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宏安是常年负责“选丁测试”的管事之一，在村民心目中颇有威望，背后代表着金牛岭陶氏仙族，他说的话因此很有分量。　　 随着声音落下，人群自觉分开。　　 参加测试的孩子们列成长队，大人们则是在另外一边，静候结果，并不能进入大宅院内部。　　 “去吧，不要慌。”　　 陈老头拍了拍大愣子、二愣子的肩膀，最后交待几句话，让他们带着储阳进去。　　 前面经过三次选拔，自家的孙子可以说是有些经验了，他不怕出什么岔子。　　 唯一忧虑的是，通不通过难说。　　 每次测试项目虽然相同，分为“体质”、“毅力”、“品行”、“心智”四样，但是具体的执行都有所变化，令人琢磨不定。　　 有时候，还需要靠运气。　　 这也导致为什么有的孩子参加几次测试，但是未必就一定能通过，而有的孩子虽然只是第一次参加，但是也能通过。　　 不过总的来说，多参加几次测试，是对个人成长的一种帮助。　　 而这其中，尤以第一个“体质”测试，在村民们看来，最为值得参与，关乎能否修炼的早晚。　　 大愣子、二愣子重重地点头，朝爷爷挥手后，带着储阳排队。　　 随着陶宏安再次发号施令，孩子们相继进入院子，他们也知道这次的测试很重要，这从大人们的态度里就能看出来，一改往日调皮心态，也不嬉闹了，小脸上严肃起来。　　 跨过高高的门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彩绘影壁。　　 这道影壁上的图案是整个武陵县山水地图，其中属于金牛岭的部分尤为详细，储阳虽然不认识字，但是根据上面的几个地理标志，还是将它们所表示的区域认出来了。　　 他多看了几眼，在心中默默记下。　　 这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拥有的好习惯，随着记忆力提升，对于日常接触的事物便留下心眼，尽量多记下东西。　　 或许以后有用也说不准。　　 在陶宏安带领下，百来个孩童绕过影壁，从一道侧门进入狭长巷子，七拐八绕，穿过小门。　　 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演武场。　　 整个场地四四方方，纵横各十五丈，地面被石磙碾压的很瓷实，寸草不生，几十口大水缸摆在空地上，热气腾腾，冒起白烟。　　 空气里弥漫独特的草药味。　　 而在另一面靠墙位置则是搭建了遮阳长棚。　　 长棚下立着几十号精壮汉子，排成“一”字长线，负手而立，在他们背后是较高的平台，摆着五张太师椅，早已有人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这样的架势不小。　　 对于第一次来参加测试的孩子来说非常具有震慑性，原本严肃的小脸上又多了几分慌张。　　 而人群中的大愣子、二愣子则是心里有准备，不见什么变化。　　 “储阳哥，看见了吗，长棚那边坐着的就是仙师，都是从山上下来的，你要是在仙师面前，可要听话。”　　 大愣子悄悄转头，对身后的储阳说道。　　 “我晓得。”储阳回应。　　 伴随着人群进场，陶宏安将队伍分成两派，左右人数几乎相等。而后向台上的仙师请示，只见其中一位年龄较大的仙师点头，长棚下的壮汉们纷纷跑向大水缸前，依次站定。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拖沓与嘈杂，只有“欻欻”脚步声。　　 陶宏安回到队伍前，一声令下。　　 储阳三人所在的这一派率先测试！　　 几十个孩子来到大水缸前，与站定的壮汉相对而立。　　 储阳看去，水缸内果然盛满不知名液体，绿油油，仿佛浓稠菠菜汁，浓郁药香扑面而来，但是在他眼中还有更为奇妙的一幕。　　 水面灵气浮动，如同发光蜉蝣，星星点点。　　 “这便是陈大爷他们口中所说的测试灵液？”储阳心想。　　 虚空灵气存在于天地之间，周流六虚。　　 天得之以清，地得之以凝，草木生灵得之则开启灵智，诞生不凡，人族修士捕捉此机，则蜕变身躯，把握阴阳，不死不灭！　　 可惜人身各异，要想捕捉这等“灵机”却是因缘际会，各凭手段。　　 亘古岁月以来，修士逐梦，前仆后继，或湮灭于历史长河或以身试法消散于天地，犹如飞蛾扑火般络绎不绝，经历无数尝试，大能者频出，才让这些手段趋于完善，流传于世，并且到达了更高的层次。　　 而今人人皆可修炼，便是在古修士的完善法下，步步蜕变。　　 人之形体与万物一般，由阴阳化生，五行齐备，但体质又各不相同，即使有古修士的完善法，证道亦是难如登天。　　 因捕捉灵气的快慢以及形气融合的效率，而有了差别，这便是“体质”之分。　　 大多利用天地灵物，淬炼成适合的药液，助人感知灵气。　　 好的体质感知吸收灵气更快更容易，慢之则不如。　　 至于灵气与形体融合，实现生命本质提升，乃至是化生神通则是需要修炼法，那却是之后的事情了。　　 这水缸中的灵液，便是陶氏仙族以秘法炼制的灵物之一，名为“灵葵液”。　　 采自一种名为“玉阳葵”的灵植。　　 内蕴灵气，虽然对修士来说极为普通，但是也正适合还未修炼的普通人。　　 诸如此类，还有百草液、金葵液、翠芸液、玄芋液等，每次测试用的不一定相同。　　 “脱衣！”陶宏安的声音再次传入众人耳中。　　 众人应声而动，开始动手褪去身上衣物，储阳麻利的动作起来，将衣物剥下后，整齐叠放在旁边，浑身只剩下一条亵裤。　　 “入缸！”陶宏安再喝。　　 储阳双手扒住水缸，这时对面的壮汉过来搭了一把手，让他整个人徐徐进入缸中，不至于溅起一丁点水花。　　 可不要小瞧这个动作了。　　 在测试的相关规则中，溅出一丁点的水花就会被直接判定“弃权”！　　 壮汉们在旁边辅助入缸动作，更主要的任务便是监督。　　 而这一测试的评定，便是进行水缸中初始药液与参试者吸收药液后的对比，灵气入体，水量不变，灵气减少，差值达到某个标准，按照甲、乙、丙三个级别给出结果。　　 每个评定级别又细分为上、中、下三等。　　 总共是三级九等。　　 另外几项测试的评定等级也如此，最后再综合衡量，择优选用。　　 药液没到胸脯位置，顿时传来暖流，原本吃过羊汤面后身上热热的，毛孔、经络提前舒张，这下更是感觉像是挤进来什么东西，浑身炽热。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奇特的感受。　　 不过，储阳还是按照先前的陈老头嘱咐，微微弯下膝盖，让药液没到脖颈位置，开始闭起双目。　　 感知灵气，便是在身体处于灵液包裹下，细细感知平时难以察觉的那种状态。　　 换句话来说，虚空灵气的浓度不足以让普通人捕捉，但是在更为浓郁的环境下，会刺激身体感知，自我本能趋向吸收这些灵气。　　 人身八万四千毛，无一不与天地交感。　　 此刻近乎完全开启。　　 储阳开始静下来，内观其心，内定其神，眉心区域陷入昏昏默默境地中，无光而明，但不耀眼，忽然，只见光点悠悠闪现。　　 接着是越来越多，仿佛乳燕归巢。　　 “感知灵气也不是很难嘛……”储阳一念起，那灵光猛然惊散，瞬间隐去，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　　 只见自己还是在水缸里，水面波?横生。　　 稍一沉默，平复了心念，储阳再次闭目，他想象之前那种状态，但片刻后脑海空空，那些灵光并未浮现。　　 “怎么回事？第一次直接进入感知灵气的状态，接下来却难以再次感知？”他心中微微一慌，先是看了一眼壮汉，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盯来，便挪动目光看向其他人。　　 其他孩子的状态并不比他好，眉毛拧在一起，茫然四顾。　　 显然也遇到了问题。　　 “并非我一个人，其他人也大概出现了这种情况。是因为我看到‘象’而动念，执着于求，所以才会再次难以进入那种状态吗？”储阳很快冷静下来，扪心自醒。　　 “这个时候不能慌，要定心神！”　　 相比较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前世身处信息时代，他的眼界相对更为宽泛，老释之道，多少也了解过。　　 这次，他回想起一种数息法。　　 一呼一吸之间，守摄心神。　　 “一、二、三……十，十、九、八……一”往复来回。　　 但是这个过程并不是顺利的，每每一个数字之后，念头就飞了出去，起先是想到早上吃的那碗羊汤面味道真好，于是他便扯回念头数了几个数字，但保持的不够好，念头又跑了出去想到前世用的手机。　　 “现在要是有手机该多好，可以在线找网友回应。”　　 但是在有意的集中呼吸之下，他能够连续数遍十个数的次数越来越多，念头跑出去的妄想越来越少。　　 片刻后，心神一定。　　 眉心区域再次浮现灵光，飞舞如萤火。　　 这一次心中无想，任由它们投来，也不去捕捉，恍恍惚惚间，灵光越来越多，感知的区域也由眉心向外扩散，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悸动。　　 一个漩涡出现，无数灵光被它吸了过去。　　 “干什么，这是我的……”储阳心念又动，忍不住呼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