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路小凡紧张，高杰走下銮阶，伸手握住路小凡的手，说道：“兄弟，今天见到你，朕真的很开心。” 一声兄弟，让路小凡的血顿时沸腾起来，原来他还记得他们曾经结拜过！ “陛下，我冒名欺骗了你，你真的不生气？” “不管你是柳长靑，还是路小凡，都是朕的兄弟。” “陛下，我并非是存心骗你，只是当时的情况有点那个。” “你不要跟朕解释，当初在永定城的时候，朕是真心欣赏你的才干才跟你结拜的，所以心里一直认你这个兄弟。现在你比朕年轻，该叫朕大哥。” “可我以前真的骗了你。” “谁没有点秘密。”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为什么要生气？以前你是朕的救命恩人，现在又是朝廷的栋梁，朕开心还来不及呢。” “这倒是，这么一算，你的确欠我的大人情。” “可不是吗，之前朕听高渐说你就是以前的那个路小凡，朕不知道多高兴，还警告高渐，如果他敢动你一根毫毛，朕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路小凡沉默了下，说道：“大哥，以前我以为你是个大坏蛋，一心想杀你而后快。” “以前你真的想杀朕？” “不错。” “那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以你的本事，想杀朕太容易了。” “不容易，你的身边有太多高手了。” “那现在呢？” 路小凡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就看你啰。” 高杰叹了口气，说道：“有段时间，朕的确恶名昭彰。” “但我也听不少人说过你是个贤能的王爷。” 高杰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世道混沌，是是非非，任人评价去。” 这一路走来，路小凡也逐渐看清世道，有人表面是好人，但暗地里却坏事做尽；有人表面象坏人，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英雄。 “大哥说得对，凡事只凭问心无愧，何必在意那些废话。” “这么说，你是肯认朕这个大哥了？” “有何不可？” “好，果然是当初那个豪气的王府大首领！” “如假包换！” “好，这个味就对了。” 说着，两人放怀大笑起来。 笑罢，高杰问道：“是了，朕听高渐说，你得了怪病，才一夜变老，现在痊愈了没有？” “痊愈了，否则现在我还是个小老头。” “世上竟有这种病，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路小凡不便跟他说这个，呵呵笑了笑，说道：“如果我不是得了这个病，未必有机会认识大哥你。” “这倒是，这就叫缘分。不过你现在的样子，的确比以前顺眼多了。” 两人畅谈一会之后，高杰便让人在大殿摆下酒菜，他要与路小凡痛饮一番，并交代内侍，任何人不得打扰。 两杯酒下肚之后，他们又象回到以前，一个豪迈，一个不羁。 “大哥，以前我在王府骗吃骗喝，你可不要记恨。” “象你这样的英雄才俊，就算把王府喝过底朝天，朕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大哥，我哪是什么英雄才俊，只不过是碰巧学了点法术而已。” “没你的法术，朕早就去见自家老头子了。” “那时我以为你是个大混蛋，救你还很后悔的。” “所以后面才想杀朕？” “我想杀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你挑起了战争。” 高杰沉默了下，然后说道：“当时如果我不动手，迟早会死在袁弘的手下。” “以前我看不懂，现在看明白了。” “你真的看明白了？” “是不是真的明白我不知道，但起码我看到现在的百姓比以前过得好。” “那你愿不愿意和朕一起努力，让百姓过得更好？” “愿意。” 高杰面一板，问道：“既然愿意，那为什么请辞？” “这。。。。。。” “朕都听高渐说了，如果不是你，富贵城很难保住，就算能保住，也很难击退赵独，你有这样的才能，就应该站出来，为天下做点事情。” “不瞒大哥，我不适合当官，也不适合领兵。” “把事情做好，就是好官，就是好将军，没有合不合适之说。” “大哥，我有自知之明，我的确更适合当个公子哥儿。” “谁说公子哥儿当不了将军？当不了城主？朕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纨纨公子。” “你觉得我行？” “当然行。” 路小凡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了，我那点本事，唬唬人还可以，一较真，就会原形毕露。” “现在天下初定，还蕴藏着各种风险，你一身本领，不应该白白浪费了，应该站出来，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这才对得起你这一身的本领。” “大哥真觉得我行？” “如果觉得你不行，当初就不会让你去富贵城当先锋将。” 路小凡犹豫了下，终于点头说道：“既然你觉得我行，那我先干着，啥时候觉得我不行了，就把我换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这才痛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干了就好好干下去。” “好，如果我干不好，我自己滚蛋！” 看路小凡愿意当富贵城的城主，高杰很高兴。虽然路小凡年纪还轻，不懂人情世故，但他就是要这样的人才。这世间，从不缺懂人情世故的人，缺的是有担当，有热血的人。 路小凡是个豪爽的人，事情说开之后，芥蒂尽抛，开始认高杰这个大哥。 “大哥，以后谁要是要害你，你跟小弟我说一声，我来保护你。” “你真的愿意保护朕？” “那当然，既然你是我大哥，以后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贤弟，不瞒你说，大哥不惧仇人，担心的是自己才疏学浅，不能打破千百年来留下来的那道枷锁。” 路小凡学识不够，没听明白高杰的话，问道：“大哥，你都当皇帝了，怎么会才疏学浅？象我这种才叫才疏学浅。” 高杰哈哈一笑，说道：“你的确应该多读点书。”顿了顿，高杰又说道：“贤弟，你不熟悉历史，不懂国家治理，可能真听不明白朕的话。这样吧，大哥就作个简单的比喻，例如，有一个人抢了一座山寨，赶跑了原来的山大王，自己当了山大王，然后把这座山寨当自家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那些山寨里有点能力的人，为了活命，拼命依附于这个山大王，从而获得权力，于是，这些人便形成一个以山大王为中心的小团体，利用手中的权力，欺压寨民，把寨民当做牛马，享受他们的劳动所得，然后，又不断告诉那些寨民，他们的所有都是山大王所赐，他们应该感恩戴德，服服帖帖，忠心耿耿，不得有任何怨言。就这样，山大王一代传一代，延续了很多很多年，而山寨里的寨民也慢慢接受了一个观点：山寨就是山大王的，他们只是奴才。直到有一天，有寨民忍受不了山大王的暴力，杀了山大王一家，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当了山大王。于是，山寨又开始重复以前的规矩，什么也没有变，只是换了一个山大王而已。如此周而复始，山寨在不断地轮回着。” 路小凡总算听明白高杰的意思了，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不想当皇帝？还是不想延续前朝的规矩？” “我不当皇帝，目前的状态下，天下会更乱。” “那就是大哥不想延续前朝的规矩？” “大哥不但不想延续前朝的规矩，而且还想打破这个已经循环了几千年的轮回。” “大哥果然雄才大略。” “贤弟，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办法来打破这个轮回？” “大哥，你别问我，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今天如果不是你说起，我都还不知道有这么个轮回存在。” 高杰叹了口气，说道：“规矩容易改变，但要打破这个轮回，却是非常不容易。” “大哥，你雄才伟略，如果你不行，就没有人行了。” “其实，这跟能力没太大的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放下，跟放下有关系。” “放下？” “不错。在这个轮回里面，都是屠龙者最后变成恶龙，如果屠龙者能放下，不把自己当成替代者，他就不会变成恶龙。” 路小凡想了想，问道：“大哥这是想先让自己放下？” “不错，要打破这个轮回，得先从自己做起，学会放下。” 路小凡肃然起敬，说道：“大哥，你真了不起。” 高杰苦笑了下，说道：“权力就象美食，一旦食上，就很难放下。还有，就算我能放下，别人也不愿意放下。” “大哥的意思是说，没人愿意放下。” “有，但很少。” “大哥，事情能不能成，尽力就好。” “凡事开头难，朕也只有尽力而为。” “大哥，小弟才疏学浅，帮不了你大忙，有需要的时候，喊上一声。” 高杰笑了笑，说道：“贤弟不用小看自己，以后你会是个大才。” “大哥，大家都说我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霸王，没人赞过我。不过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去较真。” 高杰哈哈大笑，说道：“能有自知之明，已经是个聪明人。”然后，高杰又说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喝酒。” 于是，他们又畅怀痛饮。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喝大了，爬在宴桌上，呼呼大睡。由于高杰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所以那些内侍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醉了。