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一袭白色长裙,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站在楼梯口,右手自然无比的搭在楼梯扶手上。 让林安安惊讶的不是妈妈的美丽,而是…… 妈妈的眼神! 眼神里带着笑意,也带着饱经世事的一丝丝沧桑。 之前妈妈的眼神总是纯挚无辜,一派清澈见底,仿若刚出生的婴儿。 而现在…… “妈妈?”林安安声线有些颤抖。 “安安。”苏音笑着点头,缓步往下走。 “妈妈你……”林安安站起身,有几分不知所措。 “安安,我的宝贝。”苏音终于还是忍不住,小跑过来,一把搂住林安安。 “妈妈你……”林安安不知道该怎么问。 “妈妈已经好起来了。”苏音放开林安安,眼眶泛红,眼底有泪光闪烁,她抖着手,轻柔的抚摸着林安安的侧脸,“妈妈全都记起来了,让我的宝宝吃苦了……” 先前神智不算很清醒的时候,苏音潜意识里都一直认为自己愧对女儿,害女儿吃了不少苦,这会儿恢复正常了, 更是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女儿。 “妈妈……”林安安也跟着红了眼眶,“妈妈……妈妈没事就好……” “好了,伯母恢复过来,应该是件高兴的事。”顾朗过来轻轻拍哄林安安。 “妈妈……这是顾朗……”林安安有些羞赧的介绍着,虽说之前妈妈就见过顾朗了,但…… 现在终归是不一样的嘛。 “顾朗。”苏音擦擦眼角的泪水,笑得很和蔼。 “伯母您好。”顾朗很认真的跟苏音问好。 “好好,顾朗好。”苏音很是满意的点头。 恢复正常之后,她对于那段黑暗的日子还是有一定的记忆,所以见到顾朗也并不会觉得陌生。 “音音。”欧阳飞凑上前来,皱着眉头,“怎么就穿这么点就下来了?”说着,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苏音背上,嘴里抱怨着,“也不怕冷着了。” 在小辈面前这样亲昵,苏音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往旁边让了让,低声道:“你先进去把饭做了。” 欧阳飞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点头,没说话就径直回了厨房。 “妈妈……你和那个欧阳先生……”林安安看完两人的互动,一时滋味难言。 苏音脸一红,含糊道:“……嗯。” “安安,先把东西放到卧室里吧?”顾朗询问着,不等林安安回答,就跟苏音点头示意然后揽着林安安上楼。 “你干嘛帮着那个欧阳飞啊……”林安安气鼓鼓的问道。 “宝贝,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了?”顾朗边走边说,“欧阳飞对伯母应该是认真的,你也不能……” 林安安表情纠结:“可我就是讨厌那个欧阳飞啊!” 顾朗推开门:“你讨厌没用啊,伯母喜欢。” “哼。”林安安难得耍小脾气,拎着行李进房间。 这卧室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很干净。 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下楼。 “宝贝,一会儿别为难欧阳先生。”顾朗揉揉她的脑袋叮嘱道。 “……”林安安沉默了一下才回答,“知道啦。” 饭桌上,欧阳飞一直在为苏音服务着,时不时夹个菜,叮嘱她慢点儿吃,问问味道好不好,下次再改进。 开始苏音还有些别扭,见林安安和顾朗压根儿不抬头,也就渐渐放开了。 林安安一开始还以为是欧阳飞故意做样子,想要怒吼。被顾朗捏了捏手心,她就勉强忍下。 一顿饭过后,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大概平日里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欧阳飞给妈妈夹菜的动作娴熟无比,表情也是淡然自如。 一点儿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林安安低头喝汤的时候,小声问身旁的顾朗。 “嗯。”顾朗含笑点头。 林安安别别扭扭的喝完汤,看着欧阳飞熟练的收拾着。 不一会儿,又切了一盘水果出来。 林安安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欧阳飞对妈妈,是真心的。 妈妈跟他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可是…… 她就是讨厌欧阳飞啊! “安安,怎么了?”苏音关切的看着正在发呆的林安安。 林安安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迟疑的问道:“妈妈……你喜欢欧阳……叔叔吗?” 苏音先是一愣,然后叹了一口气。 “经过你父亲的事之后,我本无意这些……但是欧阳他……真的对我很好。而且……他能懂我……” 苏音眼神平静无波,淡淡的语气,说了许多,许多。 林安安一直静静地听着,不去打断她。 不知何时,欧阳飞也出来了,坐在苏音身旁,握着她的手,专注的看着她,眼底是满满的深情。 “安安……”苏音突然扭头,直视着林安安,“你能懂这种感觉的,对吧?” 林安安点头。 妈妈的叙述的话语里,不难看出…… 不单是欧阳飞很喜欢她,她也对欧阳飞……情根深种。 可能有人会觉得,到了苏音这个年纪,再谈爱情未免可笑。 然而…… 爱情不正是这样的吗? 无关年龄,无关其他,不过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无法抑制的好感。 林安安能懂。 她爱顾朗,无关顾朗的身份,她爱的就是顾朗这个人而已。 “安安,你……”苏音眼神里带着试探,她忐忑的开口。 想要询问自己最亲近的女儿的意见。 “妈妈,你和欧阳叔叔要幸福啊。”林安安笑着表明自己的态度。 下一刻,却是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猝不及防的情绪失控。 妈妈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她能体会到,当初妈妈嫁给爸爸之后,那段被柴米油盐消磨的爱情,她能感觉到,爸爸出轨后,妈妈的绝望和无力。 旁人都觉得,爸爸出轨,妈妈就得病,是因为妈妈心理承受能力太低,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爸爸和妈妈……各方面都相差太远,尤其是思想。 爸爸永远不懂,妈妈为什么能够捧着一本《Arecherchetemps perdu 》,津津有味的看上一整个下午。而这本书,他连名字都不会念。 爸爸脑海里只会想着,今天的猪还没有喂。 差距实在太大,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尤其是奶奶对妈妈的刻薄相对。 爸爸的出轨,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现在出现了一个欧阳飞。 他能陪着妈妈听“理查克莱德曼”的音乐,能懂为何妈妈读《L'horizon disparu》会潸然泪下。 也会深情的告诉妈妈:“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称赞你的美丽。我现在过来是想告诉你,对我来说,现在的你,比年轻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容颜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林安安只是猛然意识到,自己很自私。 妈妈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欧阳飞对妈妈也足够好。 而她,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小小的任性,就妄图拆散一对有情人。 太自私。 对比起妈妈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爱,更显得她无比的狭隘。 “怎么了这是?”林安安一哭,苏音就慌了,印象里,她还没见过女儿这样痛哭。 顾朗倒是能够明白林安安心中所想,所以也没忙着安慰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把情绪发泄出来。 “没事……”林安安摇头,对着妈妈笑,“我只是太高兴了……” 顾朗拿过纸,轻柔的帮她擦眼泪。 林安安深呼吸了一下,算是缓过来了,用力抱着妈妈,埋首在妈妈怀里。 顾朗宠溺的笑看着她,刚想说话,手机响了。 “爷爷……”顾朗扭头看了林安安一眼,“您怎么知道……” “嗯……好。”顾朗站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我会带她来看您的。” 林安安在妈妈怀里好一阵撒娇,苏音笑着拍拍她的背。 “妈妈……”林安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眼睛,“您和欧阳叔叔要好好在一起。” “欧阳叔叔……” “哎哎。”欧阳飞正襟危坐,有些紧张的听着未来女儿的“训话”,“我妈妈很好,你要好好对她,你不要欺负她……” “哎哎!我保证!”欧阳飞喜不自胜的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样子,“我保证,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安安你就放心吧!”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了,欧阳飞一直都知道,林安安讨厌自己,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要跟苏音在一起,就得先过林安安这关,所以他一直很是忐忑。 没想到,今天居然就得到认可了! 一时间,他都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