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梅凌雪慢悠悠地进屋，在叶诚面前落座，陈猛开口道：“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我爹娘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陈猛抽身离去，只留下了不知谁才会先开口的尴尬气氛。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叶诚先开口，他轻松笑道：“我当初还以为阿猛真的死了...”　　 “嗯。”梅凌雪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虽然尴尬，但叶诚还是继续“埋怨”道：“有必要连我都骗吗？我可是他的挚友。”　　 梅凌雪看了叶诚一眼，像是可怜他一直这么没话找话地答道：“当他说想回家的时候，我就当他已经死了。”　　 虽然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但比起刚刚的无视还是要好很多。叶诚继续努力道：“幕后黑手其实是为了针对我，也是你查出来的？”　　 梅凌雪摇了摇头：“是父亲查出来的，那日他匆匆离开也是为此。”　　 叶诚知道她说的是自己雨中拜师那天——现在想想，那天也是自己第一次跟梅凌雪说上话。　　 铺垫了那么多，叶诚终于是问出一直自刚刚起就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那个问题，他落寞道：“你，为什么会选择阿猛...”　　 梅凌雪愕然道：“我本以为你会因此而开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叶诚声音沙哑，一动不动地盯着梅凌雪。　　 梅凌雪眼里的追忆之色一闪而过，她反问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这一针，见的却是叶诚的心头血！　　 叶诚“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激动道：“重要！非常重要！我且问你，你亲口说的话可还算数？”　　 梅凌雪不解其意，皱眉问道：“什么？”　　 “你要我做你一辈子的对手。”叶诚掷地有声。　　 听见这话，梅凌雪面露犹豫。叶诚也不急，就等着她的答复。好半晌，她才摇头自否道：“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当你的对手了。”　　 见梅凌雪轻飘飘地摇头，叶诚胸口堵得慌——就像他不知道她最后为什么会选择了自己的儿时好友，她也不知道自己曾立下的约定给了他多少的力量。　　 叶诚强忍着目眩仰天大笑道：“好，好！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是要同我划清界线了吗？”　　 看着癫狂的叶诚，梅凌雪的心也开始抽痛起来——“划清界线”这四个字在她听来简直就像是给自己安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还不等她解释，就听叶诚决绝道：“我且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你那日改换剑道，可是因为我？”　　 “是。”　　 像是不敢忤逆叶诚的意思，也像是明白这三个问题或许是两者最后的交集，梅凌雪闭目点头，湿润的睫毛不断地颤动。　　 叶诚指着那幅不知道倾注了自己多少心血的画，恶狠狠地问道：“第二，你留着这幅画，可是因为我？”　　 “是。”　　 梅凌雪睁开双眼。她扭头看了那幅画良久，又深深看了叶诚一眼，红着眼眶点了下头。　　 看着梅凌雪像是被父母冤枉了的小女孩，叶诚怒极反笑。他心中暗暗酸楚：你凭什么委屈？　　 叶诚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与阿猛成亲，可还是因为我？”　　 “不是！”　　 见梅凌雪的表情突然慌乱起来，叶诚心中凄苦更甚——在自己面前，梅凌雪从未有过这般神情。此时的梅凌雪在他眼里看来像是偷腥被抓个正着的女人。可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连叶诚都嫌弃自己恶心。但一切或许正如梅凌雪所言，都不重要了...　　 梅凌雪起身，情绪激昂地辩解道：“我从未与任何人成亲，你听谁说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若是别人打趣说自己与谁成亲，自己多半是不予理会。可听见叶诚说自己与陈猛成亲时，自己脑子里第一时间不再是“由他去吧”，而是变成了“并非如此”！　　 叶诚也像是被梅凌雪的态度震慑到，他反问道：“那我刚刚问你为什么选择了阿猛，你说以为我会开心？”　　 梅凌雪神色古怪道：“你说的不是收徒一事？”　　 叶诚知道好像是闹了个误会，又问道：“那阿猛说你要在这儿住上一阵子？”　　 梅凌雪大概也知道好像是自己占了理，从容答道：“这倒是没错，但不是住他家！”　　 与梅凌雪的镇定自若不同，叶诚忐忑道：“不住他家画怎么会挂在这儿？”　　 “这幅画是他找我借的啊！”　　 梅凌雪这番话的潜台词，也就是未说完的后半句话叶诚也知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闹了个乌龙？　　 “真是个大团圆的结局啊！”　　 鼓掌声从身后传来，看着把自己玩弄在手心还在偷笑的陈猛，叶诚气得咬牙切齿。　　 见叶诚要上来揍自己，陈猛赶紧拉开距离推手安抚道：“诶诶诶，开个玩笑而已。要是不闹这一出，你们两个怎么会明白彼此心意呢？”　　 叶诚老脸一红，悻悻罢手——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他总觉得陈猛是想看自己笑话。　　 陈猛指着叶诚朝自己师傅坏笑着明知故问道：“师傅，他的心意你也看到了吧？”　　 “嗯。”梅凌雪皱了皱好看的鼻子，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偷偷瞟了叶诚一眼，不曾想却与对方视线相接。　　 双方触电般各自别过头去，彼此都不知道这么做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陈猛突然一本正经道：“阿诚，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一直记得。某一天，我师父回来后难得地喜形于色。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你答应她不会抢亲。”　　 叶诚也记得——那次是梅凌雪突然上来劝自己别做傻事，自己本以为她说的是自寻短见，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不要让自己抢亲。　　 “还有，师傅那时候本来是想收你当徒弟的，之所以收我是想着如果我成了她的徒弟，那你应该也会拜在她门下。不过我有了这么好的师傅也是拜你所赐，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虽然叶诚很好奇陈猛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挂着一副“都是兄弟”的样子说着柳笑风听了都会脸红的话，但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看着梅凌雪羞怯的表情，叶诚深吸一口气，而后真诚道：“你可愿等我五年？”　　 陈猛显然是个胳膊肘朝里拐的角色——见梅凌雪默不作声，他伸手就将自己师傅护在身后，指着叶诚痛骂道：“叶善执，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你是不是真觉得你吃定我师父了？五年，你知道五年有多长吗？”　　 叶诚没有理陈猛，倒不如说他眼里只有梅凌雪。　　 乌黑发亮的眼睛像是在天上响了一炷香的乌云，梅凌雪的眼里终于是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不愿意！”　　 梅凌雪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叶诚瞬间心碎...　　 真的只是瞬间——几乎是听见回答的下一刻，两片柔软的唇瓣就堵住了叶诚嘴。　　 陈猛别过头去，没有再看。他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胳膊肘往里拐的只有我自己？！　　 抚摸着与初见时变化甚大的面孔，梅凌雪心疼道：“我知道你是打算委屈自己，但我不愿见你委屈。”　　 叶诚听见这话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将脸颊贴在梅凌雪额头上，柔声道：“不委屈。为你，都不委屈。”　　 梅凌雪甜蜜的神色稍纵即逝，她担忧问道：“我可大你十岁，你家里人会不会...”　　 家里人？！叶诚这才想起来于父亲而言，梅凌雪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看着怀里魂牵梦萦的佳人，叶诚搂着对方的手稍微用了用力。他终是决定明日愁来明日愁：“无妨，我娘亲很喜欢你。”　　 “咳咳...那什么，这还有个人呢。”陈猛本有些不忍打断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美好的一幕，但就在他退出屋子没一会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自己家啊！　　 陈猛拍了拍叶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叶师娘，我师傅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叶诚与梅凌雪对视一眼，哭笑不得道：“谁是谁师傅你是不是有点没搞清楚？”　　 陈猛将画取下卷好，交给叶诚后就像是驱赶着流浪狗一般拨动着双手：“快走快走！到时候给我娘看到又要唠叨让我去相亲了。”　　 来时仍是形单影只，归去已是出双入对。牵着梅凌雪的手走在街上，叶诚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像是飘在云端。　　 “娘，娘，这个哥哥用鼻孔瞪我！”一个小女孩拉了拉娘亲的袖子又指了指叶诚。　　 叶诚本还想解释几句，但见到身边的人捂嘴轻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他倒觉得这样还不错。　　 本以为就此翻篇，可没想到小女孩却用一副“小大人”的口吻教育起梅凌雪：“阿姨，你也不要笑！身为长辈却没有好好管教，你也有责任。”　　 听见小孩喊自己“阿姨”，梅凌雪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叶诚见情况不对刚准备打圆场，小女孩的娘亲就已经连连道歉，然后拉着小女孩快步离开。　　 “我现在就开始蓄须！”叶诚边说边打量着梅凌雪的神色。　　 可惜叶诚并不知道，钻入牛角尖的女子没那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