是这么说的。” 熊仁如此道。 他刚开始也不信,却是反复求证,但那些衙役却是一再强调,那他也只能相信了。 闻言,谢千秋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观物者为了在观物时保持理智,有时候必须得当个狠人。 断指,断臂,瞎眼,甚至自宫的都有。 就连谢千秋自己,一只眼睛和左手都是没了的。 “这人来观物院了没有?让他过来见我!” 谢千秋当即道。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急迫。 如果林子云真的连看了这四件东西都半点事没有,那其心智之强大坚韧,谢千秋可是从未见过的了。 这样的人才,绝对是百年难遇。 得重点培养啊! “大人,那,那人没来。” 展雷却有些不安的道。 “什么?为何不来?看了这四件东西不该已经是四品观物者了吗?” 谢千秋问道。 熊仁和展雷做下的决定,他是听说过,并也赞同的。 而闻言,展雷有些支支吾吾,倒是熊仁咬着牙抱拳道:“院,院长大人,那人说要继续当个五品观物者,不肯来。” “什么?!” 谢千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此人,莫不是看不起我观物院?!!” 谢千秋怒斥道。 这一刻,他独眼中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 瞬间,一股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流露出来。 一时间,大堂内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展雷和熊仁被吓的齐齐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那一直闭眼打盹的和尚突然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了谢千秋。 其褐色的眼眸深邃而宁静,如同幽深的湖面。 “阿弥陀佛。” “莫生气,莫生气,谢施主,生了气,佛祖会怪罪的。” 大和尚双手合十,道。 他的声音中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瞬间将那阴戾的气息驱散得一干二净。 谢千秋脸色稍缓,随即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老和尚。 “这人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从寻物司新送来的东西里寻几件危险的,来头大的,都给那小子送去!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等他自己受不了了,来求了,再把他带过来!” 谢千秋压住了心中的戾气,却依旧语气不善的道。 “这,院长,那人毕竟是个人才,要是因观物死了,那就可惜了呀。” 熊仁此时则慌了,道。 “呵,老夫和张疯子已经联系了些京中的贵人,料上面的那些人不敢那么过分了,而且那姓林的到现在身上连点伤都没有,可见并没有被逼到极限,这种人没那么容易死,年轻人太狂太傲,需要打磨,就该让他多吃点苦。” 谢千秋冷冷一笑。 闻言,展雷和熊仁互视一眼,也都不好再求情了。 观物者本来都不正常,尤其是二品观物者。 谢千秋脾气暴戾那是出了名的,其现在还只是想打磨林子云,并没有亲自动手教训,这就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再者,谢千秋平时是不怎么管事的,如今可能是见五品观物者死伤太多,突然管了,熊仁和展雷也都松了口气。 而那和尚眼见谢千秋没有继续生气的意思,则又闭上眼睛,继续打盹了。 72号观物客居。 庭院中,林子云吃完饭后,就开始练剑法。 他手持木棍,身姿矫健如游龙。 剑影如流星,剑气呼啸而出,不大的院内刮起一阵旋风。 一整套剑法施展完毕,地面上已出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裂痕。 林子云微微喘息,脸上露出一丝疲倦之色。 “与练王氏拳谱相比,用雪豹呼吸法练这剑法要累许多啊。” “不过还是可以完美施展出来了,比没有呼吸法时要好上太多。” “但推演呼吸法,也还得继续。” 呼吸法有高有低,而在林子云看来,这套青衣客的剑法十分精妙,比王氏拳谱要高明太多。 那能配套这套剑法的呼吸法,肯定比雪豹呼吸法要高级。 有机会弄出高阶呼吸法,那林子云自然要去弄。 于是,他在短暂休息后,就施展出了无用法相,并拿出纸笔,写出十几个呼吸吐纳之法后,便让无用法相去试了。 他自己则又掏出金佛锻身经,轻声念了一遍,伴随着真气的消耗,他却感觉疲惫感比起昨日念经时要明显减弱了许多。 而他刚练了一经,就见那无用法相就已经缩在地上成了虾米。 又练废了。 林子云将之收回,又施展出新的无用法相。 连续练废了十六个无用方相,念经也念了二十遍,林子云感觉到眼皮子沉重的快睁不开,打了个哈欠,就回卧室进行午睡。 睡了一个半时辰后,林子云精神饱满的起床。 随后,他没有再继续念经,也没再用出无用法相,而是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他现在便要去河对岸的衙门,求一个武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