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朝,又针对路小凡的事情进行讨论,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终支持路小凡的占大多数。 他们的支持点在于:战后属于特殊时期,既然是特殊时期,用特别办法解决问题与原有法规法矩没有冲突,何况路小凡有时间限定。 然后,高杰当堂宣布此案结束,并责令陈玮重新审查原先的律法,凡是本属民生的商业交易,官府一律退出,并清查,凡是有参与掌控交易的官员,一律严查。 至于那几个告状的城主,则勒令他们回去认真调查清楚他们辖区的困难,并制定出对应的解决方案,提交丞相衙门审议。 看官司输了,那几个城主很不服,以为路小凡之所以赢,是因为他收买了很多官员,所以在京城到处奔走,企图挽回颜面。这事最终让高杰知道了,大发雷霆,责令陈玮和刑部彻查此事,如果事情属实,严惩不贷。 这件事不但让高杰愤怒,同时也让他看清楚,天下沉疴已久,人心就象被一把千年铁锁锁住一样,很难打开。所以,他意识到,他不是与某个人斗,而是与锁住天下人心的那把顽锁在斗争。 路小凡的事情处理完之后,高杰便下令未完成的策论继续。虽然参与这次策论的人不多,但都是当世大才,也许唯一例外的,是路小凡的参与。 之前他们已经讨论了大部分的主题,现在剩下的已不多,但却是最重要最核心的议题,包括兵权和税权。 其实,在策论之前,高杰几与几位藩王达成了共识,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推演之后,他们开始觉得之前的设想还远远不够。并且他们意识到,他们活着的时候,可以相安无事,一旦他们不在了,事情未必那么理想,特别是后辈一旦出了疯子,那么一切努力又归零。 针对这个问题,高杰提出,藩王干脆放弃兵权,封地的安全,由各城邦联防。而各城邦的兵力,由兵部统一节制。至于皇室,也放弃兵权,除了御林军之外,无权调动地方的驻兵,包括京城戍京军。但这样问题又来了,兵权究竟归谁?为了这个,他们已经讨论了很久,始终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路小凡没有参与之前的讨论,见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地削弱自己的权力,很是敬佩,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既然你们都不想要兵权,要不军队的统辖权就由你们几个一同拥有。”看他们一筹莫展,路小凡忍不住说道。 一个贤者说道:“这怎么可以?就算陛下自愿放权,也始终是皇帝,藩王怎么可以与之并肩?” 主持策论的陈玮也说道:“不错,这样一来,皇者不皇,王者不王,天下就乱了。” 路小凡不以为意,说道:“陛下不是有御林军吗?这已经体现出皇帝与藩王的不同。而且,除了兵权之外,相信还有其他方面可以体现出皇帝的尊贵。” 赵文轩说道:“路城主,陛下要治理天下,没有一定的震慑力也是不行的。” 董时宗也说道:“陛下管的是天下,我们管的只是藩地,性质有别,难易度也不一样,赵王爷说得对,陛下需要震慑力,才能治理好天下。” 接着,独孤燕也说道:“赵董两位王爷言之有理,一隅之地,与天下有别。” 路小凡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共治天下,又何必执着于一隅与天下的区别?何况陛下要治理天下,并非靠武力恐吓,而是以正义,以律法来治理。” 霍明浩点头说道:“路城主高见,天下安定的时候,靠的是正义和律法,并非武力。” 一个贤者说道:“如果有人起异心呢?” 霍明浩说道:“现在大家都没有独立的兵权,谁敢有异心?就算有异心,又拿什么来实现?” 那贤者说道:“如果有异心的是民众呢?” 霍明浩反驳道:“百姓如果活得好,谁愿意去冒这个险?何况各城邦都有自己的军队。”顿了顿,霍明浩又说道:“担心民众有异心,这对施政者并不是坏事,会鞭策他们不敢乱来,否则代价会很大。” 赵文轩点头说道:“霍王爷高见,一直以来,施政者视百姓为蚂蚁,自然为所欲为,一旦他们不再有恃无恐,自然会善待百姓。” 看他们畅所欲言,如此毫无顾忌,路小凡忍不住看了下高杰,见他很平静地在聆听,便意识到,他们之所以敢说,那是因为高杰有这个胸怀,并且与他们有着一样的理想和目标。于是说道:“两位王爷说到问题的本质了,小凡敬佩。” 赵文轩说道:“这个问题一直都存在,只是没有人去解决。” 高杰突然说道:“在家天下的时候,各地方官员也不过是奴才,他们要做的是如何讨好皇帝,而非处理问题。” 陈玮干咳了两下,说道:“陛下,现在你是皇帝,请注意你的发言。” 高杰笑道:“有什么好注意的?如果朕象袁弘那样,朕折腾这些事情干什么?” 一个贤者说道:“陛下,你是天下的象征,尽管你想做个有道明君,但也不能否定皇帝的威严。” “这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朕的,这点你们要记清楚。还有,为什么人界总是要轮回,一上一下,热闹得很,就是因为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把天下当成自己的家。现在朕就是要把这个神话粉碎,让以后的人看到皇帝其实不过如此,不值得如此拼命,这样,天下人才会有平静的日子过。” 那贤者说道:“陛下,天下百姓已经习惯了管理他们的是皇帝,一旦他们失去了主心骨,会不知所措的,会乱的。” “废话,有多少百姓见过朕,管理他们的是朕吗?这不过是有人故弄玄虚,让百姓觉得管理他们的是皇帝,因为有皇帝在,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挥舞他们手中的剑。” 然后,他又指着那些贤者说道:“还有你们,你们整天一惊一乍的,总是吓唬百姓。” 那些贤者慌了,忙跪下磕头,叫饶命。高杰看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贤者不贤,这天下哪有清明之日?” 独孤燕说道:“陛下,他们都是袁弘治下的百姓,情有可原。” 高杰说道:“我们现在最大的阻力,就是穿着新衣的旧人。” 董时宗叹了口气,说道:“不要说百姓,就是老朽,也很难摆脱。” 霍明浩说道:“董王爷,无人能幸免,就看谁能爬出来。” 这段时间,霍明浩和赵文轩展现出来的才华,让董时宗和独孤燕都很惊讶,觉得他们的才能远远强于霍明玉和赵独,并同时感慨时间不饶人,他们都老了。 “霍王爷,你是个明白人,比老朽的心更清,以后陛下就靠你们这些年轻才俊了。” “董王爷,你和独孤王爷才是顶梁柱,我们只是过过嘴瘾而已。” 看话题越扯越远了,陈玮说道:“各位,刚才的议题还没定,请回到正题。” 高杰说道:“我赞成兵权由皇帝跟各位藩王一起掌控,平时要调兵,必须五块兵符合在一起才有效。” 看高杰第一个赞成,群众人很是佩服,也纷纷表示赞同。看大家都赞同,陈玮便记录在案,于是,一直僵持不决的兵权归属终于有了结果。 霍明浩想了想,说道:“各位,我还有个问题要说,如果是碰到紧急情况,又或者是战乱的时候,人不齐,但又急需调兵,这又怎么解决?” 高杰点了点头,说道:“霍王爷这个问题提得很好,这种情况虽不是常态,但的确存在。” 独孤燕说道:“我倒有个建议,碰到这种特殊情况的时候,皇帝可以行驶特殊权利。” 高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给任何人许于特殊权,否则后面的规矩很难维护。” 赵文轩说道:“陛下说得对,不能有特殊权。” 给高杰训斥一顿后,那些贤者就不敢再开口,看他们沉默,高杰说道:“你们不要那么沉默,应该大胆表达你们的观点。” 一个贤者说道:“陛下,你们走得太快,我们跟不上。” 高杰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他们绝对想不到情况会是这个样子,以他们原有的思想,的确是有代沟,所以也没有勉强他们。 董时宗说道:“要不把这个权力授予兵部?” 赵文轩说道:“军队本已隶属于兵部,如果再授予他们特殊权,非常不妥。” 高杰点头说道:“的确不妥。” 霍明浩说道:“不如把这个权力授给各位大将军。” 赵文轩点头说道:“这个建议不错,但为了避免人多或者人少对决定造成影响,大将军爵的数量必须有所控制,我个人建议,不如上限为五,下限为三,你们觉得怎么样?” 独孤燕说道:“但这样限制,会影响军中将士们的士气。” 赵文轩说道:“立了功的将士还有其他方式赏赐,不一定非大将军爵。” 独孤燕摇头说道:“大将军是每一位将士梦寐以求的荣誉,其他赏赐替代不了。” 董时宗说道:“解决这个问题不难,每一样东西都存在利弊,很难两全其美,就看这个设置的意义大,还是给将士们的赏赐意义大。” 霍明浩点头说道:“董王爷言之有理,凡事都有取舍,就看取的是什么,舍的是什么。” 高杰看了看路小凡,问道:“路城主,你是大将军爵的人,对此事你怎么看?” 高杰这么一问,那些贤者都是一惊,前两天他们还攻击路小凡不学无术,想不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年轻人竟是当朝大将军。 路小凡说道:“我赞同赵王爷的说法,如果把特殊时期的调兵权授予大将军爵的人,人数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陈玮说道:“授权和人数是两个问题,先解决第一个问题,才会有第二个问题。” 高杰笑道:“还是我们丞相大人清醒。” 高杰这么一说,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下来。看大家都有点紧张了,高杰便让大家都休息一下,下午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