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小茗说道：“夫人这次出外，在途中遇到公冶二爷，说道得知丐帮的头脑都来到了江南，要向表少爷大兴问什么之师的。公冶二爷又说接到表少爷的书信，他到了洛阳，找不到那些叫化的头儿，就上嵩山少林寺去。” 　　 那少女又问道：“他去少林寺干什么？” 　　 小茗说道：“公冶二爷说，表少爷信中言道，他在洛阳听到信息，少林寺有一个老和尚在大理死了，他们竟然又冤枉是‘姑苏慕容’杀的。表少爷从来没去过大理，听了很生气，好在少林寺离洛阳不远，他就要去跟庙里的和尚说个明白。” 　　 那少女说道：“倘若说不明白，可不是要动手吗？夫人既得到了讯息，怎么反而回来，不赶去帮表少爷的忙？” 　　 小茗说道：“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想来，夫人不喜欢表少爷。” 　　 那少女愤愤地说道：“哼，就算不喜欢，终究是自己人。姑苏慕容氏在外面丢了脸，咱们王家就有光彩么？”小茗不敢接口。 　　 那少女在绿竹丛旁走来走去，忽然间看到段誉所种的三株白茶，又见到地下的碎瓷盆，“咦”的一声，问道：“是谁在这里种茶花？” 　　 段誉更不怠慢，从大石后闪身而出，长揖到地，说道：“小生奉夫人之命，在此种植茶花，冲撞了小姐。”段誉他虽深深作揖，眼睛却仍是直视，深怕小姐说一句“我不见不相干的男子”，就此转身而去，又错过了见面的良机。 　　 那少女向小茗问道：“这人是谁？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小茗说道：“他就是阿朱、阿碧带来的那个书呆子。他说会种茶花，夫人倒信了他的胡说八道。” 　　 那少女向段誉问道：“书呆子，刚才我和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段誉赔笑着说道：“小生姓段名誉，大理国人氏，非书呆子也，姐姐和这位小茗姐姐的言语，我无意之中都听到了，不过两位大可放心，小生绝对不泄漏片言只语，担保小茗姐姐绝对不会受夫人责怪便是。” 　　 那少女脸色一沉，对段誉说道：“谁跟你姐姐妹妹的乱叫？” 　　 段誉对那少女问道：“我不叫你姐姐，却又叫你什么？” 　　 那少女说道：“我姓王，你叫我王姑娘就是。” 　　 段誉立刻行礼叫道：“王姑娘。” 　　 那少女又对段誉说道：“你赶紧去种茶花吧，别在这里唠唠叨叨的，我们还有要紧话要说呢？”神态间便当他是个寻常花匠。 　　 段誉却也不以为忤，只盼能多和她说一会话，能多瞧上她几眼。不知为何段誉一听见这少女的声音，便迷上了她，现在看到她的相貌，更是不能自拔。段誉此时心中想道：要引得她心甘情愿地和我说话，只有跟她谈论慕容公子，除此之外，她什么事也不会关心在意。 　　 段誉当下便对那少女说道：“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高僧好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大都精通七十二门绝技。这次少林派玄悲大师在大理陆凉州身戒寺中人毒手而死，众和尚认定是‘姑苏慕容’下的手。慕容公子孤身犯险，大大不妥。” 　　 那少女果真身子一震。段誉不敢直视她脸色，心中不由得想道：她为了慕容复这小子而关心挂怀，我见了她的脸色，说不定会气得流下泪来。 　　 但见到那少女她藕色绸衫的下摆轻轻颤动，听到她比洞箫还要柔和的声调问道：“少林寺的和尚为什么冤枉‘姑苏慕容’？你可知道么？你……你快跟我说。” 　　 段誉听她这般低语央求，心肠一软，立时便想将所知说了出来，转念又想道：我所知其实颇为有限，只不过玄悲大师身中‘大韦陀杵’而死，大家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本事，天下就只‘姑苏慕容’一家。 　　 这些情由，三言两语便说完了。我只一说完，她便又催我去种茶花，再要寻什么话题来跟她谈谈说说，那可不容易了。我须得短话长说，小题大做，每天只说这么一小点儿，东拉西扯，不着边际，有多长就拖多长，叫她日日来寻我说话，只要寻我不着，那就心痒难搔。 　　 段誉当下便咳嗽一声，说道：“我自己不会武功，什么‘金鸡独立’、‘黑虎偷心’，最容易的招式也都不会一招。” 　　 “但我乡下有个朋友，姓朱，名叫朱丹臣，外号叫做‘笔砚生’，你别瞧他文文弱弱的，好像和我一样，只道也是个书呆子，嘿，他的武功可真不小。有一天我见他把扇子一收拢，倒了转来，噗的一声，扇子柄在一条大汉的肩膀上这么一点，那大汉便缩成了团，好似一堆烂泥那样，动也不会动了。” 　　 那少女说道：“嗯，这是‘清凉扇’法的打穴功夫，第三十八招‘透骨扇’，倒是转扇柄，斜打肩贞。这位朱先生是昆仑旁支、三因观门下弟子，这一派武功，用判官笔比用扇柄更厉害。你说正经的吧，不用跟我说武功。” 　　 这一番话若叫朱丹臣听到了，非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可，那少女不但说出了这一招的名称手法，连他的师承来历、武学家数，也都说得清清楚楚。 　　 假如另一个武学名家听了，比如是段誉的伯父保定帝段正明、父亲镇南王段正淳，也要大吃一惊：“怎么这个年轻姑娘，于武学之道见识竟如此渊博精辟？” 　　 段誉当下还想要和那女子再扯几句，却只听得一道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说道：“少林寺的僧人死在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江湖上除了这姑苏慕容氏外，还有谁人会？而慕容家现在除了你的表哥慕容复外，还有其他别人么？” 　　 这道声音说完后，只见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正是林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